第四十章:登上遺吾島
帶著盤古石子虞回到崑崙,在長生殿上正遇上天機。
天機見她魔氣繞身,面容雖還與以前一相同,可感覺卻變了。變得冷漠了,讓人無法靠近。
其實她成魔,原本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只是天機似做不知,反而關心地問,「子虞,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
「純粹無奈之舉。尊人儘管放心,只要看到哥哥醒來,子虞就會立刻離去。絕不會給崑崙添半點麻煩。」說完,子虞便與天機錯身離開。
長生殿內,止戈正等在裡面。他見子虞,忙從座椅上起身,「就知道只有在這裡才可以等到你。」
從服下散靈丹的那一刻起,子虞就知道,他們之間再不能回到過去,連朋友也已經做不成了。
她視作不見,走到季子揚身邊坐下,不發一言。
止戈躊躇著上前,「姑姑,你沒事吧?」
子虞搖搖頭,嘴裡卻還是不肯應他。
「姑姑,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子虞問他,「澹掌門,你言重了。」
「澹掌門?」止戈不可置信地看著子虞,「姑姑你,定要與我如此生分嗎?我說過的,為了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掌門之位比起你根本不值一提。姑姑,止戈什麼都不怕的。」
「可我怕。」子虞死死地盯著他漆黑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止戈,你真能為了我可以放棄一切嗎?」
「當然。」
「那請你,放棄我吧。」
止戈身子猛地一震,「你果真如此決絕?「
子虞用最誠摯的目光看他,幾乎是懇求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與你,再無干係,死生不復相見。」
止戈一愣。多年來積壓在心難道情緒突然爆發,他看著子虞放聲大笑,雙目通紅,「好!死生不復相見……我答應你。」
他轉身,將玉冠取下隨手扔到一旁角落,留下一個瀟洒背影。
「我澹止戈,今生與季子虞,永不相見。」
他的聲音夾雜在風裡,像一把利刃在子虞心口上一刀一刀劃出血痕。
子虞痴痴地望向季子揚,喃喃自問,「哥哥,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怎麼了?滿臉憂鬱。」慕容大步走進。
子虞尚未回過神來,木訥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料想你現在需要我,所以來了。」慕容本想玩笑,見季子虞坐在那兒悶悶不樂一時也失了興緻。索性直接進入正題,「盤古石確有起死回生之用。可是,它本身只是一塊聚集盤古神力的石頭而已,要想煉藥救人,須得用神器九黎壺來煉化才行。」
「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拿到盤古石?」
「天門是用來劃分六界最有力的東西。如今石碑被毀,天門崩塌,妖魔冥三界眾靈已經到了可以在六界當中自由流竄的地步,盤古石想必也已經被盜才是。」
子虞將頭輕輕地靠在慕容腰間,「慕容,你好聰明。我的每一步都被你猜到了。」
慕容風尤不知子虞說這句話究竟是何用意,不敢輕易回答。子虞笑了笑,「好了。說吧,九黎壺在哪兒。」
「遺吾族人守護九黎壺近百年。在西海的遺吾島上。」慕容答。
「我一定會把九黎壺帶回來。」子虞看看仍舊昏迷不醒的季子揚,黯然道,「可我哥……他等得了這麼久嗎?」
「他現在這個模樣,就算我窮盡畢生所學,至多也只有七天時間。」慕容從懷中取出一枚手鐲替子虞戴上。
「這枚鐲子上鑲有七色玉石,象徵仙尊僅剩的時間。每過一天就會黯淡一顆,如果七顆玉石全部黯淡,你還未取得九黎壺回來,那就意味著仙尊已經羽化而去。」
「我明白了。」子虞的手指在手鐲上輕輕摩挲,「我不會讓他死。」
說罷,子虞即刻提劍趕往西海遺吾島。
一場驚天騙局,就這樣利用一個人的感情,展開得無比順利。
只是不知,這場騙局背後究竟又隱藏著多少的慾望與利益呢?
《四海傳》中有記:西海遺吾人,善戟叉、占卜。性兇惡。
又記九黎壺:多番流落,藏於西海秘島。可容萬物,造就萬物。上古神器之一。
前往西海的路途遙遠,饒是御風而行,到時也已近黃昏之時。
子虞獨自坐在岩石上,海浪拍打沿岸的聲音在她耳邊響絕。風很大,吹得她長發飄飄,不似崑崙的風那樣祥和。
曾經,哥哥同她,也曾到過海邊。
記得那時,她撿了海灘上最美的貝殼送他。
而他贈的卻是一隻小小的海螺,很不起眼。他說,海螺里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這樣,以後嫁人了,才會記得他。
子虞隨手拾起海邊一隻灰色海螺,放在嘴邊輕聲說道,「季子清,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子虞不知,此時此刻,就在此地,也有人拾起一隻海螺,說道,季子虞,你也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子虞起身,拍拍身上的泥沙,準備去到遺吾島。
卻被一人叫住。
「師父!」
那人遠遠地跑過來,原來是小徒弟。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快回去。」這些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怎麼能讓小徒弟陪著她一起犯險呢?
「回哪兒去?魔界嗎?」小徒弟悶悶不樂的,乾脆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師父。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
「雲羌,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師父那就乖乖回崑崙,這是師命。」
「哼,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反正這師命違背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小徒弟這樣想著,就是坐在那裡,賴死不走。
眼看著第一顆玉石就這樣黯淡下去,子虞不再和小徒弟糾纏,只是囑咐道,「我會儘力護你,但也不是絕對的安全。雲羌,你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若是遇上危險,你不用顧及我,一定要逃。保全自己,明白嗎?」
小徒弟重重地點頭,一番保證過後,這才同子虞一同上路。
直到遺吾島,這裡有一個進島關卡,重兵把守。看得出遺吾族人,對於進出來往的陌生人防範心很重。想要輕易混進去,只怕不會這麼簡單。
小徒弟盯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看了很久,歪著腦袋道,「師父,我看這來往行人幾乎都為男子,鮮少有女子。而且你看,這關卡也分為兩道。據我觀察,左邊行男,右邊行女。而且重點是,似乎對女子的排查並不嚴格。」
「哦?這從何說起?」
「我方才算了算時辰,一名男子從開始排查到結束大概需要一刻鐘的時間,而一名女子卻只要半盞茶的工夫。接連去了五六人都是如此,應該不會出錯。」
「總算是沒白教你。」子虞拍拍小徒弟的腦袋,徑直向右邊關卡走去。
小徒弟正樂著呢,回過神來時子虞已經走遠,急忙跟上去,「師父,你等等我啊!」
過關檢查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莽漢,他坐在桌邊,仰著頭問,「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進島做什麼?一一都要交待清楚。」
小徒弟看看自家師父的高冷模樣,忙上前狗腿子似的地開口,「這位大哥,我叫阿嫵。這是我姐姐阿虞。我們啊,從人間大漠而來,如今世道太亂,到這裡來無非是想找個安身之地,求得安穩。還望大哥您通融。」
這莽漢見面前這兩人都是標緻的美人兒,也不多加為難,隨手提了兩張通行文書,問道,「二位年芳?」
「我十七,我姐姐十八。」小徒弟道。
子虞不禁翻個白眼,兩個上千歲的人還在這兒自稱十七、十八,還真是有點難為情呢。
「阿嫵啊,我看你們姐妹倆也不容易。好心給你們指條路吧。」這大哥湊在雲羌耳邊悄悄說道,「咱們族中的大長老,最近在信芳樓選親,你們二人這模樣定是能齊齊入選的。嫁給了大長老,在這兒才是最好的出路呢。」
「受教了受教了。」小徒弟笑道,又拍著大哥的肩膀道,「若我姐妹二人日後能有好日子過,定不會忘了大哥您今日的提攜之恩。」
又是一番寒暄之後,子虞和小徒弟這才拿到通行文書,進入遺吾島。
「師父,你說這遺吾島這麼大,咱們要找的那東西又那麼小,怎麼找才好。」
子虞瞥一眼通行文書,「在這裡我和你是姐妹關係,不要再叫我師父了。」
「是!師父!」小徒弟捂住嘴,小聲道,「姐姐,現在去哪兒?」
「剛剛不是說了嗎?遺吾族的大長老在信芳樓選親。當然是去信芳樓。」子虞又道,「既然是大長老,自然知道有關九黎壺的事情了。」
「美人計?」小徒弟指著子虞問,「姐姐去?」
子虞仰頭望天,「你去。」
夜晚,子虞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明亮的月就這樣高懸在黑色的夜空中,清冷的月光隔著紗窗透進來。轉動著腕上手鐲,子虞怔怔地看著天花板,感覺到有一絲冷意。
哥哥,如果你就這麼離開,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不知道。
不過我猜,所有人都會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