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湘」玉緣

第一百四十六章 「湘」玉緣

素芊芊一夜無眠,就等著太陽升起,然後拉著顧劍棠回伏龍山莊求證。終於就在晨光吐露的一瞬間,激動得跳起,大喊大叫道:「天亮了,天亮了!劍棠快起來!」

顧劍棠恍如驚弓之鳥,比做噩夢還讓人驚恐。他自然是知道素芊芊想幹什麼?但這一次他有足夠的自信,不緊不慢地起身道:「伏龍山莊一切太平,你就別胡亂揣測人心了!這回若是你錯怪景柴和茗香,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認錯。」

素芊芊翻過白眼,她比誰都要確信,那兩個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認錯?這輩子都不可能。若他們真的狼子野心,你也不必叫顧劍棠了,記得改名素劍棠。」

二人互相打趣,但千萬句懷疑不如一次親眼證實。臨近伏龍山莊一里路內突然多出許多暗哨,素芊芊還大意沒發現,卻先一步被顧劍棠拽入角落裡,還捂著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素芊芊鎮定心神,朝他張望的地方看去,好多暗哨。還沒到伏龍山莊,情況就已經不對了。素芊芊掙開他的手,得意道:「某些叫素劍棠的,這回終於無話可說了吧?」顧劍棠給去一個不屑的眼神,繼續觀察。素芊芊好奇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他們不對的?難道就不能是伏龍山莊的暗哨嗎?」

顧劍棠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能負責山莊附近守衛工作的,他應該都認識,而眼下他卻一個人都不識。最可疑的是,他們換崗交接,居然都沒有用到令牌,顯然不是伏龍山莊的人。顧劍棠沒時間與素芊芊解釋,拉著她悄悄從後山潛入。那是時景辰當初逃婚的路線,也是山莊防守最薄弱的地段,顧劍棠不敢賭,甚至內心有些動搖,又害怕被素芊芊不幸言中。

不巧的是,一切盡如素芊芊所言,茗香和時景柴都背叛了伏龍山莊。他們躲在牆頭,正聽見茗香張狂地嘲諷,時夫人身中劇毒,已被他們控制。顧劍棠本想衝下去迎救時夫人,卻被素芊芊攔下。他還受著傷,況且敵人勢大,不宜硬拼。

素芊芊帶著他又從後山原路返回,逃離山莊。顧劍棠思慮糾結,放開她的手道:「不行,我得回去救姨母。」素芊芊拉回他道:「你放心,時夫人暫時不會有事。否則他們直接動手即可,何必下毒來鉗制她?我們去找閬苑和吟風公子他們,大家集思廣益,再尋挽救伏龍山莊之法。」

時夫人身中劇毒,可缺不了神醫和醫神的相助,否則顧劍棠就算救出她也不能真正救回她。忽而黑鷹翱翔飛過頭頂,素芊芊瞧著像是「黑鷹傳書」,立馬吹起響哨召喚回來。伏龍山莊已經不是同盟,不能讓這頭的消息讓青城派一方知道。信條是說:「觀音廟慈航七絕陣亡,不過閬苑重掌觀音廟,青城派計劃沒有得逞。」不幸中的萬幸,不過沒有慈航七絕的觀音廟形同虛設,派不上大用場了。

傷心之餘,素芊芊利用黑鷹傳書,將伏龍山莊的一切告知神陽殿。放眼武林,只有鏡月教還有實力與青城派較量。「我們去落霞坡山下的九曲鎮與吟風公子他們匯合,迎松應該也在那裡。」鏡月教的探子消息並不全面,少了閬苑挑戰伯恆子這一條,青城派也有意將這件事壓下,看來是另有所圖。

時景辰和絕愛跌落山崖時日已久,本來他們都覺得這回要完蛋,好在山崖下另有崖洞,而崖洞頂這些年來長滿藤蔓,加之時景辰內功深厚,所以並沒有大礙。只是他摔傷了腿,走不動路,需得靜養。他不是第一次進到這裡,出去的路也知道,是一條水路。可惜絕愛不通水性,又不會閉氣心決,不可能自己游出去。已然落難,只有坦然接受,既來之則安之。

絕愛以時景辰為肉墊才沒事,看到他傷的這麼重,怪難為情。「你沒事吧?」話問出口,絕愛立馬覺得蠢,有沒有事這都是一眼就螚看出來,「那個……我能做什麼?」她也不懂醫術,瞬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時景辰指著遠處的石床道:「你扶我過去躺平,然後找幾根粗樹枝來,我得固定自己的腿,不然要長歪。」他說什麼絕愛都照做。看著他還能自己給自己包紮,絕愛深覺不可思議。時景辰吩咐道:「絕愛,你去那邊的柜子里翻翻看,還有沒有傷絕散,有的話你自己吃一點,別到時候留下內傷後遺症。」

絕愛還是聽話地區翻找,果然有。突然感覺好奇怪,這裡像是有人住的一樣,而時景辰對這裡又很熟悉,不像是第一次來。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來過這裡?」時景辰點點頭,絲毫沒有要隱瞞的意思。「這裡曾經是我住過的地方,洞穴深處還有我師父的墳在。」

江湖中堪比琅環寶藏秘密的秘密便是時景辰的武功源自何人?答案已經揭曉過,但無人知道段前輩身在何處?原來葬身此地,一世英雄,沒落此地未免有些凄涼。絕愛好奇道:「這個地方這麼隱秘,你是怎麼找到此處的?」

閑著也是閑著,時景辰開始述說往事,就從被伯恆子打下山崖開始說起,他就在驚慌尖叫中墮入了山崖。狂風的撕裂以及崖石的擦傷足以令他深受內傷,再暈厥前一刻,他感受到一陣柔和的內勁襯托,緩緩降落。

再醒來看到一個俊秀的大哥哥在身旁。長眉若柳,身似玉樹,眼眸多情而處處透著一股冷漠,恐怕書中所描繪的宋玉、潘安也:不過如此。時景辰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等驚世容顏,弱弱問道:「大哥哥,你是神仙嗎?」

「這都摔不死你,小鬼運氣挺好啊!」分明是他出手相助,時景辰才得以幸免於難,他偏偏將一切歸結於運氣。「神仙呢沒有,閻王湯有一碗,你要不要喝?」段銘風跛著腳走近他,將湯碗遞去。時景辰暗自可惜,這麼俊美的大哥哥居然是個瘸子,不過看著他遞來的綠不拉幾的閻王湯,哪裡敢喝?一味地別過頭,以表示抗拒。

「臭小子,你全身經脈受損,不喝的話就一輩子癱在床上吧!你可憋妄想我會照顧你。你要是死了,我直接把你扔潭裡餵魚。」段銘風看似威脅,實則不過是寂寞多年逗逗小孩罷了。時景辰機靈,什麼閻王湯,肯定是假的,要是想害人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忽然變得很乖,把頭湊近道:「那給我喝吧?」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碗閻王湯是段銘風靜心調配的「龍涎玉露」,不僅能助人洗髓,脫胎換骨,還能增強功力。躺了兩日,時景辰便能行動自如,蹦蹦跳跳,似乎身子還比以前更輕盈。

段銘風詢問時景辰掉落山崖的原因,竟不想是那樣曲折離奇。乾脆問他:「你想不想學武功?」時景辰當然想,奈何他父親忙于山庄治理,母親根本不想教他,所學的還是劍棠偷偷教他的,所以一直以來都只是些三腳貓武功。

看著大哥哥的樣子也不像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時景辰伴著疑惑的眼神,問道:「大哥哥,你也會武功?」段銘風同樣以疑惑的眼神回敬,這還是他第一次被看扁。「你說呢?」忽然雙指空點,一道劍力擊得洞壁震顫,亂石滾落,看呆了時景辰。他一改態度,馬上抓著段銘風撒嬌:「大哥哥,我要學這個,你好厲害,比我爹娘還要厲害!」

段銘風撇過頭道:「你爹娘能和我比?」時景辰急忙甩頭,連聲道:「不能比,不能比!」往後的日子裡,他們每日打坐吐納,凝聚天地靈氣,又以各種各樣的奇怪姿勢睡覺,漸漸地時景辰丹田處彙集了一股暖流。

段銘風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起初還能陪著時景辰練功,後來一直卧病在床。為了讓他自行修習「流雲蝶步」,段銘風貼心地在地上布下腳印,只需按著步子來,長時間練習便能融會貫通。

「大哥哥,我看你這裡醫書挺多的,有沒有什麼草藥可以治你的病,我去摘來給你。」時景辰感覺大哥哥的情況不是很好,在這寂寞的山洞中,若只有他一人,那可怎麼度過?段銘風摸著時景辰的腦袋道:「沒用的,我已是風燭殘年,又頑疾纏身,沒救了。景辰,你不要怕,若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洞穴深處的坑裡。墳我都已經給自己挖好了。」

「大哥哥,你不能留景辰一個人。」時景辰情不自禁落淚,這些年來他還沒有遇過逼大哥哥還好的外人。段銘風指著遠處的湖潭道:「潭水是活水,水下有路可直通外頭,你只需用好我教你的閉氣心決。當然,你若願意留在這裡清修,等你練到我這般本事,你也可以用輕功飛上去。」

時景辰更不明白了,大哥哥由能力出去,幹嘛還要留在這裡?說道:「那大哥哥,你快飛上去,找個大夫治病。」段銘風搖搖頭道:「外面的壞人太多,我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瘸了腿。你小子要不是樣貌姣好,我才不把武功傳給你。快去練武功,想偷懶不成?」

時景辰不舍,但架不住大哥哥兇狠點眼神,還是去獨自練習。一日,時景辰跳入湖潭中抓魚,下幾個晚上做道好菜給大哥哥,可回來時卻不見他身影。石桌上留著封信,是寫給他的。「景辰,當你看到這封信,大哥哥應該已經不在了。你是哥好孩子,時上天對我的恩賜,在我最後的時間裡將你送到我身邊,讓我的本事還能傳世,我已心滿意足。我每日數著日出,自你掉落至今應該已有四十日,你找個時間快些出去,別讓你爹娘擔心。大哥哥再給你一句忠告:凡覬覦琅環寶藏者,皆是狼子野心。你日後行走江湖,便能體會。大哥哥絕筆。」

時景辰扔下書信跑去洞穴深處,果然見大哥哥躺在墳地里。只是不管他如何叫喚,都已經再沒有人回應他了。雖然不舍,但時景辰知道入土為安的道理,大哥哥不僅只是大哥哥,還是他的師父。時景辰行過拜師禮再將他厚葬。在這個貧瘠的洞穴中,有魚,有野果和野菜,已經算是厚葬了,希望大哥哥不會嫌棄他。

後來時景辰順著湖潭游出去,算是撿回條命。迎松正在附近排查,也虧她鍥而不捨地搜尋,才能順利找回時景辰。但他能出洞未必是件好事,噩耗一個接著一個,神龍山莊被滅,他點父親亡故,無一不是對他重重的打擊,導致他一段時間裡自閉、頹廢。

絕愛聽完它這段離奇點故事,可不比她境遇好,原來大家都是磨難重重。天色暗沉,絕愛肚子咕咕叫,不知不覺都已過了飯點。「我去找找你說的野果,等著!」

看著絕愛少女似的一路奔跑,時景辰微微一笑。平日里喊多了人家大師,都快忘了她不過是個十八歲少女。眼角的餘光瞄到床腳折射過來的金光,是一塊鑲金的玉牌,這難道是?他忍著劇痛挪動身子去撿,果然是「湘」字。當年那張俏皮潑辣的清純臉蛋一下從腦海中浮現。時景辰抓著玉牌心情激動,真的是她!十二年了,沒想到還能見面,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

絕愛抱著滿懷的野果奔來,洞穴里有棵樹向陽而生,長著好多野果,這下他們不必擔心被困在這裡了。「來,給你。那邊還有好多,夠我們吃一個月的。我明天再去挖挖野菜,估計也有很多。」

時景辰不忙著吃,反而盯著絕愛看。絕愛被盯點不好意思,她還是頭一回讓一個男人這樣瞧,心中更是像有什麼東西在爬,搞得她渾身不自在。「時公子,怎麼了?我有何不妥嗎?」這一刻時景辰等的太久了,只是他不明白,何以絕愛一直不同他相認,哪怕知道他的身份還是無動於衷。

時景辰搖搖頭,拿過野果吃著。忽而將玉牌交還道:「這是你掉的吧?」絕愛立馬拍拍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捧回道:「我的護身符,謝謝你時公子。我還以為它不見了!」

東西也是她的,身份基本可以確認。時景辰喊道:「沈池墨!」絕愛嚇得玉牌差點脫落,這個名字已經多少年沒有被人提及,一時間頓住了,慌了神。再抬頭看去,時景辰含正用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懂他。是伏龍山莊的人,認沒認出她的身份所差無幾。淡然道:「我現在是絕愛,沈池墨於我而言不過是空中劃過的一道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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閬苑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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