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同而已
當日也是在達摩洞,妙塵大師完成最後的託付,顧劍棠和他師徒緣分也緣盡於此。後來在無音谷聽到棋魂老人追問時景辰的身份,加上他的麒麟玉珏,相信時景辰就是大師口中那個人。只是事情湊巧,這段日子以來又發生了太多意外,才逐漸遺忘。而今看來,這顆夜明珠必定事關重大。
顧劍棠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說道:「英雄大會之後,大師確實給我過一件寶貝,只不過應該和寶藏圖沒有關係吧?」素芊芊驚訝道:「還真有?你快拿出來給大伙兒瞧瞧。」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劍棠打開木盒取出夜明珠后說道:「只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素芊芊一把拿過,仔細端詳著,這顆夜明珠可不普通,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顧劍棠繼續說道:「景辰,夜明珠是給你的。大師交代,將它交給手持麒麟玉珏的人,你的掌門玉令便是信物。」時景辰好奇問道:「給我的?這顆夜明珠莫非另有玄機?」他又將夜明珠從素芊芊手上奪過,把玩著。
閬苑不辨情況,但此物既是妙塵大師所託付必定萬分緊要。「劍棠,除此之物大師還與你講過什麼?」光憑一顆珠子,一時間根本解不出謎底。大師的話異常深奧,顧劍棠至今沒有參悟,回道:「大師交代,千萬不可在月圓之夜拿出此珠,其他的話沒有。」素芊芊機靈回道:「也就是需要十五的月光照耀才能見真諦。他說不可就是可!」
妙法方丈說道:「師兄既然有此吩咐,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不過沒說不許在其他夜裡展示寶珠,今日是十四,晚上或許可以一試。」方丈說得也有道理,閬苑的有預感,真相已經越來越近。「大師囑咐劍棠一定要將夜明珠交給手持麒麟玉珏的人,而玉珏是虛無門地支的掌門象徵,無論從哪方面探究,夜明珠都該與琅嬛寶藏有關才對。」
時景辰點頭表示贊同,說道:「天色漸晚,這邊的搜索我看到此為止吧,沒準菩提殿那頭會有別的消息,我們大家再坐下來討論討論。」
返回少林寺內已經夕陽西斜,可惜菩提殿沒有任何發現,這樣一來所有的癥結就都繫於夜明珠了。車乾元作為虛無門的大前輩,他應該知道很多東西,時景辰遞去珠子道:「乾元大哥勞煩你端詳端詳,看能否參破其中的玄機?」車乾元接過珠子,若按珠寶品鑒的方面來說,這顆夜明珠價值不菲,可僅限於此。
「說啊!你到底有何高見?」影子不耐煩問道。車乾元嗯了半天,語出驚人:「很值錢!」眾人哭笑不得,紛紛翻白眼,這位武林前輩可是沒有一刻正經。閬苑問道:「月亮出來了沒?把珠子放在黑夜下試試。」黔驢技窮,唯有如此行事。方丈略顯擔憂說道:「妙塵師兄有囑咐,雖然不知非月圓之夜會怎樣,但依老衲之見還是先找一人去試,若有危險也不會波及旁人。」
閬苑同意方丈說的,點頭道:「把珠子給我,我去月光下走一遭。你們在旁邊看著,有何奇迹?」絕愛攬過活:「姐姐你眼睛不便,還是由我去。」生死關頭,每一個人都變得大無畏,素芊芊、影子還有劍棠無一不是爭先恐後。時景辰重新拿起夜明珠道:「禮物是大師給我的,還是我來。」他身法極快,眾人只覺微風拂過,連人帶珠已行至門外。
這一下擔心與好奇混雜著,引著眾人出外一探究竟。明月高懸,只見時景辰高舉夜明珠,似乎並沒有奇迹。影子拂袖而過,狂刀瞬間削去屋內所有的燭火,讓黑夜徹底包圍著整座少林寺。夜明珠發著耀眼的光,時景辰試探性觀望,好像隱隱間是有看到珠子有刻紋。焦急喊道:「夜明珠裡頭有東西!」
好奇心再次驅使眾人大步上前,光芒擴放映照在大地之上。素芊芊張開雙臂指揮著:「大家快讓開,有東西!」時景辰配合著乾脆將手臂舉到最高,只用雙指捏住珠子,俄而一片大字映射在地上。「乾元,快去拿紙筆!」影子著急吩咐道,生怕奇迹只是一瞬。閬苑問道:「妹妹,看見了什麼?」絕愛回道:「是一首詩。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閑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
素芊芊開心道:「是了,是了。閑持貝葉書,這就是《貝葉禪經》。」忙活這許久總算沒有白忙活。詩的意思閬苑懂,可根本與琅嬛寶藏搭不上邊,又問著車乾元:「乾元哥哥,以你博覽群書的才華,是否能分析出這首詩與琅嬛寶藏的關聯。」車乾元非常篤定地搖了搖頭:「應該沒有關係,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總好過一點頭緒都沒有,絕愛和影子重新掌燈,眾人再次圍坐一處。顧劍棠試著將各自各句拆解,但是不成名堂。直接翻譯也對寶藏線索沒有任何幫助,豈不是白高興一場?素芊芊氣得頭疼,說著喪氣話:「我看也別搞這些花里胡哨的了,只等伯恆子一到立馬決一死戰。」閬苑倒是不反對她的提議,接道:「寶藏圖線索要找,不過抵禦伯恆子也是大事。觀音廟的七絕劍陣威力不同凡響,我看明日我們出四個人臨時抱佛腳,沒準到時還能出其不意。」
車乾元道:「對付伯恆子老賊最好的戰法當屬我虛無門的四時生滅陣,可惜包括七絕劍陣在內,這等戰法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默契度,武功水平都要求得相當苛刻。」說起四時生滅陣,時景辰倒是想起段銘風的日錄上提過的「三聖神陣」,當即掏出竹簡閱讀。
「這是什麼?」影子好奇一問,「看起來倒是很像天璣先生的日錄。」當初閬苑就是靠著日錄線索找回一線生機。時景辰解釋道:「這是我師父段銘風的日錄。裡頭記載了一套可以媲美四時生滅陣的戰法,你們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或許可以用來對付伯恆子。」
四時生滅陣被譽為從古至今第一戰法,集天干派武功之大成,車乾元不信地支會有與之抗衡的武功。奪過竹簡匆匆翻閱,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嘆道:「段師叔大才!」雖然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其精妙程度。眾人好奇圍觀,看得一知半解,但腦海中只有兩個字——厲害。閬苑聽他如此說,亦是喜出望外,有法子就代表有希望。「這套陣法需要幾人起始?」
「三人成陣!」時景辰回道。在場的各個都是江湖好手,挑三個人再容易不過。車乾元再深入探究下去,又看看四周的人,發出了不一樣聲音道:「可惜!」影子沒好氣地輕拍著他的後腦門,咋舌道:「怎麼到你這兒就沒一樣好事了呢?」車乾元分析道:「這套三聖神陣威力無窮,對於人員功力要求也沒有那麼苛刻。但是三人必須修習不同武功,而此三人所練的武功必須至陰至柔、至剛至猛、至陽至烈。在場眾人,小閬苑和絕愛武功至陰至柔,我和景辰所修的納指禪至陽至烈,唯一沒有至剛至猛的武功。」
影子不服氣道:「我的狂刀至剛至猛,我為什麼不行?」凝氣化刃沒有足夠的剛猛內力根本無法做到。車乾元差點被她的話嗆到,順著氣道:「你身為女子修鍊如此剛猛的武功,已亂了三聖神陣的奧義,在場眾人只有你最沒有資格。」聽到他這樣說,影子還不來氣,正要發作,閬苑說道:「姐姐別鬧了,性命攸關的事情,大家還是謹慎點的好。不過說到至剛至猛的武功,那就非聶離殤的重明神功莫屬。」
素芊芊笑道:「一件事沒有解決,你們怎麼又扯遠了?對付伯恆子的事情,等少主到了再慢慢商量不遲。今日要不就先這樣,明天是十五,或許十五的月光又能引起夜明珠其他的反應。」確實夜已深,好好休息比什麼事情都重要。
閬苑近來總有一種肢體不協調的感覺,明明想那樣做,可動作已經跟不上想法的速度了。還有多少日子好活,她心中沒有底,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斃命。絕愛發現端倪,上前扶著閬苑關心道:「姐姐,你沒事吧?」閬苑露出讓人寬慰的笑道:「無礙,終日奔波,有些疲乏。」絕愛嘴上沒說什麼,但心中總覺得有什麼事,尤其看到她那樣的笑容,只是淡淡道:「我扶你回房。」
十五的日頭將將升起,眾人便盼著日落。今日註定是煎熬的一天,與伯恆子約定的日子轉眼而至,探子一刻一報,他們已經在十裡外駐紮。聶離殤的飛鷹傳書說,他也是十六才到,真不知往後的路何去何從。閬苑細數著在場高手,大家齊心協力倒也不懼伯恆子,但損失必定異常慘烈。
萬眾矚目的夜幕終於降臨,眾人用期待的眼光看著時景辰高高舉起夜明珠。光芒映灑,這次地上比之前多出幾句詩。「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日出霧露餘,青松如膏沐。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素芊芊失望道:「這與之前有何差別?妙塵大師也真是的,不說說清楚。」
「不許妄議大師。」顧劍棠輕扣她的腦門。絕愛站得稍遠,看著詩文怎麼好像又不像詩文了。說道:「少莊主,你把珠子轉一下看看?」反正什麼方法都用過了,他也不介意各種嘗試。結果,珠子剛剛反轉,地上的字就扭作一團,慢慢地竟成了一幅山河圖。影子驚嘆道:「寶藏圖?是琅嬛寶藏圖啊!快來個人把它畫出來。」
顧劍棠匆匆掏出紙筆,巨細無遺地將所見寶藏圖臨摹下來。素芊芊開心地跳了起來:「這寶藏圖藏得真是密封,誰能知道會是這樣?寶藏設計者心有七竅,簡直是鬼才。」方丈老懷安慰,嘆道:「太好了!」可閬苑並沒有和眾人一樣喜悅,似乎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至少對付伯恆子又多了一個籌碼。
顧劍棠拿著繪本引領眾人入內,時景辰和影子分別拿出自己那部分的寶藏圖合在一起揣摩,車乾元手指托著下巴,奇道:「這條路似乎很眼熟?」影子湊近一看道:「我們上次去閬山就經過過這個峽谷。」時景辰同樣疑惑道:「莫非琅嬛寶藏就在閬山虛無門?」車乾元打斷眾人道:「從圖這裡開始就不確定了。往上走是去閬山的方向,往左走是龍虎山,往右是三清山。還有這上頭缺失的應該是具體洞府,看來只有拿到伯恆子手裡那幅才能完整地拼湊出來。」
「他不來搶我們的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他的寶藏圖?況且人明天就到,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影子看著寶藏圖,簡直就是燙手山芋。閬苑回道:「最後一戰無法避免,他們要去尋琅嬛寶藏,我們也要去,為什麼就不能一起去呢?求同而已。」時景辰點點頭道:「言之有理,我們拿著大半幅寶藏圖,要想一起去,這要求不過分。」車乾元接道:「一切恩怨皆因琅嬛寶藏而起,在寶藏地結束也算有始有終。」
時景辰朝著方丈大師一拜道:「少林千年古剎,實在不宜有所損失。明日我們會想辦法禍水東引,還請方丈大師寬心,少林寺必定不會有失。」妙法方丈趕忙回禮道:「少莊主言重了!老衲身為武林一份子,必定與諸位共同進退。」閬苑起身道:「這些事情就由我們來了斷,大師本就是出家之人,理應脫離紅塵俗事。」
素芊芊見他們左右為難,出言道:「行了,明日看情況。唇亡齒寒,沒有我們少林寺危難,沒有少林寺我們也難保。且看伯恆子出什麼怪招?」車乾元伸了懶腰道:「那就散會,年紀大了就是容易犯困。」說著自己踏著慵懶的步子先行回房了。
十六是個特殊的日子,也是個不祥的日子。昨夜還月朗風清,這大早晨的就下起了綿綿春雨,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在憐憫?眾人還在用早飯,小沙彌便匆忙來報,有人拜山,還帶著小隊黑衣人,個個凶神惡煞。還以為是伯恆子的先鋒部隊,沒想到是聶離殤,剛見上面,眾人不約而同地離去,甚至懶得看他一眼。
「我有何不妥嗎?」逮住一隻素芊芊,少主操著低沉的嗓音詢問。素芊芊沒好氣道:「我們正吃早飯呢?又不是伯恆子,填飽肚子再說。」聶離殤鬆開手,不免覺得好笑,他們倒是心大,一個個臨危不亂,只有他擔心的茶飯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