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癲狂(一)

第九章 癲狂(一)

胡翠姑問道:「你胸部的傷口不痛了?」楊武平的眼睛血紅:「不痛,我什麼時候怕過痛?」胡翠姑盯著他血紅的眼睛說:「真的不痛?」楊武平說:「不痛!」胡翠姑說:「讓我看看你的胸口再說。」胡翠姑解開了他胸上的繃帶,驚嘆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楊武平胸部的那塊槍傷竟然彌合起來了,只是還有些紅腫。胡翠姑又檢查了他大腿上的傷口,同樣如此!胡翠姑又在他的傷口上敷了那些剁爛的草,然後給他包紮起來……楊武平早就按捺不住了,提起那支步槍站起來,朝山洞外面走去……他們重新回到了山頂的陣地上。陣地上一片死寂。楊武平聞著硝煙的味道,奇怪地想,陣地怎麼還沒有被鬼子佔領?胡翠姑默默地在給槍裝著子彈。楊武平趴在壕溝的邊上,注視著山下的叢林。山下的叢林里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不知道,就在他們往山頂山跑的時候,山下叢林里鬼子的大部隊已經因為久攻不下梅花尖頂峰悄悄地撤走了。楊武平和胡翠姑在山頂的陣地上又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胡翠姑到叢林里去給水壺灌水,突然發現了鬼子的一支小股部隊從後面摸上來。她趕緊回到了陣地上,把這個情況告訴給了楊武平,楊武平的眼睛里燃燒著憤怒仇恨的火焰……

第55節:第九章癲狂

第九章癲狂41沈魚魚在二○○六年八月五日清晨醒過來時,一眼看到的是張大頭碩大的頭顱和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她茫然地看著張大頭,喃喃地說:「我這是在哪裡?」張大頭見她醒來,眼睛閃亮起來:「魚魚,你終於醒了!你是在我家裡呀,我是張大頭,你不認識我了嗎?」沈魚魚的淚水流了出來:「我在你家裡?你是大頭村長?」張大頭使勁地點了點頭:「沒錯,你現在在我家裡,我是張大頭,你看清了吧,像我這樣大的腦袋的人鳳凰村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是我們把你從梅花尖的頂峰背回來的,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好嚇人喲,發著高燒,說著胡話。我們把你背回村裡后,好在張北風那小子的醫術不錯,熬了草藥餵給你喝,你終於退燒了,現在醒過來了,我們就放心了。」沈魚魚含淚地笑了:「大頭村長,是秀秀讓你們上山來救我們的吧?」張大頭臉色陰沉下來:「秀秀她——」這時,趴在廳里的桌子上睡覺的張宏亮醒了,聽到張大頭和沈魚魚說話的聲音,趕緊走進了房間。他看著沈魚魚說:「魚魚,你醒了,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呀!看來張北風說的沒有錯,他沒有誤診呀!」張大頭點了點頭。沈魚魚問張大頭:「大頭村長,你剛才說秀秀她怎麼啦?」張大頭沒有說話,陰沉著臉出去了。沈魚魚顯得焦慮,難道張秀秀為了她出了什麼問題?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張宏亮:「秀秀她到底怎麼啦?」張宏亮嘆了口氣說:「秀秀她失蹤了。」沈魚魚驚訝地說:「她怎麼會失蹤了呢?」張宏亮說:「現在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我們估計她是獨自上梅花尖去找你們,失蹤了。她萬萬不能一個人上梅花尖的呀,張長發生前打了一輩子獵,他的膽子在鳳凰村是數一數二的,也都沒敢獨自上梅花尖去打獵,鳳凰村的人都知道,梅花尖兇險呀!你們是不知情,我們當時也應該攔住你們,不讓你們上梅花尖的呀,我們有責任!」沈魚魚心情變得十分灰暗。她應該聽張秀秀的話,秀秀勸阻他們不要上梅花尖的,都怪她的好奇心,結果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現在張秀秀生死未卜,還有鍾非朱未來他們——沈魚魚說:「你們找到鍾非他們了嗎?」張宏亮搖了搖頭:「我們只在山頂的帳篷里發現了高燒昏迷的你,其他人都沒有發現。鍾非他們為什麼沒有和你在一起呢?」沈魚魚的心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中。她說:「我們上山的第一天晚上,鍾非就失蹤了,那天晚上十分的可怕……第二天,朱未來去找鍾非,走了后就再也沒有回到山頂上來……」張宏亮聽得心驚肉跳。張大頭端著一碗燉雞走了進來。夜裡的時候,他們從張長發家裡回來后,張大頭就把一隻小母雞殺了,燉好了,等沈魚魚醒了吃。張大頭想,沈魚魚經過這場風寒和驚嚇,需要補補身體,家裡實在也拿不出其他的好東西,想想也只好把這隻小母雞殺了。

第56節:第九章癲狂

張大頭把那碗燉雞端到沈魚魚面前說:「魚魚,你坐起來,把這碗燉雞吃了,你一定餓了,家裡也沒有其他好東西,你不要嫌棄。」沈魚魚流著淚說:「大頭村長,我不餓,我吃不下。」張大頭說:「哪有不餓的道理,你燒成那樣,身體一定很虛,不吃點東西怎麼能行!快坐起來,趁熱把它吃了。」沈魚魚盛情難卻,只好坐了起來,接過了那碗熱氣騰騰,散發出鮮美濃香的燉雞。沈魚魚接過那碗燉雞后,看著張大頭,感動的樣子。張大頭對張宏亮說:「宏亮,我們出去吧,我們看著她,她會不好意思吃的。」張宏亮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張大頭對沈魚魚說:「魚魚,你好好吃,鍋里還有,吃完了就吭一聲,我去給你盛。」說完,他也退出了房間。沈魚魚看著他疲憊的背影,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這是些多麼淳樸善良的人呀,是她連累了他們,給他們平靜的生活增加了不必要的負擔,現在張秀秀又因為他們而失蹤了,和鍾非他們一樣,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沈魚魚的心疼痛極了,她能夠吃下這碗飽含真情的燉雞嗎?在城市裡的時候,總是有人說現在的農民怎麼怎麼的狡猾,怎麼怎麼的愚昧……以後她要再聽到這樣的話,她會朝說這樣話的人臉上吐一口唾沫的!張大頭和張宏亮坐在廳里,兩人都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現在沈魚魚醒過來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張秀秀在哪裡,也沒有見到過張秀秀,張秀秀的下落是他們現在最焦心的事情,還有鍾非他們,要是找不到,這可是件大事情呀,他們可都是大學生呀!張大頭遞了一支香煙給張宏亮,張宏亮搖了搖頭:「這個晚上抽太多了,嘴巴苦得像黃連,抽不動了,你自己抽吧。」張大頭就自個點上了香煙,邊嘆著氣,邊大口地吸著。張宏亮說:「沒有辦法,我們還得上梅花尖找人去!」張大頭說:「是呀,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呀,否則如何是好。」七嫂紅腫著眼睛從卧室里走出來,問張大頭:「大頭,魚魚醒了?」張大頭點了點頭。七嫂焦急地問:「她知道秀秀的下落?」張大頭搖了搖頭。七嫂的眼淚又滾落下來,她邊哭邊說:「秀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條命也不要了,我也不活了哇!」張大頭白了她一眼,低聲說:「你他媽的要哭回房間里去哭,魚魚在吃燉雞呢,讓人家聽到了多不好!」七嫂不說話了,愣在那裡直流淚。張大頭對張宏亮說:「沒有辦法,只好再上山去找!你現在去把人都叫起來,讓他們先吃飽飯,帶上擔架,對了,把銅鑼也帶上,上山!」張宏亮說:「帶銅鑼做什麼?」張大頭說:「銅鑼敲起來響呀,要是他們都還活著,只是在山林里迷了路,鑽不出來,聽到銅鑼聲不就有反應了嘛!我怕我們的叫喊聲他們聽不見,還不是白上山了。」張宏亮說:「還是村長有見識,想得周全。那我去了,你也吃點東西吧,事情這樣了,急也急不來的!」張大頭揮了揮手:「去吧,去吧——」42那個膝蓋上被射進一顆子彈的士兵叫小津一郎。他被拖進洞里后,做了簡單的包紮。他躺在山洞的一個角落裡,呻吟著。板田小隊長命令士兵加強了警戒,準備等迷霧散去了再出擊。可是,這迷霧一直無法散去。他們不敢走出山洞,因為他們總覺得有一桿槍在對準洞口。那桿槍似乎神出鬼沒,無所不在。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迷霧還是籠罩著叢林,像是凝固在叢林里。在這三天里,板田小隊長派了兩個士兵出洞,企圖去偵察一下情況,可是一出洞口就被飛來的子彈擊中了眉心,倒在了洞口上。這是一支鬼槍?士兵們感到了恐懼。他們無法不恐懼,他們消滅不了那個鬼魂般的槍手,卻時時都有可能被消滅。第四天的時候,小津一郎膝蓋後面化膿的槍傷,越來越厲害了,他發著高燒,說著胡話。士兵們坐在火堆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小津一郎,他說的胡話讓他們心裡發寒。板田陰沉著臉,真想過去一槍解決了小津一郎,這樣也免得他痛苦,也不會擾亂軍心。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他只是咬著牙,一副焦慮的樣子。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的任務就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矢太郎心比較軟,他走到了小津一郎的面前,擰開水壺蓋,把水喂進小津一郎的嘴巴里。

第57節:第九章癲狂

這是個黃昏,山洞外面已經一片灰暗。黑暗很快就要把迷霧也吞噬掉。板田心情煩躁地站起來,走到矢太郎面前,奪過他手中的水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暴怒地吼叫著。他的臉漲成豬肝色,眼睛里發出可怕的光芒。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害怕板田會再派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出去偵察,他們知道,死亡隨時在等待著他們。板田吼叫完后,喘著粗氣。他拔出了軍刀,揮舞著,然後,喃喃地說:「我堂堂的一個大日本皇軍的軍官,難道就這樣被困死在這個山洞裡?難道就再沒有我的用武之地?軍人應該死在戰場,我怎麼能死在這裡!」板田突然瘋狂地衝出洞口,在灰暗的暮色之中,揮舞著軍刀,吼叫道:「你如果是個勇士,你和我面對面地決鬥!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出來哇,出來哇,出來哇——」板田的吼叫聲還沒有落下去,捏著一把汗的士兵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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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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