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天空是灰色你是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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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言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把背上的喬遇小心地放到地上。

「哥哥,你好厲害!」喬遇看著周圍一對對父子,只有自家這個哥哥還鎮定自若,眼底布滿了驕傲。

姜澄小聲說:「喬遇,你的眼裡有星星誒。」說著還充滿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喬遇,不錯啊。」一旁的傅城深向他們走來,朝身旁的宋清言微微頷首,「言哥,好久不見。」

「嗯。」

「呦,我們深哥確實對著住自己的名字,深藏不露啊。」喬遇對著傅城深翻了個白眼,「你的青梅今天哼哧哼哧地跑八百的時候,咋沒見你蹤影呢。」

說一點不委屈肯定是假的,在最需要人陪的時候,身邊的朋友卻紛紛沒了蹤影。

「喬姐,今天真的對不住了。這不你看。」傅城深指了指腳上的傷,「我早上打籃球磕到了,在醫務室躺了一上午,下次您比賽我一定買個口哨為你吶喊。」

喬遇低下頭,眸光微閃。有些心疼,也有些幸災樂禍,畢竟曾經的小傅爺可是天下無敵。

「您可別了吧,下次可就得高三了,我也不可能再跑八百了。」喬遇把自己的腳擱到了傅城深的繃帶上沒有用力,卻足以讓傅城深吃點苦頭。

傅城深皺了皺眉,也任由喬遇耍賴。

「走吧,今天可能要你扶我回家了。」傅城深掂了掂身旁的拐杖。

「今天不行,我有事。」喬遇轉過頭,有點不願意現在就回家。

「唉……」

看著傅城深落寞的背影,喬遇在原地站了很久,卻終究沒能狠下心來。

「哥哥,那我先送傅城深回家,以後有機會再見。」走的時候,喬遇卻還是沒忍住,一步三回頭地說抱歉,也只是為了多看宋清言幾眼。

海上月是天上月,而眼前的人卻是心上人。兩顆心遙不可及,可喬遇卻依然相信,喜歡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能翻山越嶺,亦可皆平山海。

「嗯,路上注意安全。」宋清言把手插進褲兜,身影站得筆直,他看著眼前的一對,沒來由地竟覺得有些般配。

宋清言搖了搖頭,都還是孩子。

那漸漸在視線里消失的小小的身影。他們背後的影子被紅黃色的落日歪歪扭扭地塗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衣服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宋清言打開微信,群里有一條私信:「清言啊,我是勵老師,我家的具體地址發給你了,離學校挺近的,你有空就過來吧,一起吃個飯。」

發送時間,一分鐘前。

他看了一眼地址,沒有再看。失去亮度的手機屏幕上,映照出來的男人的臉微微有些不耐煩,他已經在外面待了一天,學校里還有一堆事情在等著他。

宋清言,鮮少有人評價他冷漠,儘管他確實生性涼薄,但從不在人前表現出來。他厭惡俗世的虛偽,卻不曾想自己也有最完美的偽裝。

高德地圖裡溫柔的聲音還在持續播報,直到:「您已到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

宋清言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個不算太新的小區,紅褐色的牆體配合著土黃色的窗框,透過窗隱隱可以看見油煙機的微微晃動。

他按響了301的門鈴,沒過多久樓宇對講里傳來親切的女聲,「老勵,你學生來了。」

宋清言還沒走到三樓,勵書聿就在樓道里探出了頭,「清言,妹妹沒過來?」

看到勵老師腳上的拖鞋,宋清言趕忙把他送了回去,「嗯,妹妹她回家了。」

「好好好,來來來,你師母一聽你要來,特地跑了趟菜場。」

宋清言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快步走了過去,「師母,我幫你吧,平時在家我媽教過我。」

陳舒芬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夥子,心裡暗暗讚歎真是一表人才。

「這怎麼行,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也是應該的。」說著便把宋清言推出了廚房。

飯桌旁,勵書聿已經擺上了一壺勁酒,「清言啊,坐。跟老師說說最近在做些什麼。」

「我最近考了博士,有些糾結,但研究了這麼些年的東西還是不捨得放棄。」

宋清言的家庭條件並不算太好,讀博這個決定他用了很大的勇氣。好在,每個月學校會發補助用來補貼家用,雖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誒誒好,你從小就聰明,人家多少老師羨慕我有你這樣的學生。」勵書聿拿起了酒壺,為宋清言斟上了半杯。

「老師也敬你一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數學老師,如今學識也遠在你之下,但真的佩服你可以在科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勵書聿不等宋清言舉杯,自己已經將酒一口悶了,「因為這條路真的很苦,付出了很多,得到的卻很少。」

宋清言起身說:「老師,您敬我我承受不起。」說著連喝了三杯,溫熱的苦澀帶著點辛辣入口。

宋清言把酒咽了下去,向勵書聿鞠了一躬,在說感謝,也抱歉自己沒能回報老師的栽培之恩。

陳舒芬忙說:「快起來快起來。老勵你快別讓清言鞠著了。」心裡卻打起了小算盤,「清言啊,二十多的人了,女朋友找了伐?」

「還沒有。」

「喔喔,那要儘快了。」說著沖老勵使了使眼色。可勵書聿卻沒明白過來,搖了搖頭讓她別亂來。

「清言啊,我女兒過會就過來了。你們都是數學系的,也有共同話題,將來交個朋友也好的。」

宋清言心裡有了預感,真讓喬遇這小姑娘給猜到了,他的哥哥要被賣了。

勵芷亦在微信里看到媽媽讓她回家吃飯,心裡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問出口。

剛到家就看見了飯桌前清俊的背影,心裡暗暗打起了鼓。

陳舒芬看見了玄關的女兒,忙站起來說:「亦亦,你爸爸的學生在,他也是數學系的,你們好聊聊天。」

「你好,宋清言。」宋清言禮貌地打了招呼。

勵芷亦在宋清言身旁的座位坐下,「你好,我叫勵芷亦。」話語中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卻失了平時的從容。

飯後,勵芷亦問宋清言要了微信,從此,兩條平行線轉了彎,有了交集。

入夜,遠邊的星空泛起絲絲波瀾。

「哥哥,你睡了嗎?」宋清言看著旁邊的小狗頭像,嘴角微微揚起。

「還沒,剛吃完飯回家。」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麼晚才回來。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喬遇沒來由地擔心起來。

「遇遇你早點睡,都九點多了。」

「這個時候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喬遇眼裡突然有了亮光。

「哥哥,你小時候也給我講故事的,今天也想聽。」

「這麼大人了還要聽故事啊……」宋清言感受到了喬遇對他的依賴,心裡暗暗調侃道,「和小狗似的,這麼粘人。」

「求你了求你了,拜託拜託。」旁邊還跟著一個委屈的表情。

宋清言被磨得軟下了心,他看江皓天還沒睡,插上了耳機,想起了以前看到過的故事。

「從前有一隻兔子,又來了一隻兔子,它扶著耳朵站在第一隻兔子的肩膀上。又來了一隻兔子,它扶著耳朵站在第二隻兔子的肩膀上。......它扶著耳朵站在第二十隻兔子的肩膀上,又來了一隻兔子。遇遇,你知道故事的結局嗎?」

喬遇眨了眨眼睛,「是所有兔子都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嗎?」

宋清言輕輕說:「最後一隻兔子扶著耳朵站在第二十一隻兔子的肩膀上,親了長頸鹿一下。」

喬遇說:「好暖啊。」她揉了揉眼睛,「哥哥你也是。」

喬遇按下了錄音結束的按鍵,起身在日記本中寫道:我漸漸覺得,他是花火,也是微風,柔情與冷靜在漆黑宇宙中碰撞,迸裂出色彩斑斕的一片絢爛。他的世界是清草藍天,就靜靜看,呢喃入耳,才驚覺他就是溫柔本身。

這段錄音,在今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喬遇聽了很多很多遍;而有關宋清言的這本日記,喬遇卻寫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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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槳橋頭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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