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有錢有勢才是王法
卓歐站在廢墟前和我說的那些話讓我腦子裡嗡嗡作響，直到回到家裡我還覺得自己剛才知道的事情不過是幻覺。他說的那些，我全都聽不懂，我甚至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他沒告訴我那些人是什麼人，但他手底下有人混黑道我是知道，而且數量還不少，而他這樣說，我心裡沒底了，我們...到底是惹到了多麼大來頭的人呢？
或許說我的見識淺薄也沒錯，因為在我的印象里，卓歐和蕭然哥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當然，我的世界可能只限於中國，所以這樣的局限可笑。
我再上班的時候就聽到了周巍被辭退的消息，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和卓歐有沒有關係，我卻知道，既然卓歐不封鎖消息，不怕我知道，定然是知道我不會去找他鬧騰了。
我的確不會找他，因為他將我放到了他獨創的品牌Zb公司里，讓我擔任了公司的總經理。
這間公司和慕詩唯一相似的就是做服裝行業，但慕詩卻是個百貨行業起家的企業，而Zb這個完全是營銷設計，營銷獨一無二唯我獨尊這種感覺的公司，對我來說簡直是完全的陌生！
當然，他也沒有狠毒的丟我一個人孤軍奮戰，小張還是跟著我，在我對經營不是很熟悉的那一個月里幾乎成了我的左膀右臂，甚至很多事情都是他全權做主處理的非常漂亮！我曾經也建議過讓卓歐將他任命為總經理，可卓歐卻用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擋了回來。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他和小張的關係其實是勝過了我和他的，我不過是個早出晚歸，偶爾周末還加個班，總見不到他的名義上孩子的媽，而小張，他成天成天的往慕詩的美國分公司跑去彙報情況，見到卓歐的時間比我見到卓歐的時間還多，而且不止一次卓歐和我說，小張就是他的兄弟。當然，我不理解兄弟這個詞到底在他這裡是個什麼定義，到底是指的出生入死的勝似親兄弟的兄弟還是他手下的別稱，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多次駁回了我申請的郵件，讓我死了那條讓小張為我出生入死的心！
我在Zb見到雪莉是在我來這裡上班后的一個月，那時候我已經大致了解了Zb的經營狀況，我甚至覺得這裡根本不需要我來照看，因為它的經營模式和發展趨勢全數已經被卓歐定好，步步為營真的一點兒也沒說錯，幾乎現在我就能預測以後它的發展狀況。
這個公司需要的只不過是個盯梢兒的，叫我來，簡直是浪費我的才能！
我本準備把這件事情好好的和卓歐說道說道，可我已經近半個月沒見到他了，甚至我早出晚歸都碰不到他，後來才知道他住在了公司！嚇得我趕緊去找了經濟新聞來看，卻沒有發現任何慕詩美國分公司出狀況的蛛絲馬跡，這才放心了不少，收了東西直接回去看小清了。
說來我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我這段時間幾乎鮮少有時間見到小清，好在林阿姨被卓歐請了來，爸爸因為工作的事情一時絆住了身，沒來成。
小清有林阿姨的陪伴倒也開心的很，見到我樂呵呵的叫我媽媽，我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想也沒想就伸出雙手將他抱在了懷裡，親親他柔軟的臉頰就開心的無以復加。
林阿姨見我回來也不管小清了，忙起身去了廚房給我端來一碗雞湯說：「快，我下午熬的，趁熱喝，我給卓歐也留了，你們兩個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是得補一補！」
林阿姨待我這樣好，其實我是覺得受之有愧的，畢竟，我並沒有那樣的孝順，甚至一年到頭都沒什麼時間回去。林阿姨卻絲毫不把我當外人，連帶著卓歐和小清都被照顧的這樣好，我還能說什麼？只能感激不盡了。
卓歐今天難得早早的回來了，也被林阿姨熱情地端來了一碗雞湯喝完才對我招招手說：「黎黎，來書房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我們之間，很少需要借用到書房，特別是他的表情還有些嚴肅，我看著心裡一陣發慌，剛進書房就聽見自己顫著聲音問：「發生...什麼事兒了？」
卓歐走到窗前升起了窗邊的窗帘，轉頭走向我的時候就有些逆光耍帥的優勢了，我看的一陣發愣的時候他就走到了跟前將我摟在懷裡說：「你先答應我，你不準衝動。」
他語氣里那麼多的霸道，我怎麼可能反抗，畢竟我是知道的，反抗，也是沒用的！
他在我頭頂輕嘆了一聲才壓著嗓音說：「爸爸的工程圖被人做了手腳，現在建起來的橋樑出了問題，摔下去了一輛車，爸爸被拘留待審了。」
我聽他這話就知道他說的是我爸爸，既然那是我爸爸，我怎麼可能不激動嘛！
我抓著他的衣服下擺就把他往開扯，邊扯邊說：「你叫我不衝動是什麼意思？你意思是我要對這件事情不聞不問嗎？那可是我爸啊！」
他沒被我的動作影響分毫，反倒將我抱得更緊，語氣嚴肅的說：「我知道，那也是我爸！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我只是說你不要激動，我能處理好。」
「我也要參與。」我生氣的說，聲音大了些，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不一會兒就傳來林阿姨關切的聲音，「小黎，你們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哦，孩子還在呢!」
我抬頭瞧了眼卓歐，低聲問：「林阿姨知道這事兒嗎？」
卓歐輕輕的搖頭，我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已經被他控制住了。
我被他攏在懷裡，聲音有些悶悶的回著林阿姨說：「林姨，沒事，我們很好，沒事，放心。」
我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慢慢的走開才緩緩的松下來緊繃的神經說：「你放開我吧，我保證，我好好聽你說。」
卓歐低頭在我臉上掃視了兩眼，終於輕嘆了一聲放開了我才開始沒好氣的說：「剛才就這樣該多好。」
我懶得和他辯駁，只問：「做手腳的到底是誰？我爸得罪他了？」
卓歐搖搖頭，忽然問我：「要不要把爸爸也接過來一起住？我們在這裡，總歸是離得遠，照顧不周的。」
我皺眉將信將疑的問他：「真的？你真願意和兩個老人一起生活？」
卓歐十分鄙夷的看我一眼說：「怎麼？我在你眼裡是忍不了和老人一起生活的人么？我連你這個搗蛋鬼都忍受下來了，你覺得，我還有什麼經歷不住的？」
我問他那個話不過是覺得他對他媽的態度不太好，以為他不喜歡那一輩的人，也沒指望他會因為我的原因對我的家人另眼相待，卻沒想到他倒主動提起來了。
他媽？我忽然想到他媽了！
我瞪著雙目眨也不眨的看著卓歐說：「是不是你媽？是不是她派人動的手腳？」
卓歐原本還淡淡的表情忽然就帶上了些憂愁，卻可能事實當前，沒法否認，無奈的說：「是的。我已經找人聯繫我媽了。」
「她到底想幹什麼？不能拿我怎樣了就去動我爸爸？還有沒有王法了！」我生氣的沖著卓歐喊道。
其實我心底里是知道的，這件事情，和卓歐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他媽媽喜歡為所欲為罷了。
卓歐異常的鎮靜，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讓我穩穩坐到了凳子上才淡淡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很多時候，有錢有勢才是王法。」
我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這句話耳熟，聽到了就直想哭，卓歐卻沒給我機會，我的眼淚幾乎還沒溢出眼眶，他就又說了一句讓我哭不出來的話。
他說：「這是你當初告訴我的。」
我實在回想不出來，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境下我才會對他說這樣憤世嫉俗的話，但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開心的回憶吧。
他這樣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我看著有些於心不忍，不捨得把他媽媽的壞和惡加諸於他的身上，只好妥協，和他站在了同一戰線。
沒想到我還沒開始表明我的立場，書房的門上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我和卓歐都震了一下，然後就聽見林阿姨夾雜著焦急的哭腔傳來：「小黎，小黎，不好啦！你爸爸他被抓了！你們快開開門呀！」
我和卓歐對視了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神中讀懂了情緒和思想，微微點了點頭，他便快我一步開了門，林阿姨幾乎是朝前要撲倒在地上了，幸虧卓歐反應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嘴裡絮絮叨叨的念著，「你說…你爸爸那人…那樣老實肯乾的一個人，怎麼…怎麼就會犯那樣的錯誤呢？我記得當時他設計那橋的時候，成夜成夜的加班核算，還跟我說…跟我說，這一個數字都不能錯，別人算他都不放心呢！」
我無奈的看了看卓歐，他臉色也不太好看，因為林阿姨的陳述無非是告訴了他，他的媽媽，那個豪門的貴婦人到底是做了些什麼樣惡劣的事情冤枉了一個多麼好的人。
我知道，卓歐心裡也是不舒服的，他一聲不吭的回房間里呆了十分鐘就走了出來，手上拖著個小行李箱，我見他這樣，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回去親自處理這件事情了。但那是我的爸爸，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在他安慰林阿姨的當口，我三下兩下的找到了我的背包，隨手塞進去兩三件衣服，將證件帶齊就快步跑了出來。
卓歐見我的樣子，先是一愣，接著，他立刻嚴肅的說：「你就呆在這裡，哪裡也不許去！」
林阿姨可能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吸引了注意力，連哭腔都減弱了許多，獃獃的看著我們倆，問：「你們要去哪裡？回國嗎？帶著我一起吧！我要守著老別，再也不離開他身邊了！」
我忽然就覺得，林阿姨現在的樣子和我對卓歐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她跟過去，小清呢？小清也跟著一起，我們又不是回國旅行！
果然，卓歐和我想到了一塊兒，他朝著我靠近了幾步，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留下來才是最安全的。昨天我和你說的話，你都忘了么？」
我怔了一下，這才不情不願的搖搖頭哦了一聲，然後咧出笑去安慰林阿姨說：「林姨，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只是收拾點兒明天上班需要的東西，您別激動行不行？」
當然，有時候，一個人的念頭起了，再想打消是很困難的，就說我，我不也是不情不願的，關在牢里的可是林阿姨的老伴，她怎麼可能那樣容易妥協呢？
就在我說話的時候，林阿姨快步走到房間裡面清理她的東西，對我說的話置若罔聞，我朝卓歐無奈的攤手，卓歐就遞了個眼神給我，我就看到了小清。
他很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不聲不響的，要不是卓歐，我幾乎以為他已經開始睡午覺了。
我走到小清的跟前小聲的朝著他嘀咕了幾句，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彷彿聽懂了一般點點頭，然後他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發誓，我真的沒做任何手腳，畢竟，這是我生的我養的，我當然不捨得，可卓歐就和我不一樣了，他是個狠心的爹！
林阿姨的房間離客廳有些遠，大概聽到小清的哭聲也需要時間，等她急急忙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跑到客廳來的時候，客廳的門已經嘭的一聲關上了，卓歐走了！
好在林阿姨的注意力全被小清吸引了，對卓歐走這件事情她的反應慢了半拍，等把小清哄好了才問我：「卓歐人呢？」
我無奈的攤攤手，「走了。」
林阿姨急得差點兒跳腳，我猜她可能還想跳起來大罵，卓歐個小兔崽子，沒良心的，咋欺負老年人之類的，但因為卓歐是女婿，而我也不是她的親女兒，她有顧慮吧？
卓歐可能是乘了最快的那一班飛機，我第二天上午就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到了，他在電話里沒多說話，我也沒多問，照常去上班，只是我更加熱衷於查以前的事情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的發生，好像沒有那樣的簡單。
小張給我遞來消息是在下午三點的光景，那時候我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正在看關於那場事故的報道，卻莫名發現，那輛墜下橋的商務車的車牌號有幾分的熟悉。
小張的消息比我的多不了多少，我嘴上責怪他的時候，他扯了這幾年在國外發展，國內的朋友都沒怎麼聯繫了的理由時，我象徵性的努努嘴，損了他兩句才放過他。
不得不說，禍兮福所倚是有道理的。因為爸爸的這件事，我聯繫上了許久都未曾聯繫的沐橙以及她的老公張污污。
他們現在已經改行，不再是慕詩集團黑名單上的人員了。
沐橙告訴我，他們現在自己開了公司，主業是服裝生意，副業是偵探。
我當時就覺得很想笑，偵探和服裝，這兩個完全沾不到邊的東西怎麼就能同時做呢？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是真的，他們的服裝生意是沐橙在照料，這幾年也還賺了一些錢，但掙的錢卻遠不如張污污的偵探副業來得快來得多，瞧瞧，這是有多少的孤獨寂寞喜歡窺探別人隱私的靈魂，這是有多少閑的沒事兒找事兒做的有錢人家！
其實算不上是我聯繫的他們，是沐橙給我打了電話，說張污污手上有個活，好像和我爸爸的事情有些牽連，他們對我爸爸的事情也有所耳聞，還在前兩天見到回國的卓歐，這才想起來要聯繫我。
我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張污污沒找我要資料費還同意免費傳一份資料給我，我也就沒深究其中的牽強了。
我知道，他們給我看這個不過是讓我放心，順帶著和林阿姨說一說讓她也寬寬心，畢竟，當初林阿姨剛和我爸好上的時候，對張污污和沐橙的照顧簡直比對我這個親生女兒的照顧還要多，做人嘛，還是得學會知恩圖報的。
果然，爸爸被關起來這件事情並不是那樣的簡單，卓歐回去了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和我聯繫，反倒是蕭然哥和小懶打來了兩三個電話告訴我，現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叫我不要擔心。可他們這個樣子，我不擔心才有鬼了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我快要等不及逼著小張給我買機票的時候，卓歐的電話打來了，他說：「爸爸被無罪釋放了。」
我翻了翻白眼，又想到他看不見，便只好用嗤之以鼻代替白眼，冷哼了一聲說：「我爸本來就沒罪！」
他也不和我爭，隨口問我家裡的情況，然後輕輕嘆了一聲說：「現在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但你不要著急，一個星期，最多一個星期我就能回來，你好好在家等著，我會帶著爸一起回來。」
我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揮揮手讓等在一邊一臉窘迫的小張退下才說：「好，你說的，一個星期，過了時間我可是要回去找你的！你不知道，你這麼長時間都不打電話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可能是我的語氣里充滿了不滿和埋怨，當然，更多的是關心，我聽見電話那邊的卓歐淡淡笑了一聲，然後爸爸就吼了起來，「沒良心的丫頭！一句關心老爸的話都沒有！只顧著你家老公！小卓啊，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另外啊，你把你林姨也放回來，我們兩個老傢伙要相依為命嘍……」
我這才知道卓歐開了擴音，我無語且無奈的輕嘆了一聲，耐心的等著老爸把在拘留所里悶了那樣久的話一股腦兒說完，我才開口說：「老爸，你歇一歇，我可告訴你，林姨在這裡住著不知道多開心呢！你就這樣叫她回去了，還說什麼愛她呢！愛她就該來陪著她啊！你不知道，愛是陪伴么？你就不怕我回去告狀么？」
爸爸的氣焰果然來得快去的也快，聽我這樣一說也被唬的個七七八八，連忙關切的問：「你林姨怎麼樣？我被抓的消息她不知道吧？她要知道八成得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我忽然覺得，爸爸好像也有情感了，知道疼人了，再想起來去世的媽媽，心裡一陣陣的心酸襲來，喉間哽咽著，緩了緩才開口說：「林姨知道你的事情，但她也相信你女婿會救出你，現在正好好的給你帶外孫呢，你要是想她了，就快點和卓歐一起回來，我們一家人都在這裡等你。」
我是個很不適合說溫情話的人，剛說完這些，就聽見卓歐尷尬的咳了兩聲，然後將電話放到了自己的耳邊說：「我是卓歐，沒看出來，你還會煽情呢！爸現在正靠著樓底下的銀杏樹擦眼淚呢！你行，你可真行！」
我懶得理會他語氣里明顯的嘲諷，切了一聲掛了電話，收拾了東西就往家裡去了。
林姨知道爸爸放出來的消息可真是開心！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還哼歌，在廚房和客廳之間忙進忙出說要給爸爸燉豬腳湯去晦氣，我想了想還是把爸爸會和卓歐一起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她，她瞬時就有些氣餒，但那也沒什麼，畢竟，我可不怎麼喜歡喝豬腳湯！
一個星期之後，卓歐還是沒有回來，並且，我們之間的一切聯繫方式都被切斷了，我只好打電話求助蕭然哥，哪知道蕭然哥卻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又找了張污污，張污污的偵探技術倒真是有些水準，我打電話給他之後差不多五個小時，他就告訴我，卓歐遇到了麻煩，現在只能確定他人是安全的，但要救出來，怎麼救還得從長計議。
我猛地就覺得心被揪了一下，顫著聲音問他：「什麼叫人是安全的，還要救？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污污在電話里頓了很久才說：「他被綁架了，我聽道上的兄弟說，那個人來頭很大，幾乎沒有什麼案底，根本無從查起。」
「那你怎麼知道他人是安全的呢？」我幾乎吼了出來，惹得辦公室外的人都站起身朝我這邊張望著。
「那個人打電話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