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與子偕老

「兩位客官，要點些什麼？」店小二眯著眼睛滿臉的笑意。大概是見時翎穿著講究配飾奢華所以直接忽視了衛靈桃的寒酸。

「鮑魚、三鮮肥雞、攢絲鴿蛋、雞絲翅子、小炒鯉魚、再來一份燕窩粥吧！」時翎無視衛靈桃的眼神示意兀自點了起來，隨後又一臉嫌棄的看了看桌子指著店小二說道：「你這桌子未免也太髒了點，給我們換個包廂吧，對了，鯉魚我要你去門前的漁夫那買新鮮的，我不吃不新鮮的魚，還有，肥雞我不要太肥的，容易發膩，另外，燕窩粥要先上，我們餓了太久了，要先暖暖胃。」

不愧是大莊園里出來的小子，對吃可真是講究。衛靈桃撇了撇嘴心想。

「客官可還有什麼吩咐？」

時翎想了想隨後看了一眼衛靈桃這才搖了搖頭：「沒有了，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點頭哈腰的先行下去了，卻見又一位小二前來帶了時翎和阿桃去了樓上的包廂。

時翎倒是活蹦亂跳，天真又活潑，並不知樓下人群攢動中有一雙眼睛盯了他們好久。衛靈桃似是感覺到了不對勁朝樓下看去，那雙眼睛連忙收回目光。

衛靈桃便只見一群吃酒談天的客人，或醉氣熏天或夸夸其談，倒是沒什麼讓人起疑的。

包廂里，一盤又一盤的菜被上了桌，時翎吃的開懷，不一會兒就吐了好些骨頭，衛靈桃卻是沒吃幾口就放下碗筷了。

「阿桃，飯菜不合胃口嗎？你怎得不吃？」

「我當然是吃飽啦。」衛靈桃看著塞滿了嘴巴油光滿面的時翎不禁笑了起來，她從兜里掏出手帕一邊幫時翎擦嘴一邊說：「我與你不同，你是山珍海味吃慣了的自然覺得是美味，而我呢，我是山野里長大的，自然是吃慣了野菜野果，這些吃多了可是會鬧肚子的。」

「好吃嗎？」

時翎歡笑著點了點頭。

「那你多吃點。等到了祁連山，這些可都是吃不到的了，不過我會經常帶你下山開開葷。你也放心，雖然祁連山只有野菜野果，味道卻是不差的。」衛靈桃輕輕撫了撫時翎的頭，「你可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時翎笑了：「自然是準備好了！阿桃，你不用替我憂心，我雖是舒服日子過夠了的但我既然答應了你要乖便萬萬不會同你耍小性子的，我會聽你的話，也會適應你這些年所過的生活。從現在你，祁連山也是我的家了。」

聽了時翎這席話，衛靈桃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看了這滿桌的狼藉，卻是有些犯愁啊。

時翎點的這些菜絕不是她兜里的幾塊銅板就能夠打發了的。原本只想給他吃幾個小菜，可看時翎點菜時的熱情衛靈桃終究是不忍心打斷。

她可憐且同情時翎，對於這個孩子，她下意識的想去給他更多更好，想去保護和守護他。思來想去，她從兜里取出一塊帕子，然後將帕子打開，拿出光澤明亮的玉鐲。

「店家，我身上沒有足夠的銀兩可否先將這玉鐲放這抵押，日後拿足了銀兩再來換回玉鐲？」

店家本是一臉不耐煩，在見到玉鐲后卻是立馬亮了眼睛。

「姑娘，你這玉鐲可不是尋常之物怕是價格不菲啊，你當真要做抵押？日後若是想再贖回來可不是些許錢財就能打發了的。」

縱使衛靈桃很不舍卻還是咬了咬牙將玉鐲交給了老闆。

怕是連與沐風哥哥有關的最後的物件都沒有了。

衛靈桃不禁有些釋然的笑了。

沐風是皇後娘娘的孩子，亦是當朝太子，小小年紀卻是對文韜武略都頗有研究，很受皇帝偏愛。沐風自幼性子便是清冷不愛搭理人，但偏偏對待衛靈桃是極好。

聽母親說，衛靈桃出生那天，皇後娘娘正巧帶著四歲的沐風拜訪，看到小衛靈桃粉嘟嘟的一團，沐風很是歡樂的笑了。

而後便是一同長大兩小無猜的歲月。

沐風送玉鐲給衛靈桃的那日正巧是她十一歲的生辰。彼時沐風已經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他把鐲子送給衛靈桃時臉上洋溢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他說：

「靈兒妹妹，母后告訴我若要對姑娘家表示歡喜就得送一個獨一無二的禮物，這樣才能證明你視對方為唯一才能表達自己的誠意。靈兒，這玉鐲乃是我採取冰山雪玉托樓蘭的玉匠特意為你訂做的，連同上面的字都是我親筆提寫的。靈兒妹妹，你願意接受嗎？」

衛靈桃接過玉鐲，沐風手掌溫度的熾熱融化了寒玉的冰涼，也融化了衛靈桃內心深處的某種情感。陽光下玉鐲閃耀著光芒，沐風在玉鐲內面雕刻的字也在熠熠生輝。

那四個字是―——與子偕老。

可是卻在不久后，一切的一切都做了廢。

衛靈桃不知道沐風在聽聞將軍府傳來的自己已亡的消息後會是怎樣的反應，也不知道沐風現在是否已經忘了她。他們之間違反約定的人是她。所以縱使有太多變故，她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怪罪。

往日的歲月倒像門前那平靜的河水，緩緩的流啊流，始於平靜，終於平靜。

「與子偕老」終歸是不作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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