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恩情
藍天縣是秦祖來的封地,所以藍田縣的所有官員,現在便都相當於秦祖來的小弟。
秦祖來不再藍田縣的時候,縣令就是最大的官,是替自己管轄藍田縣的。
故此,無論是為了案子還是為了封地,既然縣令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那麼秦祖來在不去見,也就不得理了。
他讓婦人暫時在馬車裡休息,安撫了一下婦人,便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便見一些人。正站在馬車前,為首之人,身著縣令官袍,身材微胖,腦袋有些禿頂,正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
見自己出來,便連忙向自己一拜。
這人,正是藍田縣縣令魏南。
「見過郡公大人,早聞郡公大人年少有為,今日一見,方知所言非虛。」
因為自己爵位是郡公,所以才有的藍天縣這塊封地。
故此,魏南便用郡公稱號來稱呼自己,而不是用少卿稱呼。
秦祖來微微擺手,他看向魏南笑了笑,說道:「本官也早聞藍田縣縣令,能力很強,本事一流,手眼通天,今日一見,本官也覺得所言非虛。」
魏南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他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一絲慌色,說道:「郡公大人寥贊了,和郡公大人相比,下官那就是這個……」
說著,他露出了小拇指,指著小拇指的指甲,說道:「和郡公大人,根本沒得比。」
秦祖來深深看了魏南一眼,黑色的眸子,裡面沒有一點波瀾,盯得魏南心裡有些發毛。
魏南不由得移開了視線,心裡對秦祖來越發的感覺到了敬畏。
他只覺得秦祖來的那一雙眼睛,似乎將自己的一切都給看穿了一樣。
在秦祖來面前,他竟然沒有一點兒底氣。
秦祖來收回視線,淡淡道:「魏南,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本官道來到,那麼本官的來意,你可清楚?」
魏南搖了搖頭,說道:「郡公大人深謀遠慮,行事自有道理,下官愚鈍,怎麼可能知曉?」
秦祖來盯著他,說道:「你不誠實。」
魏南被秦祖來這麼一盯,心裡突然有些發毛。
他訕笑了一聲,「下官,並不明白郡公大人的意思。」
秦祖來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他淡淡道:「稱呼本關雷少卿吧,今日本官,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過來的。」
說罷,他直接轉身返回了馬車之內。
而後,馬車裡傳出了聲音來,「有人去大理寺鳴冤告狀,本官今日來此,是專門斷案來的。」
「這個案子,你是主審官,也便一併跟著過來吧。」
說完,馬車便再度前行。
魏南臉色有些變化,蒙虎笑呵呵的看向魏南,抬起手說道:「魏大人,情吧。」
魏南目光閃爍了兩下,然後向蒙虎拱手笑了笑,便跟著一起離開了。
馬車走出縣城,去往了山上,而後在一片樹林前停了下來。
蒙虎說道:「少卿大人,前面的路馬車走不了了,需要我們步行。」
秦祖來微微點頭,和婦人一起下了馬車,魏南看見婦人,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婦人則是頗為冷意的瞪了魏南一眼。
她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我公公就是在這裡的樹林被害得。」
秦祖來微微點頭,他說道:「走吧,咱們去現場瞧一瞧。」
婦人當即在前面帶路。
魏南忍不住說道:「少卿大人,你是為了張老頭被殺的案子過來的吧?」
「這個案子,現在人證物證俱在,而且動機什麼的有極其完善,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婦人就是個刁民,死不認罪,還一直說本官冤枉了他們,可證據就是如此,所有線索,都指向張銘。」
「下官也是根據線索斷案的,根本就未曾故意冤枉他們。」
秦祖來淡淡道:「魏縣令,不必擔心,本官來此也只是正常的流程。」
「有人鳴冤,本官既然知道,那就不能夠不查了。」
「所以本官也只是為了再查一遍這個案子罷了,並不是為了推翻你的結論,如果是這個案子,兇手真的是張銘,那麼本官自然就不會放過他。」
「可若是這個案子另有隱情的話……」
他眯了一下眼睛,看向魏南,意味深長道:「那麼魏縣令,或許,你需要給本官一個解釋了。」
魏南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擺手道:「少卿大人放心,下關斷這種案子,不說幾百,幾十個也有了,從未出現過任何問題,這次也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他目光一冷,「這個婦人,就是終日覺得我們要迫害她夫君一樣,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今日竟然還勞煩少卿大人親自過來了,真的是罪大惡極。」
「行了。」
秦祖來打斷了魏南的話,淡淡道:「身為官府中人,以查案斷案為本職,沒什麼勞煩不勞煩一說。」
「比起勞煩來,魏縣令難道就不覺得,讓一個案子真相大白於天下,還死者一個公道,這更加有價值嗎?」
魏南連忙點頭,「少卿大人說的是。」
眾人說話間,終於到達案發現場。
秦祖來看了一眼,這是在一棵大樹下面,此事案子已經是發生數日了,而且案發時還下著大雨,這裡除了地上有一個泥泊的腳印之外,再無任何線索。
並且這些天斷案人員來來往往,也將最早的案發現場給破壞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想要斷這個案子,其實並不容易。
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魏南一直在偷偷觀察秦祖來,此時見秦祖來眉毛跳動。
連忙說道:「少卿大人,這個案子現場的線索太少,所以真的是很難去段。」
「若不是張銘殺人落荒而逃時,不小心踩到了軟泥中,留下了這麼一個腳印,我們真的是很難去找到他。」
「不過,正所謂負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都在幫我們,那張銘以子殺父,天理不容,所以才會留下這樣一個鐵證,這都是天意啊!」
「你胡說!」
婦人聽到魏南的話,一臉的憤怒,「我夫君,他根本就沒有殺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魏南冷笑道:「你們兄長和嫂嫂都說,親眼看到案發時,魏南離開了,這就是最有力的人證,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是我夫君擔心我公公,冒雨去尋找我公公了。」
「那麼,這腳印呢?你還要如何狡辯?」
「我……」
婦人張了張嘴,卻是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
就是這個腳印,成為了鐵證,讓她的夫君沒罪也有罪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夫君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卻會出現這個腳印。
魏南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你瞧這個刁民啞口無言了。」
「兇手就是她的夫君,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少卿大人,你就別為了她再浪費時間了,下官已經明著準備好了接風宴,不如我們……」
「魏大人,你平時,就是這麼斷案的嗎?」就在這個時候,秦祖來突然打斷了魏南的話。
「什麼?!」魏南一愣。
秦祖來淡淡道:「你說人證物證俱在,那麼本官倒要問一問你,斷一個案子,什麼才能夠叫人證?」
「你說趙銘兄長和他嫂嫂見到他出去了,那麼他們可能親眼見到了趙銘在殺人嗎?」
魏南一怔,「這……當然是沒有。」
「沒有?沒有如何稱之為確鑿的人證,他們沒有親眼看到趙銘殺人,只是說看到了趙銘出去,那也只能是說明趙銘沒有不在場證明罷了。」
「他們可以當人證,但只能是趙銘不在場的人證,而非是殺人的直接人證,這兩者的區別,你說你破了幾十個這樣的案子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魏南聞言,臉色徹底變了。
他連忙說道:「下官……下官當然明白,可是……可是這個腳印……」
秦祖來淡淡道:「腳印,的確可以算是一種證據,但是誰又能夠證明,這一定就是兇手的呢?」
「你,親眼看見過兇手踩出來的嗎?」
「這……」
魏南說道:「案發之前,一直沒有下雨,不可能留下這樣的腳印,所以一定是案發時發現的。」
「案發時出現的?那麼還有一種可能,當時趙銘前來尋找他的父親,正好經過了這與所以留下了腳印。」
「然後被真正的兇手給利用,將屍首拋屍在這裡,來達到陷害趙銘的目的。」
「這……」
魏南瞪大眼睛,臉色大變,「下官,下官,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想過到這些嗎?」
秦祖來看了魏南一眼,說道:「身為官員,手上掌握著生殺大權,負有讓一切案子真相大白的責任,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手上的權利?這樣對待你的責任嗎?」
「案發之時,任何可能性都不可能放過,因為一旦是我們疏忽了,可能就會直接影響最終的判斷。」
「而一旦我們判斷錯誤了,那麼害的,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害的就是一個家庭的一輩子!」
「是要讓他們死了,也要受到唾棄的!」
「人活一世可不容易,難道死了,還要讓他們背負冤屈,被唾棄千年萬年嗎?」
魏南身體一晃,不由的向後退了兩步。
「可,可若是那樣的話,那這個案子,就根本沒辦法破解了啊,連那個腳印都不能夠相信,根本就找不到真兇的。」魏南說道。
「無法破解?找不到真兇?」
秦祖來冷笑一聲,他淡淡道:「那是你無能,給了你那麼多天,你都沒有找出真兇,你不是無能,又是什麼?」
「若是本官,發現屍首的當時,就能夠破案了「。」
他冷哼一聲,一甩手,說道:「來人,去將所有與案子有關的人帶過來。」
蒙虎等人得令,連忙離開了。
魏南心中一緊,他不由得看向秦祖來。
說道:「少卿大人,你這是……這是……」
秦祖來淡淡道:「你不是說這個案子無解嗎?那麼本官,就親眼讓你看看,究竟什麼才叫做斷案!」
「究竟,什麼才叫做鐵證如山!」
…………
沒過多久,就有一些人被帶了過來。
有縣衙的仵作,有被關進了大牢,穿著囚服的張銘。
還有兩個中年男女,男的與張銘略有相似,眼睛稍小一點。
眼珠不斷轉著,看起來是有一些小聰明,想了就應該是張銘的兄長張強了。
至於和張強一起過來,神色有些慌張的婦人,應該就是張強的妻子了。
張強娘子一到這裡,就連忙向縣令魏南說道:「縣令大人,這案子不是都已經結了嗎,兇手不就是張名嗎?為什麼又要把我們給叫了過來?」
未等魏南開口,張銘便說道:「我都已經是說了,我爹不是我殺的,我又豈能會做出這種畜生不如之事?」
張強娘子頓時尖聲道:「張銘,現在證據確鑿,你還要狡辯什麼?」
「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如此的狼心狗肺,心思竟然是如此歹毒,你窺伺公公的家產,所以便很如此狠心的殺了公公,你還是人嗎?你你枉為人子啊!」
張銘搖頭想要辯駁。
可是他哪裡是張強娘子的對手,張強娘子雙手叉腰,直接破口大罵,口水噴得滿地都是,直接把張銘罵的話都說不完一句。
直把張銘憋得滿臉通紅。
秦祖來眉頭皺了一下,喝道:「閉嘴,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本官叫你等過來,是為了讓案子真相大白的,不是聽你們這些污言穢語的,髒了本宮的耳朵。」
秦祖來身居高位已久,已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擁有了瘮人的氣勢。
此時冷哼一聲,直接嚇得張強娘子到了嗓子口罵人的話,直接給咽了回去。
張強娘子不由的看向秦祖來,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她不知道秦祖來的身份,但是見到縣令魏南,在秦祖來面前都只能夠點頭哈腰,心中不由得一驚。
如果秦祖來是她惹不起的人,便真的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了。
秦祖來也沒有搭理她,一個潑婦罷了,對付這種人,和她嘴炮,沒有任何的作用。
只會聽到更多的污言穢語!
所以,要麼直接一巴掌扇飛,打哭她,她才會住口。
要麼就是嚇住她,這種人最後看人下碟,就知道她有得罪不起的人,自然就不敢吵吵鬧鬧了。
秦祖來一甩手,看向眾人,說道:「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調查張老頭被殺一案。」
「稍後,本官會對你等進行詢問,你等都需要如實回答。」
「要是,有人膽敢隱瞞的話……」
他目光一冷,嚇得眾人都不由得說了下脖子。
秦祖來冷哼一聲,「本官,斷不會輕饒!」
眾人都被秦祖來那恐怖的眼神給嚇到了,一個個都提著頭不敢反駁。
秦祖來看向仵作,說道:「說說屍檢情況。」
仵作敢有任何耽擱,連忙說道:「回少卿大人的話,死者死於三天之前的下午,未時到申時之間。」
「死因,是被人再好身後用鐮刀刺穿的后心,當場死亡。」
「鐮刀?」
秦祖來眼眸微眯,問道:「確定是鐮刀嗎?」
仵作點頭,「傷口剝削細長,而且裡面有彎度,與家用鐮刀十分吻合,可以確定就是鐮刀。」
他看向魏南,問道:「兇器發現了嗎?」
魏南搖頭,「現場只有一把鐮刀,不過經過確認,非是行兇的那一把鐮刀,這鐮刀是死者用來砍柴的。」
「那就是說,你連兇器都沒有找到,就斷定張銘殺人了?」
話音落下,魏南頭皮一麻。
剛剛被秦祖來罵的已經狗血淋頭了,此時,秦祖來又用這種語氣質問自己,他心裡都是一顫。
他連忙說道:「張銘也有一把鐮刀,也許,也許就是行兇的兇器。」
「也許?」
秦祖來語氣不善。
魏南額頭上冷汗直冒。
他不由得擦著汗水,說道:「應該,應該就是。」
「哼!」
秦祖來冷哼一聲,他看向張銘,說道:「你也有一把這樣的鐮刀嗎?」
張銘點頭,「我們家以砍柴賣柴為生,我和兄長,也都各有一把鐮刀,不過我真的沒有殺人啊,還往少卿大人明察。」
秦祖來想了想,旋即又叫來了蒙虎,在蒙虎耳邊說了些什麼,蒙虎直接點頭,迅速離去。
秦祖來看向眾人,說道:「具體的情況,本官已經是知道了,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要做一個試驗。」
「什麼試驗?」魏南不由得問道。
秦祖來撇了他一眼,那神色面無表情,看的魏南心裡發虛。
「來人,取水來!」
秦祖來沒有搭理魏南,直接讓人取來了一桶水。
然後他讓人將水倒下,將一塊泥土變成泥坡。
做完了這些之後,他說道:「你們不是說腳印是證據嗎?其實本官也覺得是證據,所以我們不妨來一次腳印的案件重演。」
他看向張銘,說道:「張銘,去,留下一個腳印。」
張銘有些緊張,他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我真的是沒有殺人吶。」
婦人也是抓緊了張銘的胳膊。
秦祖來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按照本官說的去做,只要你沒有真的做過此事,今日,本官必定會還給你清白。」
秦青天的威名,已經是深入他們的內心,所以張銘即便心裡沒有底,可還是乖乖的照著秦祖來所說,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個腳印。
秦祖來微微點頭,然後他看向張銘的兄長張強,他笑了一聲,「張強去吧,你也去留一個腳印吧。」
張強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他緊張說道:「我,我為什麼要留腳印?爹是這個逆子殺得,又不是我殺的。」
秦祖來笑了笑,「沒有人說是你殺的,本官只是要試驗一下罷了,你緊張個什麼勁?」
「沒,我沒有緊張。」張強連忙搖頭。
「既然不緊張,那就去留個腳印,不做虧心事,又有什麼好怕的?本官還能夠因為你留下一個腳印,因為你沒做過的事情,冤枉你不成嗎?」
秦祖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強就算是心中再不願意,卻也不敢再次忤逆秦祖來。
他走了上去,也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個腳印。
通過腳印可以看出,張強的鞋子明顯要比張銘要大一些。
縣令魏南真的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問道:「少卿大人,你這是做什麼啊?通過腳印很明顯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個腳印就是張銘留下的。」
秦祖來撇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別問,在這裡安靜的等著。」
「等?等什麼。」魏南不解。
其他人也都不解。
只有張強神色有些驚慌。
秦祖來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大大的太陽,嘴角微微輕揚,「等這泥土變干。」
「泥土變干?」
眾人這下子,更加迷惑了。
只是秦祖來不解釋,他們又不好說什麼,根本是沒有任何辦法。
秦祖來將縣令魏南叫到了一旁,趁機詢問了一些藍田縣的事情。
他雖然現在是藍天縣之主,可是對藍田縣的許多事情,都還不了解。
所以通過魏南的回答,對藍田縣。秦祖來也終於有了一些具體的認知。
經濟水平,百姓生活水平,收成情況,案子多寡,種種事情,都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了。
就這樣,時間一晃,兩個時辰過去了。
時間也來到了下午。
蒙虎也回來好一會兒了。
秦祖來將魏南問的嘴都要快發裂了,他目光撇了一眼已經快要晒乾的泥地,笑了笑,站了起來。
「差不多了。」
秦祖來走了過去。
魏南見秦祖來離開了,不再繼續問自己,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覺得自己嗓子也要廢了,真的不知道,秦祖來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問的自己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此時見秦祖來到那些腳印面前,魏南目光一動,連忙跟了上去。
說道:「少卿大人,你這是?」
秦祖來拍了下手掌,說道:「將大家聚集起來吧,接下來就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魏南雖然不知道秦祖來賣的是什麼罐子,但是也不敢忤逆秦祖來,連忙是將眾人都給叫了過來。
很快,張銘張強等人就全都過來了。
秦祖來看向魏南,說道:「你之前就是等腳印幹了,然後讓張銘去試驗,結果發現張銘的鞋子大小,正合適吧?」
魏南點頭,「不錯,我們過來檢查時,已經是第二天了,腳印已經乾的差不多了。」
秦祖來微微點頭,他說道:「那麼接下來,你就瞪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留下的腳印,究竟是誰的!」
說罷,他便將張銘叫了過來,說道:「張銘,去吧,去試試你剛剛留下的腳印。」
張銘一臉不解,完全不知道秦祖來究竟要幹什麼,那個腳印,就是他之前留下的啊。
這還試驗什麼?
結果不還是一樣嘛。
秦祖來見張銘遲疑,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去吧,試過之後,你就清白了。」
張銘一愣,不由得看向秦祖來,只見秦祖來眼眸深邃,臉上雖然有著笑意,卻毫無任何開玩笑的樣子。
神情認真,讓人下意識就會相信秦祖來。
「難道……」張銘心中移動。
雖然他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會洗刷自己的冤屈,可是秦祖來的話,還是讓他不再有任何的遲疑。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然後對著自己剛剛留下的腳印,就踩了過去。
在之後---
「什麼?!」
「這……」
「這怎麼會這樣?」
只聽得驚呼聲不斷響起。
附近的眾人,雙眼都全都瞪大了,滿臉都是不敢相信和震驚之色。
縣令魏南,已經是完全呆住了,張銘自己也是眼睛瞪大。
而蒙虎更是忍不住說道:「張銘的腳變大了……不對,是那腳印變小了,張銘的腳放不下了,這……怎麼會這樣?」
張銘怔了一下,突然猛地看向秦祖來。
眾人也都連忙看向秦祖來。
秦祖來笑了笑,說道:「張銘,去試試你兄長留下的那個腳印,去吧。」
張銘內心一動,張強則是臉色突然驟變。
張敏將鞋子放到了張強剛剛留下的腳印里,然後眾人,再一次瞪大眼睛,完全愣住了。
魏南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眼中瞳孔都縮了一下。
張銘此時,也是一臉不敢置信。
因為他的腳印,此時與這個腳印,竟然正正好好,不差分毫!
而關鍵是,這個腳印,根本就不是他留下來的啊!
而是張強留下來的。
而且張強的腳,明明比他的腳還要大。
這……這究竟是為什麼?
張敏滿臉不解,他不由得抬起頭看向張強。
此時其他人,也都看向張強。
被這些人這樣注視著,張強臉色也是不斷變化。
秦祖來輕輕一笑,淡淡道:「張強,你能夠解釋一下嗎?為什麼你的腳印,會留在這裡?」
在這一刻,張強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可是,張強他真的不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焦點啊!
他臉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慌之色。
他不敢去看秦祖來的眼睛,連忙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知道?」
秦祖來笑著說道:「有證據證明,當日山上的只有你們一家人,而那腳印,現在也可以證明根本就不是張強的,而是你張強的。」
「所以,張強,你難道真的要繼續隱瞞嗎?」
「你告訴本官,說不知道那為何你的腳印會在這裡,難道這腳印,還能夠憑空產生不成?」
張強搖著頭,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整個人,在此刻,腦海裡面全是一片空白。
這時,張強的娘子突然說道:「其實,其實在那天,我相公也擔心公公的安全,也冒著大雨出來尋找我公公,也許是那個時候,他在這裡留下的腳印。」
然後她看向張銘,說道:「然後就被張銘給利用了,張銘殺了我公公,故意栽贓嫁禍給我相公的!」
「少卿大人,你可要明查啊。」
張強聞言,也是心中一動,也連忙點頭說道:「對,一定是這樣!」
張銘夫婦完全沒有想到,張強夫婦二人,竟然如此血口噴人。
他們都要被氣的渾身發抖!
他們真的是沒有想到,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兄長和嫂嫂,今日竟然露出如此嘴臉。
秦祖來冷笑一聲,說道:「張強,你們難道就不覺得,你們剛剛的話,問題很大嗎?」
張強一愣。
秦祖來淡淡道:「第一,你們說當日你們出來尋找死者了,那麼為何之前的口供裡面,你們未曾說過那些?」
張強臉色一變,「那是……那是因為,我們覺得覺得這和這個案子,沒有任何關係。」
張氏也連忙說道:「沒錯,我們覺得無關,所以也就沒有說。」
「無關緊張嗎?」
秦祖來冷笑道:「如你們這樣作為人證,證明張銘在當時離開過一樣,只要離開了,那分明就是有作案的時間的。」
「而你們卻說,這與案子無關緊要,你們,是將魏南給當成傻子了嗎?」
魏南:「???」
張強臉色大變,他說道:「我……我當時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當時沒有想那麼多,那麼你們指認張銘的時候,想的可真的是不少啊。」秦祖來說道。
「我……」張強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秦祖來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這一點我們暫且不提,說說張銘的事情吧。」
他說道:「張銘現在都已經被定下了死罪,你們說張銘要利用你的腳印,還要誣陷於你。」
「那為何張銘被都被定了死罪,都要死了,卻是未曾說過這事?」
「他若是說這個腳印是你的,也許官府,就會重新判定此案的。」
「可他沒有!而你,卻口口聲聲說他要陷害你,他就是竟然陷害你的嗎?用自己的死,去陷害你?」
「我……」
張強不由的肩膀一晃,身體忍不住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臉色蒼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他真的是沒有想過,已經結案的案子,在此刻,竟然會被秦祖來給發現這麼多的問題。
明明魏南他什麼都沒有發現啊!
秦祖來冷笑一聲,看向魏南,說道:「你現在還覺得張銘是兇手嗎?」
魏南此刻也是一臉的震驚。
他真的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逆轉,真的是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忍不住說道:「少卿大人,那為什麼那個腳印,會……會變小呢?」
如果腳印不變的話,他也不可能會抓錯張銘的。
張銘等人也都看向秦祖來,他們也都很不理解,為什麼腳印會變小。
讓張銘,因此承受了本不該有的冤屈。
秦祖來淡淡道:「很簡單的自然現象,只不過是你們平常粗心大意,未曾仔細觀察過罷了。」
「泥土在變乾的過程中,隨著水分的蒸發,其實會縮小一些的。」
「而這,也就是導致泥土的面積發生了一些變化,內部更加實乘,所以腳印其實,會比一開始踩上去的時候要變小一些。」
「故此,本官在聽說你依靠腳印判定張銘有罪的時候,本官就知道……」
秦祖來看向魏南,冷聲道:「你判錯了,張銘,他是無辜的!」
魏南被秦祖來冷冷的看著,心裡突然有些打鼓。
他不由得低下頭,不敢去看秦祖來的視線。
不過臉上,卻也忍不住露出驚嘆之色。
「原來是這樣,還是少卿大人明察秋毫啊。」
「若不是少卿大人,可能下官真的就要犯大錯了。」
蒙虎等兵家人,聽到秦祖來的推斷,雙眼更是充滿了小星星。
他們只覺得,秦祖來真的是太厲害了。
看著那些縣令魏南,三天下來,結果判了一個冤假錯案。
而秦祖來呢?
在聽說這個案子的瞬間,就知道張銘是無辜的了。
這差別,真的是太大太大了啊!
在這一刻的秦祖來,在他們眼中,彷彿會發光一樣。
秦祖來自然感受到了蒙虎等人那灼灼的目光,不由得咳嗽了一聲,搞個人崇拜,那可不好。
淡定了,要淡定了。
「就算證明這個腳印是我的,那也不能夠說明兇手是我!」
這時,張強突然大聲說道:「一個腳印,這又能夠證明什麼?」
秦祖來聞言,也不惱怒。
他笑了一聲,說道:「可你之前,指認你兄弟時,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說腳印就是張銘的,所以張銘就是殺人兇手!怎麼現在到了你身上,反而你說證明不了什麼了呢?」
張強臉色一變,說道:「就……就是證明不了什麼,總之,你們要是就這樣斷定我殺了人,我不服!」
魏南一臉無辜地看向秦祖來,說道:「少卿大人,你看這個刁民,他……」
秦祖來輕笑了一聲,臉上還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
他淡淡道:「你放心吧,本官斷案,自然會要有所有證據鏈都形成閉環的。」
「自然,不可能會如同這個傢伙一樣,胡亂就能夠斷案的。」
被稱之為這個傢伙的魏南,一臉訕訕。
好吧,現在連一個名字都不配擁有了,真的是好奇怪啊。
秦祖來沒有搭理魏南的鬱悶,他拍了拍手,說道:「蒙虎,拿過來。」
蒙虎等人,連忙將兩個鐮刀拿了過來。
「這是……」
魏南一愣。
秦祖來說道:「這是張強和張銘的鐮刀,仵作不是說,死者是被鐮刀所殺的嗎?」
「那麼很明顯,兇手的兇器,可能就是這兩把鐮刀里的一個。」
魏南頓時恍然大悟,但又問道:「可這鐮刀上面,沒有任何殺人後留下的線索,又如何知曉,哪一把才是真正的兇器?」
張強一開始還有一些緊張,此時聽到魏南的話,頓時就鎮定了下來。
他冷笑著說道:「沒錯,你根本就不能證明我殺了人。」
秦祖來撇了張強一眼,淡淡道:「張強,你真的是不了解本官啊。」
張強一愣。
「如果你了解本官,你就應該知道,你的這個案子在本官眼裡。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比起你這個案子,複雜千倍萬倍的案子,本官都能夠輕鬆解決,所以……」
秦祖來看向他,「你覺得,你這麼一個小案子,難道真的能夠難的住本官嗎?」
「什麼?!」
張強見秦祖來如此淡然自若,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嗡嗡嗡!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些蒼蠅突然飛了過來,嗡嗡作響。
秦祖來連嘴角輕微微一笑,說道:「都別動。」
眾人一愣,蒙虎剛要打走蒼蠅的手,也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不明白秦祖來的意思。
可還是乖乖的聽著秦祖來的話。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有一些蒼蠅,在一個鐮刀上方飛來飛去,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慢慢的,這些蒼蠅停止了試探,突然落了下去,就落到了一把鐮刀的刀刃之上。
而另外一把鐮刀,卻是始終都沒有一隻蒼蠅落下。
秦祖來給蒙虎使了個眼色,說道:「將那把鐮刀取過來。」
蒙虎連忙趕走蒼蠅,將鐮刀遞給了秦祖來。
秦祖來問道:「張銘,你們的鐮刀,可有標記,能夠認得出來哪把鐮刀是誰的?」
張銘連忙點頭,「我們怕鐮刀弄混了,上面都刻著名字呢。」
秦祖來低頭一看,果然在刀柄上面可有一個字兒,這個字赫然就是--強。
張強的強!
他拿起鐮刀,讓張強看著,說道:「張強,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殺人者,就是你,你就是用這把鐮刀殺人的!」
「什麼?!」
張強瞳孔一縮。
他臉色大變,忙說道:「我沒有,雖然鐮刀是我的,可是我沒有殺人!」
「事到如今,你還要抵賴嗎?」
秦祖來冷笑一聲,說道:「你用這把鐮刀殺人,鐮刀上肯定沾染了鮮血,固然你用水將鮮血衝掉了。」
「可是那血腥味,卻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而蒼蠅。恰巧是最喜歡血腥的,你能夠瞞的過我們所有人,卻瞞不過蒼蠅!」
「所以,那些蒼蠅不管另一把鐮刀,卻只落到了你這把鐮刀身上。」
「就只能是證明,你這把鐮刀曾經染過血,而且還是短期內染的血!」
「否則血腥味也會散光,蒼蠅也不會找到它。」
「故此!」
秦祖來目光一寒,雙眼猶如利劍一般的盯著張強。
聲音中,充滿瞭然后壓迫感,喝道:「張強,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殺人者,就是你!」
「你污衊張銘,為了家產殺生父,可是副本官看來……」
「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為了家產,殺了親生父親才對!」
「就算是畜生,還念親情呢,而你為人子,卻弒父,你……根本不配做人!」
「我……我……我……」
張強雙眼瞪大眼睛,瞳孔止不住的收縮。
他想要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是半天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最後他直接一個踉蹌,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這個老不死的,是他不給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崩潰大哭,內心已經是徹底崩潰了。
秦祖來冷笑道:「身為人子,不孝敬父母,卻因為心中的自私殺父,陷害親生兄弟,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簡直就是對人!對這個稱呼的侮辱!」
他一擺手,喝道:「來人,帶下去,此人!罄竹難書,天地難容,責任問斬!」
張強內心冰冷,不斷求饒,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心有憐憫。
殺害生父!
陷害兄弟!
死不足惜!
就這樣,張強夫婦被壓了下去,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最嚴厲的懲罰。
張銘,終於是沉冤得雪。
恢復了清白。
不用再被刻在恥辱柱上,遭受千年萬年的唾棄!
張銘夫婦跪在秦祖來面前,不斷磕頭感謝。
對秦祖來而言,他或許只是利用了極短的時間,破了一個十分簡單的案子。
可是對張銘夫婦二人而言,秦祖來,卻是從泥潭裡拉出來了他們。
還給了他們清白。
讓他們可以抬起頭來,由尊嚴的活過這一生。
這是再生,是滔天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