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幽會在此
然而,事情總不能按著宋悠的想法來。
文樂公主出了祥和殿後,沒有見到安妘跟出來,心中有些焦急,便隨手拽了個宮人,讓那宮人去裡面找安妘出來。
宮人聽了文樂公主的命令又怎敢不從,故而,當宮人來安妘身邊知會的時候,宋悠下意識的握了一下安妘的手。
安妘一愣,站起來看著他笑了笑。
這個笑容,被對面的慕瑾林看在眼中,又是一分沉痛和嫉妒生在了心中。
常春此刻從大殿的側門走了進來,附耳和慕瑾林說了些什麼,慕瑾林垂眸將手中的酒盅放了下來。
宋悠一直暗暗盯著慕瑾林,此刻見慕瑾林神色有異,不由有些緊張的將手蜷縮了起來。
眼前,舞者水藍色的飄帶在眼前飛轉。
耳旁,琴弦爭鳴和舞者手中瓶子本身的叮咚聲響匯聚。
只見趙貴妃和那些舞者湊到了各位娘娘的桌前,將手中那精緻好看的瓷瓶兒送到了諸位嬪妃的手上。
視線被擋住的下一刻,慕瑾林已經和常春離開了祥和殿。
而早前離開了祥和殿和安妘和文樂公主已經走到了偏僻的宮道上,也恰好的,安妘瞧見幾個侍衛押著被麻袋套著頭的人從另一條道上走過。
安妘的腳步停下,擔憂的朝那邊的方向看了過去:「殿下,剛才那些人,是要去祥和殿嗎?」
前面的文樂公主也不得不停了下來,卻有些不耐煩拽住了安妘的手就往前走去,卻沒能拽動:「你管他們做什麼?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也是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今天被送到父皇面前了唄。」
想到宋悠的擔憂,安妘搖搖頭:「不是,倘若,是有什麼大事的話……」
文樂公主心中急著去太醫院見宋思,用力一扯,還是將安妘拽著往前走了過去:「不要管了,你管不來的。」
安妘眉頭深鎖,知道自己擰不過文樂公主的意思,只能將心中所有的擔憂壓了下來,一同往太醫院而去。
此刻,大殿中有人從側門走進來低聲在安琮耳邊說了些什麼,安琮抿唇似乎是笑了一下,只緩緩點了點頭。
和安琮說話的太監抬頭,和端著酒壺侍立在皇帝身側的小太監緩緩點了點頭,那端著酒壺的小太監眼神微動,抬手給皇帝的酒杯當中緩緩倒上了酒,手很是穩,卻在皇帝伸手端起酒杯的時候,撤回時手微微一頓,恰好撞到皇帝的手。
一杯瓊漿玉液,就這樣灑落,且灑到了皇帝的龍袍上。
周遊人見狀,被嚇了一跳:「好沒眼的奴才,你是怎麼做的事!」
皇帝似乎有些有些不耐,看著那端著酒壺的太監慌忙跪下,只冷冷道:「下去領十杖再回來。」
小太監連忙叩首謝恩。
宴席上的人一時也都安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皇帝。
皇帝抬手讓諸位繼續用宴席,自己則帶了周遊人往後面走去,要去更衣。
而坐在輔國公後面的安琮也隨後站了起來,往祥和殿外走去。
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宋悠的眼中。
宋悠將手中的酒盅也放了下來,喃喃道:「難道安琮今天就要動手?」
宋威坐在他旁邊,看著有些出神的兒子,不由皺起了眉毛:「你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
宋悠轉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眨了眨眼睛,又轉了一下:「父親,聖上是說咱們……」
在宋悠說完之前,宋威清了一下嗓子,端起了酒杯自己飲了,沒有說話,打住了宋悠的話。
宋悠自知剛才有些擔憂過甚,想來宋家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這殿上,論起擔憂來,父親原本也是比自己更加擔憂的,卻也沒見父親沉不住氣。
只待生辰宴過半,大臣賓客喝得差不多了,宋威和宋悠二人就起身出宮。
二人出宮便出行,但宋威要先走水路,和膠東一帶的大軍匯合,而宋悠走陸路,押送糧草先去西北。
父子二人雖同時起身,但卻並不同路。
宋悠垂眸,想到自己早已做好的安排,安妘此刻應該已經見到了宋思,那麼,依照宋思的能力大概會保得了安妘周全的。
太醫院中,安妘的確已經見到了宋思。
約定的地點不是太醫院中安妘的小屋,製藥堂的後院。
此刻後院中那棵桃花樹雖然過了花期,但在這炎炎夏日卻給人們提供了一個陰涼地兒,枝繁葉茂的,甚是討喜。
宋思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素淡雅靜,越發襯得臉色蒼白了起來。
安妘和文樂公主走過來的時候,宋思回頭看向了二人,禮貌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文樂公主的一雙眼睛亮亮的,滿面含春的走了過去:「宋五哥兒,你記得我嗎?你之前來鳳儀宮的時候,為我瞧過病的。」
宋思看著文樂公主朝自己走近,視線送安妘身上收了回來。
安妘沒有再停留在這裡,轉身走到了前院那邊。
正巧看到正往這裡走的方恆文。
見到安妘從後院這裡走出來,方恆文微愣了一瞬,又連忙垂首。
安妘瞧著他笑了一下:「殿下已經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話落,一陣疾風吹了過來,兩個人的衣衫被吹拂起來,摩擦作響,後院當中那棵桃樹的樹葉也被這一陣風吹落了幾片,甚至有幾片被吹了過來,從安妘和方恆文眼前吹過去。
方恆文抬眼,看著那片被吹遠的樹葉,聲音輕輕的:「你說,會下雨嗎?」
安妘被這問題問得一愣,笑道:「我不曉得。」
後院當中,被風拂亂髮絲的文樂公主伸手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發,有些緊張的看著宋思。
宋思有幾縷頭髮被吹到身前,他卻沒有去整,只是微笑看著她:「殿下所說,草民是記得的,只是從未想過,殿下是如此明艷照人的一個女子。」
聽到自己的心上人誇讚自己,文樂公主的臉紅了起來,眼睛卻更加明亮,盯著宋思輕聲問道:「那你,願不願意娶我啊?」
對面的的宋思,笑容一時凝固,喉間微動,眼睛眨了眨,神色卻還是那樣溫和。
她張著眼睛看著他,雙眼充滿期待。
宋思垂眸,深吸了口氣,只是輕聲勸道:「殿下不該如此莽撞,您是中宮娘娘唯一的女兒,是嫡出的公主,自有一個才學、家室、人品和地位都能與殿下相配之人才能與殿下結成連理,草民這樣沒有一官半職的人,可萬萬不敢有這樣冒昧的想法。」
文樂公主看著他溫和的神情,有些失望,蹙眉:「你是因為夢文姐姐,才這樣說的嗎?」
宋思的腳步向後退了一下,聲音之中暗含果決之意:「殿下,你我身份,是雲泥之別,還請殿下不要過分執著。」
文樂公主蹙眉,冷哼一聲:「你父親是當朝大將,父皇賞識的很,你是他嫡出的兒子,出身哪裡不好。」
宋思垂眸,眉心微蹙,沒有講話。
文樂公主今日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紅色,衣裙上面綉著芍藥花,脖子上面掛著一串純白的珍珠串子,明媚生輝,她這套衣裳,昨兒晚上就讓墨文早早的準備好了,如今,對面這個人淡如菊的君子卻不願意看一眼。
她心中有些生氣,伸手握著脖子上的白珍珠串子,用力一扯,線登時崩斷,珠子灑了一地。
噼噼啪啪的砸在地上,滾在地上。
然而,當那些珠子都停了下來的時候,這噼啪的聲音卻沒有停止。
原來,竟是雨滴掉了下來。
是一場暴雨。
宋思緩緩抬眸,看著對面的文樂公主,只能低聲說道:「殿下,草民,很是抱歉。」
文樂公主抬頭,本想說什麼,卻張口喊道:「滾啊!」
宋思垂眸,似乎嘆了口氣,彎腰將腳邊的一顆白珍珠撿了起來。
緩步走到了文樂公主的跟前,將珍珠放到了文樂公主的手上:「殿下,會有人,願意像對待無價之寶一樣對待你,只是,不是草民而已。」
文樂公主看著手上沾染了塵土,有些黯淡了的珍珠,眼中濕潤,臉上也有些濕潤,不知道是不是雨。
她看著宋思從她身旁,走過,開口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能轉頭,看著這公子從自己眼前離開了。
然而,宋思剛從這裡離開,便有人撐著傘走了過來。
文樂公主看著來人愣愣的:「方恆文?」
方恆文眼睛轉了一圈,沒敢看她,卻走到了她的跟前,將傘撐到了她的頭上:「雨,有點大。」
文樂公主滿心委屈,一時放聲大哭起來,張手就抱住了方恆文,靠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前面安妘聽見文樂公主的哭聲,本想走過去看看,誰知腳還沒抬起來,就看到了走過來的宋思。
宋思看見她的時候,站了站,又繼續朝前走了過去:「恆文在那裡,你不必過去了。」
安妘垂首,應了一聲,跟著宋思的腳步向前走去。
宋思的腳步很緩慢,似乎並不討厭現在的大雨,輕聲問著身邊腳步同樣很緩的安妘:「那封信,不是你寫的,對吧?」
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安妘眼睛眨了眨,臉上已經沾滿雨水,轉頭看了一眼宋思,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垂眸,正想著要怎麼回答的時候,宋思伸手將安妘的手腕一把握住,拉到了自己的懷中。
安妘張大眼睛,一瞬間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