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殺出生路
手緊緊握著那赤金的鈿花,宋悠的手被這東西硌得生疼,卻是不能鬆開一瞬。
他怎麼會不認得這東西,這是他親手給她戴上去的。
安妘,竟然已經落到了慕瑾林的手上。
那,留給安妘和宮裡的時間更是緊張,每拖延一分,就是多讓慕瑾林囂張一分,讓安妘和宮中的人多受一分苦楚。
宋悠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冷笑一聲,揚聲和外面的人叫嚷道:「怎麼,你們王爺是怕了不成?」
外面的人冷冷回道:「王爺?王爺怕什麼!」
宋悠小心翼翼的將鈿花收到了懷中:「怕我將京郊的救兵請過來,壞了你家王爺的好事,讓他逼宮不成,反成階下囚!」
這話喊完,那外面的人還未開口說話,忽然見到雨幕中白光一閃,冰涼的劍已經從自己的手腕上擦過去,鮮血登時飛濺而出,拿著劍的手將劍鬆開。
眾人皆是一愣,只見宋悠的劍挨個朝他們自己刺了過來,每一劍,都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雨幕中的血光和劍光交織在一起,在這樣的密林之中,白日之下更似黑夜。
這樣的感受,安妘此刻也正在體會。
當安妘被慕瑾林抱著到了別院當中的內室當中后,她也終於被慕瑾林給放了下來。
安妘的雙腳剛一落地,伸手就拔了簪子要朝著慕瑾林刺過去,奈何對方動作比自己快些,伸手攥著了安妘的手腕,用力一捏,簪子便落在了地上。
手腕被捏得生疼,安妘額上出著冷汗,卻仍然瞪著慕瑾林。
慕瑾林被她這樣倔強憤恨的目光逗笑了,手拽著安妘一個用力,人又從新到了自己的懷中。
他低下頭,和安妘輕輕說道:「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會待你好的,你等我回來,再回來時,我就是這天下的主人了。」
安妘狠狠啐道:「誰稀罕你對我好。」
慕瑾林的手安妘的手腕上鬆開,抱著安妘,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面頰:「你這樣說話,倒像是打情罵俏。」
說完,他輕聲笑了起來。
安妘有些被噁心到,掙扎了兩下,沒掙扎開,一時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乾嘔不止。
慕瑾林緩緩鬆開了她的腰身,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眼前有些失焦,竟輕聲說道:「算算時間,你二姐姐應該去了,她和你一樣,都懷了身孕。」
聽著這樣的話,安妘又乾嘔幾下,緩了緩,抬頭看著慕瑾林,蹙眉問道:「去哪?」
慕瑾林眼波流轉,看著安妘的臉,眉梢微挑:「無所謂去哪,最終我把你帶回來了就好。」
安妘厭惡的皺起了眉毛,退後一步:「瘋子。」
這樣的咒罵之語聽在慕瑾林的耳中,沒有引起憤怒,他反而看著她笑了笑。
慕瑾林眉梢微挑:「是啊,我本來就是瘋子。」
說著,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來了一樣東西,一個棕色的泛舊的荷包,那是那天他讓青竹從六合殿中拿出來的。
安妘看著他手中的東西愣了一瞬,又錯開了雙眼。
倏地,下巴被人緊緊捏住,慕瑾林用力的一拉,將安妘的臉拉到了自己的臉跟前。
只聽慕瑾林輕聲說道:「當時,我母妃尚才人位分低,是個人都能踩上一腳。那個時候,她住在芝蘭宮中,芝蘭宮的主位每天折磨她還不夠,還每次一定要折磨折磨我。」
下巴被人捏得生疼,安妘喘氣了氣。
慕瑾林雙眼通紅,欣賞著安妘的痛苦:「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去找父皇,父皇根本不見我,守在門口的周遊人說父皇剛剛繼位,事情多得很,忙不過來,讓我懂事兒!」
安妘張口:「松……鬆開我!」
慕瑾林搖搖頭,反而更用力了一下:「我那天去芝蘭宮的時候,天上下著雪,正好又碰見那個瘋婆子發瘋,讓我母妃褪了衣裳跪在雪地里,我去抱著母妃,母妃一把把我推開,說我就不該出生,她說她根本不想做皇上的女人,她喊的聲音那麼大,整個芝蘭宮的人都能聽得到。」
安妘抬手,狠狠的打了一下慕瑾林的手,慕瑾林吃痛,皺眉,手微微鬆開,看著安妘,有些痴,有些哀。
他伸手要去碰安妘臉龐的髮絲,卻被安妘給躲開了。
慕瑾林笑了一聲,將手放下:「那天,我親手拿著砒霜喂到了母妃的嘴裡,讓所有人以為,是芷蘭宮的主位殺了我母妃,一切的痛苦就都結束了,我便被送到了太后那裡。」
安妘聽到這裡,渾身一抖,向後一退,跌坐在榻上,看著慕瑾林,不敢再說一句。
慕瑾林看著她的樣子,朝她走了過去,微微蹲下,仰頭看著安妘:「我頭一次見你,還以為見到了母妃,你後來,分明也對我有意,為什麼,去喜歡宋悠?」
安妘低頭,看著他的手緩緩覆在了自己的手上,額上冷汗流出,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見到安妘這樣的神情,慕瑾林好似很是高興,他笑了起來,伏在榻上笑了起來。
安妘聽著這樣的笑聲,一瞬是動也不能動一下。
過了一會兒,慕瑾林終於停止了笑聲,他起身,輕輕勾了一下安妘的下巴:「我要去宮裡了。」
聲落,人已轉身離開了內室,走出了這間屋子。
此刻,慕瑾林這間別院當中,昏睡著被人關進柴房當中的宋思已經轉醒。
門外的雨聲還沒有停下,宋思緩緩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泥濘的衣裳,笑了一下。
他伸手點住了自己身上的幾大穴道,靠在身後的草垛上面平靜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
四處看了看,發現這柴房後面並沒有人站著。
宋思彎腰,從靴子的縫隙當中摸出來一個灰色的小珠子,這珠子是火雲彈,只要丟出去,這間柴房就困不住他。
而在柴房這裡揮了之後,他的動作必須要快,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尋找安妘,最壞的結果是,安妘根本不在這裡。
但總要一賭,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在這裡等死就對了。
這樣想完,宋思雙眸輕輕閉上,朝一個方向將手中的火雲彈給丟了出去。
轟然一聲,這個本就破舊的柴房便被炸開。
炸然響起來的聲音。
有酒盞被摔碎的聲音。
是在宮中的祥和殿上。
摔下酒盞的人,不是別人,是皇帝。
殿中的人本就慌亂,此刻聽見皇帝手中的酒盞摔在地上,更是一驚。
周遊人連忙湊上前去:「皇上今兒喝得多了,該停了。」
宋威也湊了過去:「皇上——」
還不待宋威說話,皇帝一把拽住了宋威的袖子,壓低聲音道:「讓周遊人帶著你,從密道離開,速去膠東那邊和大軍匯合,無論京中有何變故,西域三十六國都是一大隱患,你非去不可。」
未料到在這樣的關頭,皇帝會和自己說這些,宋威先是一愣,后搖搖頭:「皇上,現在……」
皇帝趴在桌上,原處之人不明所以,以為皇帝是十分難受:「你快去,這一時半刻的,不會結束,朕也不會立即就死,但那邊情形不容樂觀,糧草一事,只能稍緩,但你必須水路轉陸路的迅速帶兵過去。」
宋威見皇帝堅定,只能鄭重點頭。
周遊人輕嘆了一聲,揚聲道:「宋將軍,勞煩您和咱家一起去後面給聖上取一碗醒酒藥來吧。」
宋威頷首,隨著周遊人的腳步而去。
殿中下面坐著的嬪妃和大臣們一時都將目光收了回去。
外面的雨聲比之前小了一些,卻還沒有停。
這場雨,已經下了快要兩個時辰。
此刻,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官眷,尖叫喊道:「是……是洛親王!」
話喊完后,眾人驚愕朝門口看去,只見洛親王身著一身暗紅色的長袍,身後攜著六個侍衛緩緩朝大殿上坐著的皇帝走來。
待到了皇帝的跟前,抱拳道:「兒臣,還未向父皇獻上壽禮吧。」
皇帝緩緩直起了身子,看著下面站著的慕瑾林,沉聲道:「京兆府尹說,你要謀反,說外面那些圍著祥和殿的人都是你的。」
周遊人此刻不在皇帝身邊伺候,有小太監朝皇帝這邊湊了過去,將皇帝扶了起來。
慕瑾林看著皇帝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腳邊還汩汩從腦袋上流著血的京兆府尹,坦然道:」兒臣不想謀反,只要父皇用了兒臣送的壽禮就好。「
說罷,慕瑾林身後的侍衛將一樣細長的東西取了出來,承到了皇帝的面前,在桌前緩緩鋪開。
原來,竟是一張紙,和一支筆。
又有一個拿著一塊硯台和一塊墨走了上去,放到了桌上。
皇帝冷冷掃了一眼,又坐到了金座上面:「諸位卿家,繼續享用宴席吧。」
慕瑾林面色一變,伸手從身側旁的侍衛身旁抽出了一把長刀,伸手隨意一砍,竟將鄰近桌前的一個妃子的手臂給砍了下來。
殿中婦人尖叫起來,有的已經不能再在桌前坐著。
在坐的大臣有些也是戰戰兢兢,偏偏此刻宋念站了起來,冷道:「洛親王,如此逼宮,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前,你當你取得了皇位,又有多少人能真心服你,又有多少人真心效忠於你?你的江山又你那個坐得了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