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戰爭前夕
徑城被全滅之後,不需要多久詠石城就會得到消息,因為那「冰棱劍」劈出的紋路實在是太明顯了。本來約定好的下月發起總攻,但現在詠石淶必須提前執行。雖然如此預料了,但真實情況比預計的更加糟糕,第四天各大勢力都通過種種手段得知了冰棱劍被完全解放的消息,包括詠石城中。
詠石淶對此毫不知情。
詠石城中的流寇多數原本就是十惡不赦之人,後來聚在某個山頭,自稱大王。直到戰亂開始,開始大肆燒殺搶掠。雖然人數眾多,都魁梧強壯,但他們聽說徑城的慘狀之後,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
玲莉聽說后,趕緊派間諜去拜訪詠石的現任王——藤延。
和夜之民族類似,藤之民族也是千年以前的變異種族,而且變異更為徹底——藤蔓植物化。所以即使保留著人形,藤延的藍色頭髮在人類之中非常矚目。
傳說中藤延力能舉山,因此才能號令起原本逍遙法外的狂徒們,而且聚集起無數能人力士。
玲莉在藤延身邊安插的間諜是藤延十分信任的謀士之一,他大小事情都會找這位謀士商量,所以玲莉一直對藤延了如指掌。
看到謀士來到,藍發的藤延趕緊拉他就坐。
「聽說有人說詠石城不是長留之地。」藤延開門見山。
「我不知情,大王是聽誰說的?」
「不少人都在說,上從猛虎上將,下到六階兄弟。」
「既然這樣,那一定得注意一下,大王覺得呢?」
「走還是留都行。」
聽他這麼說,謀士心中舒了口氣,「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知我者卿也。」
「大王覺得天下比詠石城堅固的城市有幾個?」
「有三,北方徑城,南方勵城和姮中。」
「徑城堅固,卻在詠石那敗家之犬面前不堪一擊,今日我們再丟棄詠石,何處還有抵擋來兵的天險啊!」
「但徑城都丟了,詠石還能怎麼防?」
「魚死網破還能九死一生,但棄城而去,則永無翻身的可能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藤延長嘆。
「我來之前問過兄弟們,他們說只要跟著大王,無論去哪兒都心甘情願。但我問這九死一生的未來,他們的臉色都白了。」
「我也不願意讓兄弟們冒險啊。」藤延不願意承認自己貪生怕死,趕緊順著他的話說。
「我昨日聽將軍說,那時候將軍喝醉了酒,如果激怒大王,大王就當他酒後胡言亂語。既然逃也不是,戰也不是,不如封存祭壇和皇宮,不再動這城市分毫,等到詠石來到的時候,看到我們保存完好,再加上『擊退桑令』有功。兄弟們的待遇想必也不會差。」
「這顏面如何丟得起。」藤延面露難色。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覺得他此言有理。等到封侯之後,憑我們的勢力,自然有機會反撲回來。還有,我剛剛聽說,舊部三公全部倒戈回到詠石淶旗下,他不計前嫌,個個都封了爵位,可見此人的氣量。」
「你說我能封什麼爵位?」藤延的表情凝重。
「大王您是看上這詠石淶的封地了?可別因為有了退路就忘了我們下山時候的野心。」
「我有你幫助,才能保持清醒。」藤延越說越是激動,起身向他行禮。
「我這就親自前往詠石淶的營帳。」謀士起身扶住藤延,「定不負重望。」
感受到詠石淶所給的壓力,並且採取對策的並非僅有詠石流寇,佔據著南方300公里土地的大軍閥詠石棓,原本是詠石莎的嫡系兄長,后得到南方的小塊封地。詠石淶戰敗后,詠石棓宣言說詠石莎已經死去,詠石的正統血脈只有自己尚且持有,立刻自立為帝。一時間文人武將以及大小諸侯紛紛投靠。
詠石淶自然心裡清楚所謂的「延續血脈」的含義,更多的人心裡也清楚,但那時候大家量詠石淶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如今形勢不同,雖然大家都在打退堂鼓,但觀點卻出奇地一致——放棄一切爭端,消滅詠石淶。
只要詠石淶一死,就沒有人會認為他們是叛徒。
但是最害怕的是詠石棓,雖然沃土千里,兵將百萬,但光是聽線人的報告,他就冷汗直冒,這可急壞了手下文人武將。
「陛下您上月要北伐,怎麼我昨日去北大營看,戰鼓都收起來了呢?」退朝後,一位官員攔住詠石棓。
「北方戰事吃緊,此時應該避其鋒芒。」詠石棓的眼神躲躲閃閃。
「鋒芒?我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不想應對之法,針尖還能自己變鈍嗎?」
「都是你們的錯,讓我稱帝,現在好了。」詠石棓還是不去看那個人。
「線人說詠石淶把徑城毀到寸草不生,那種要塞都留不住他,想必他是要直奔詠石城去了。」
「你說你們多次北伐都打不過藤延那肆,詠石淶和藤延作戰,若是敗了,我可高枕無憂,詠石淶若是勝了,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陛下,您在狡辯什麼!就算我們是鬣狗,豺狼打架,鬣狗一旁使壞,也有勝算。更何況我們百萬大軍,重炮火器萬門,若是想應對之法,召集文武親信,我們一起去想。但您現在只想著後宮行樂,您讓我們如何是好?」
「報告陛下。」
詠石棓看有人救場,趕緊溜到士兵面前,「你慢點說。」
「詠石淶送來急信,藤延也送來了急信。」
「讓我看看?」
「藤延說,我們要和詠石淶魚死網破,希望爾等不要出手。」
「有骨氣。」詠石棓喜形於色。
「詠石淶送來銀株一千萬,而且如果戰勝藤延,他願意和您共同治理天下,您要看看嗎?」
「我就說,他沒有皇族血脈,怎麼治理國家?誰能服他?他需要我,對不對。」詠石棓大笑。「到時候我就是皇兄對吧?」
「你在模仿城外四尺孩童的過家家酒嗎?」
詠石佑在詠石城外的一個山洞裡,小心翼翼地煮著菌湯。他不擅長對付這種自然火,他甚至很少在野外生活。因此在不小心碰到瓷器外殼的時候,他的手燙傷了,他趕緊把手指戳進一邊用來加湯的冷水盆中。
「我們回來了。」琥珀和洛希走進來,詠石佑聽見喵喵叫,因此向洞口看,他看到了三隻貓和一條狗。
「是豆腐腦嗎?」
「是我沒錯,我還帶來了一個人。」
「我是一位旅行家。聽說你是詠石國的王子。」
「有失遠迎,還請原諒。」佑點頭示意。
「無妨,我本對俗世的禮儀不感興趣。」若白走近,「明明是治世的天才,卻在這裡煮湯嗎?」
佑聽出了滿滿的不屑,他也猜不出這群貓與他聊了些什麼,但他沒有發怒,「治世的基礎是治人,人不吃飽怎麼行?」
「因此你親自掌廚嗎?」
「如果有人替我,我自然感激不盡?」佑感覺到了攻擊,因此他也反過來試探對方。
「如果人手再少些呢?」若白的語氣緩和許多,甚至有些想笑。
「說不定砍柴也需要我來做。」
「這是堂堂王子做的事情嗎?」
「為什麼不?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如此吧。」
「我沒有別的問題了,挑明吧。」若白用爪子向前推,為火堆添上一截木頭,「我見過你的父親,那個被仇恨和慾望遮蓋了雙眼的男人,但你的確不同。你在瓶中是魚,在海中是鯊。」
「你覺得現在是身處瓶中還是海中?」
若白看看湯鍋,先是奸笑,接著不解,很快便明白了,「您覺得呢?」
佑伸出手,會心一笑,「是在海中。」
「您這話說的,就好像你知道我是誰一樣。」若白表現出掩蓋不住地喜悅,尾巴竟然搖了起來。
「若白,很感謝你給我機會,我們繼續吧?」
「不用繼續了,因為我很想來一碗詠石新王為我呈上來的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