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上）

除了震驚外，奧斯還感覺很無力，也很無奈，即使魔法很多時候在人們眼中都顯得十分的強大。但是，此刻，他卻什麼也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無比龐大的身影，在水兵們絕望的眼神中急速覆壓而下。

下一刻，隨著龐大身影的重新墜回，海面頓時變得波濤洶湧，巨浪滔天！

重新穩住身形，奧斯抬起頭時，才發現凱旋號已經被海浪推離了數千米，而原本相距不到一千米的勝利號更是不見蹤影，唯有遠處波動不已的海面上飄著幾塊碎木。

上……上古深龍……

晃了晃有些震驚過度的腦袋，清醒過來的奧斯開始掃視附近的海面，尋找那個恐怖的存在。只不過，掃視了一圈，奧斯卻連那龐然大物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不禁讓他心中的不安濃重了起來。正當奧斯不安地皺起眉頭時，一隻手從身後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隨之而來的是烈洛的聲音：

「沒事吧，奧斯，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奧斯轉身看向身後，發現烈洛、海默、羅歐等人都向他聚攏了過來。稍微整理了下心緒，奧斯語氣有些沉重的回應道：

「這次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各位。」

「什麼麻煩，子爵閣下？」

聽完奧斯的話，羅歐不禁有些疑惑，隨即開口問道。沒有任何間隔，在羅歐話音落下后，奧斯直接看著一處海面回答道：

「我們遇到了一隻上古深龍，我從來沒想過還能見到這種早該滅絕的上古生物，更糟糕的是，我們似乎已經成了它眼中的獵物。」

「獵物？」

「是的，你們可以看看那裡，至於那些是什麼，我應該不用說了吧？」

說著，奧斯伸出手指引導眾人向一處海面望去。

當看到那處海面上漂浮的碎木和殘破的軍旗時，羅歐不僅像其他人一樣皺起了眉頭，連臉色都變得陰沉了起來——因為那不止是損失了一艘戰艦那麼簡單，他已經能想象出那怪物的可怕之處。

整個甲板上，一時間都沉靜了下來，直到數秒后，烈洛突然開口道：

「奧斯，那怪物呢？」

烈洛的聲音驚醒了沉默中的眾人，他們在掃視一周戰艦附近的海面后都把帶著疑惑的目光集中到了奧斯身上。見狀，奧斯聳了聳肩，無奈道：

「我不知道，前面我也試圖找過，但連影子也沒見著。不過，我敢肯定，現在它還在這附近，或許……就在我們的腳底下。」

說著，奧斯在眾人面前，用手指向下指了指。此時，看著戰艦後方的海默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接著在羅歐等人正準備陷入沉思時，他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加入了進來：

「呃，不……我想它應該在我們的後面。」

聞言，眾人回頭看向海默，只見他一臉苦笑的看著戰艦後方的海面——在那裡的海面上，一片黑影正在快速地不斷放大，似乎預示著有什麼龐然大物將從海面下破水而出。

嘩啦！

巨大的黑影掠過，使那原本安詳嬉戲的海鳥們紛紛從水面上驚飛四散。至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隻巨型海鷗，依舊毫無自責的繼續拍打翅膀，向前飛去。

「話說，應該是這一帶才對……」

巨型海鷗的背上，一位鬚髮皆白，身材比一般人矮小不少的老者正摸著自己的鬍子嘀咕道。而似乎聽到了老者的嘀咕，那隻巨型海鷗不禁偏過頭，用眼角瞥了一眼老者，便張開了巨大的喙，下一刻，傳出了像是有些慵懶的少年的聲音：

「我說，老頭子，你是不是迷路了？」

「嗯？迷路，偉大的斯德朗特大人怎麼可能迷路？！小子，你是不是急著想回去吃霧婭那丫頭做的晚餐？那就給我好好飛你的！」

聞言，老者不禁皺起了眉頭，爾後大聲地宣揚了一下自己，順帶訓話過程中用腳上的長鞋教訓了一下敢質疑他的巨型海鷗。

疼，好疼……該死的老頭子，本大爺早晚要你好看，一定！

感受著背上傳來的痛楚，巨型海鷗不禁在心中嘀咕起來。不過，下一刻，他依舊再次拍打著翅膀，在老者的指示下，朝著新的方向無奈地飛去。

「『疾風的刻印』！」

隨著光路與咒語的完成，在奧斯急切的語氣中，青藍色的魔法光輝包裹著凱旋號向前猛竄了一段距離，再一次堪堪躲開了上古深龍那墜下的巨大身軀。巨軀入水，激起的海浪除了述說著自己的不堪重負，還順帶送了魔法光芒消散的凱旋號一程，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這場追逐的結束。

雖然凱旋號再一次逃過了被碾碎的命運，但是連續施放這種以縮短持續時間來提高短時速度的特殊的「疾風的刻印」，其消耗必然是巨大的。沉重的呼吸，煞白的臉色，微微顫抖的手，這些都說明了此時奧斯的狀況。

「沒事吧，子爵閣下？」

看著眼前那有些輕晃的身影，羅歐不禁擔心地問道。而奧斯卻沒有回答，僅是頭也不回的揮了下手，示意自己沒事。但怎麼看羅歐也看不出他是沒事的樣子，所以邁開步子，打算上前勸說一下。只不過還沒等羅歐開口，戰艦後方便傳來了巨大的破水聲，隨之奧斯又開始了反射性的吟唱魔法。

巨大的疲勞足以擊敗任何生命，即使是魔法師也無法倖免。

糟了……

當奧斯意識到自己魔力耗盡的時候，身前的魔法陣才形成了一半不到。他剛想警示羅歐他們，卻話也沒來得及出口，便被隨之而來的魔法崩潰反噬奪走了全身的力量，失去平衡，向右傾倒而去。

不可以……我才剛剛從克希爾那丫頭的折磨生活里解脫……我才不要被這該死的上古深龍……

傾倒的過程，在意識逐漸模糊的奧斯眼裡顯得是那麼的緩慢：他看見了正在沖向他的羅歐，臉色是那麼的難看；甲板上呼喊著亂竄的水兵們，神情是那麼的驚恐；轉身跑向散發金色光芒的艦尾的烈洛，眼神是那麼的充滿擔憂。最後……奧斯的意識中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

「……光輝環繞，凌芒凝壁，『聖光壁壘』！」

當烈洛跑到后甲板，聽聞這代表吟詠結束的低語時，腦海里也就只剩下了無奈的嘆息：

還是晚了……

停下腳步，尋光看去，唯見夜緹娜正閉著雙眼，拄劍而立，無數金色熒光從她腳下光芒愈發強烈的聖陣中不斷湧出，環繞身畔。（註：聖陣，光系魔法陣的統稱）下一刻，金色的光芒溢滿視界，一道半圓形的聖光屏障搶在上古深龍落下前的瞬間將戰艦籠罩。隨之兩股力量的互相衝擊頓時在海面上掀起滔天的波瀾，雲水四散。

聖光是柔和的，亦擁有著強大無比的力量，但聖光力量的承載者們也必須為使用這力量付出相應的代價。一個人能付出的代價終有極限，當付出超越極限時代表的往往都是崩潰。

上古深龍不愧是擁有著巨大力量的上古生物，在它的重壓之下聖光屏障也只是堅持數秒便布滿了裂痕，而夜緹娜的臉色也隨之變得煞白起來。不用再等下一秒，烈洛便踏出腳步沖向了夜緹娜，而比他更快的是聖光屏障這瞬間已崩作無數碎片，翻轉飄散。一股巨大的絕望伴著黑影極速墜下，勢不可擋。

猶如一隻猛獸撲向柔弱的獵物一般……

卡茲掠過水麵，抓起了一條在水面游弋的小魚，爾後飛回空中將其拋起，噴吐龍息。不久，一條油香四溢的烤魚便順利的落入了卡茲的那張小嘴中。

「噗！」

看著卡茲那獨特的進食方式，今天扎著雙馬尾的風娜不由噗嗤一笑，暫時把烈洛離開而產生的失落情緒放在了一邊。

「卡茲很會掌握烘烤的火候，堪比一流的廚師喔！」

正好趕上來並看到這一幕的緋蒂爾笑著對風娜說道，而聽到誇獎的卡茲也適時的飛到了緋蒂娜的肩膀上自豪的挺起了胸膛，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噗！好可愛！」

卡茲的動作不禁讓風娜再次笑了起來，並驅散了她眼中殘存的陰霾。看著已經從低落中恢復過來的風娜，緋蒂爾終於安心地問道：

「今天想緋蒂爾姐姐陪你去哪玩，風娜？」

聞言，風娜搖了搖頭，並在緋蒂爾再次擔心起來卻還未來得及開口時補充說道：

「今天想帶緋蒂爾姐你去看個東西。」

「看什麼東西呢？」

緋蒂爾好奇地問道，同時又安心了不少。

「去了你就知道了，緋蒂爾姐姐。」

說著，風娜已經轉身向前方那兩旁布滿灌木的林蔭小道跑去，繼而卡茲也展翅跟了上去。

這樣的生活，對這孩子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哪怕不再記得過去……

看著風娜那歡快的身影，緋蒂爾不禁回憶起了烈洛曾經說過的話，現在多多少少她已經能理解了。

「緋蒂爾姐姐，快過來！」

遠處的風娜再次回身開口道。

看著再次展現笑顏的風娜，緋蒂爾果斷放棄了繼續沉思，踏出腳步趕了上去：

現在照顧好這孩子，才是我該做的。

黑影傾覆，聖輝散落，在驚慌失措與絕望瀰漫的甲板上，一種異於氛圍的情緒突兀地冒了出來——憤怒，一種可怕的情緒，它常常讓人們失去理智，無視一切存在的客觀危險去付諸行動，導致無可挽回的後果，但偶爾也會激發一個人所有的潛能去創造奇迹。

該死的鹹魚，居然敢傷害我的姐姐大人，不可饒恕！

沒有人比現在的鈴婭更憤怒了，那條該死的「鹹魚」（如果上古深龍會讀心術，知道自己居然被它眼中渺小的螞蟻稱為鹹魚的話，此刻估計也會暴跳如雷吧？）壓碎了聖光屏障——這本來沒什麼，如果施法者是別人，即使再壓碎成百上千個聖光屏障鈴婭也不會生氣，但是施放了『聖光壁壘』的夜緹娜卻因此虛弱地倒下了——這是鈴婭無法容忍的！

鈴婭的全身因憤怒至極而不停地顫抖著，視界變得一片血紅，就連手中的戰錘都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金色虛焰。下一秒，一個略微泛紅的金色聖陣在鈴婭貓低的身姿下展開，原本四處飄散消逝聖輝碎片突然化作無數光束瘋狂地朝著鈴婭身上射去，轉瞬間巨大的聖光力量便已將鈴婭淹沒覆蓋，耀眼無比。

又怎麼了？

剛扶住虛弱倒下的夜緹娜，還沒得及站穩的烈洛只感覺整艘戰艦往下一沉，爾後一股恐怖地威勢從身後衝天而起，可能因為情況變化發生得實在太突然，以至於他只來得及疑惑地注意到身旁的幾個水兵眼中的驚慌失措與絕望居然已被震驚和不可思議所取代。

「沒有什麼人可以傷害姐姐大人，就算你這條混蛋鹹魚也不行，『聖怒判決』！」

在上古深龍龐大的身軀觸碰到戰艦主桅杆的瞬間，騰飛到半空中被聖光所包裹得如同女武神般地鈴婭怒吼著朝眼中的「鹹魚」全力揮出了耀眼的聖光戰錘。

咔……

一聲鎧甲碎裂般的響聲似乎停滯了時間，戰艦甲板上的人們都下意識地停下來抬頭注視上空——在這個瞬間所有人都注意到那覆壓而下的黑影突然停止了變大，絕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只剩下震驚。

「吼！！！」

不過下一瞬，一聲痛苦至極地怒吼將所有人都從時間的定格中拉了回來——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天上的龐然大物頭尾趨下呈彎月狀倒飛了出去，甚至有個細心的傢伙還發現了一些甲殼碎片般地東西從空中落下。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麼！」

「我是在做夢嗎？」

「喂，你幹嘛突然打我？！」

「原來這是真的！」

……

在所有人還在驚嘆的時候，海默已經動了，他清楚的看到空中除了散落的甲片和倒飛的黑影外，還有一個泛著微光的人影——那是發威過後全身無力，正在急速下墜的鈴婭。說時遲那時快，海默一個箭步就沖向了落點，他已經能預見到自己用雙手準確的接到了鈴婭……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意外——一條散落在甲板上的海魚不合時宜的撲騰到了海默行進的路徑上，更巧的是海默也正好一腳踩在了那條魚身上……

砰！

很幸運，海默還是及時趕到了落點處，但又很不幸，他不是用雙手接住了鈴婭，而是下墜的鈴婭準確地砸在了一邊親吻甲板一邊滑到落點處的他的身上。

「噢，我的腰！」

話音剛落，一柄戰錘接踵而至地砸在了離他側臉不到一掌距離的甲板上，深陷了進去。

相比鈴婭的落地方式，那倒飛出去的大傢伙就沒那麼幸運了，迎接它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隕星撞擊，墜入海中的上古深龍激起了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激蕩著將殘破的凱旋號推向遠方。

良久，海面重歸寧靜，似乎代表著這一切都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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