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深山老林有隱士 蝴蝶泉邊藏天機

第一回 深山老林有隱士 蝴蝶泉邊藏天機

話說蝴蝶泉石上流,石潭井不溢不漫。混然天成,巧奪天工,若如神匠問世,似如天降賜物。晨曦晚霞來,松濤百鳥歸。在此光景下,夕陽斜照窗台上,雕琢木床邊沿。密兒年方九歲,正襟微坐於右側大櫈之上,雙耳聚精會神的傾聽,一絲一毫的動靜,細而觀察外公舉指投足之間。萬克坐於大床之上,自言而語,旁若無人,盡情盡意之態若愚若痴,面容隨心而動,若有情有意。時而面對周密裝著乞求可憐之態,時而心高氣傲,而若有邈視一切之意,時而裝著一副無可耐何之心。或抑揚頓挫而說:「啊哈,只有一萬克,一根指頭就可輕輕就提起來。」密兒尚小,雖有不懂外公有故意試探密兒心意。但聽此語一出,周密自有不滿之心。見外公自有屈視之才,口頭不說,心有不悅,一時臉色顯露出不喜情緒。而對視外公,雖沒說話,卻有言語表情之意,然後見得外公遲遲不語,后而言道:「外公何不吐男兒之大氣,揚自家之威風,反而屈視自己。何不顯英雄之志,教導密兒成人,以視榜樣,催密兒奮發上進。」外公見得周密之言語,也早就猜出其心意。顧而試探周密一番。萬克深沉而言說:「嗯……嗯……嗯……萬克此詞本意--乃不管多少困難擺在面前都能克服,只有征服,決不退縮。」密兒旁而聽視,細而思量外公之語。其心之堅決,其意之堅強,其志之堅定,一時驚呼周密之想象。外公環視良久,喝了一口糟酒,萬克口內無牙,品酒全無知覺,一口直吞下去。密兒緊盯視著,而看外公一舉一動,仍至細微絲毫的變化都一一在目。見得外公臉闊方圓,目光深邃,襟坐床沿之上,不急不燥,定目而視,相對密兒不語,其勢神形兼備。背部寬闊三尺有餘,胸懷若谷,舉杯投指鎮定若然,一言一語深切內函之意,寄語重託,言簡意駭,擲地有聲,愚意而深遠。外公放下盛糟酒菜碗,看著密兒說:「酒不要學,學到手裡會上隱的。」萬克鄭重再三,見得密兒直視酒碗而語意深長的說道:「不要喝…不要喝…」對視密兒良久,眼睛深邃而閃爍不定,思定良久而言:「到時候你出身了,我不在世了。其中雖有人在旁邊相互開導你,天見可憐,神佑你開竅。切記不要輕易相信他人之言,以免中了奸詐之人的圈套。切記不要得意忘形,以免引火中燒;以免千夫所指;以免眾叛親離;以免唾罵青史。萬克輕言細語:「世間幫你也是害你,害你未必是幫你。人啊--吃一塹,長一智。」萬克沉懵多久……:而說:「世間之人牽涉太多,顧慮太多,貪念太多。人之優點就是缺點,缺點未必是優點。鋒茫不必太露,露而易損,銳而必鈍。需牢牢記住,銘刻於心。任爾等天大的本事,不論何等英明蓋世之能,都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啊。到時要看風勢如何來向。潮湧如何奔勢。見風好使舵,小心駛得萬年船啊。」萬克良視密兒,有所語而有所不語,語句輕重得當,此事招待一二句,容得日後能回憶起來。密兒若有所知,頓有所悟,靜而傾聽自然之音。井泉崖畔風聲正緊,蝴蝶泉邊濤聲依舊。萬克對著密兒說:「世間沒有人會伸出援助之手。須化敵為友,讓人生死必依,須讓人心悅誠服。」此時身旁風聲、松濤一浪堪比一波。萬克聽了聽風聲說:「其中一套還有一套,陷井裡面套陷井,必將讓你褪盡偽裝,還原本色。脫骨換胎,磨盡稜角。活脫三層皮,死銼三層骨。我們軒轅氏嫡傳子孫,真金不怕火煉。到時是好是壞,你自然清楚,是死是活只得聽天由命。這就是所說的雕人令啊。此時刻說與你聽,你需牢牢記住,到時不要忘記其中事由,好有個提醒。」外公深而意語,其言語意間在點拔提醒。密兒正當年少,昏昏然然,暈暈惡惡,懞懞懂懂。不知山林之清風與晚來的燕雀之聲伴奏耳邊,天賴之聲晝夜相伴,此等旋律是如此的熟悉。催人入夢,啟人思緒。外公一生深知親身體驗世道艱幸,世間決不容密兒輕鬆而過。社會關係繁雜,人際往來心存介意。外公嘆氣而語:「幫你也沒用啊。這等事情若能有助,必雕而無用,琢而無功。現今江湖門派林立,世俗規矩森嚴,眾目睽睽之下,沒有半點弄虛做假之意。只有刑加三分。困難險阻重重,必歷經世間之磨難,眾人唾棄之苦,方有醒悟。到時你反醒過來,責怪外公也好,痛恨外公也罷,已經不必要了。重要的是你能徹悟徹透人生真諦,深知井泉變幻之術,知有通天徹地之能。現在趁我在世,提醒你一下。到時如遇緊急事來,記得外公的話語,有所提醒與幫助。」外公眯眼沉思而語:「出得去,出不去?也管不了啦。世道如若還沒雕琢乾淨,沒有人性的人多了?出不去也就算了,讓別人去雕,再請賢能之士,再敘江湖之情。」外公搖碗喝了一口糟酒而說:「到時事情橫空降世而來了,烏風點旺,鋪天蓋地,洶湧而致,如洪如潮。主要看你神經思維受不受得起。外公提空碗喝完最後一滴酒,信心滿懷而言:「只要是流淌著我的血,吸附著我的魂魄。人尤在,氣未斷。心依存,色未變。紅顏未老,細水長流。倘若如此,就不必為此操勞擔心,更無須孤枕無眠,長夜數落暗淡星空了。」外公看了看密兒,說道:「我的能力有限,天性如此。其他派系能人輩出,其中華山鷹派眼光閃爍,非常人所能匹敵,更不用說其他江湖派系了。我眼光平淡,已非他人對手。只有靠你去闖蕩這個世界,征服這個世界。這個世道混亂,只有看你出身了,經過幾代人的血液沉澱,血脈相溶。你的天性應當能讓天下人誠服,世間才會安穩下來,我們軒轅氏族血脈就全指望你了。」

再說井泉崖上,雲繞霧盤,青山依連,重重疊疊。鷂鷹盤旋,林貓環顧,縱橫環宇。獵與被獵,生生息息,演義繁衍。名利角逐,爾愚我詐,人生萬象。尊婢與貴,榮辱並生,世道艱辛,人生如夢。只可順應天時而為之,切不可反行其道,逆天而行。

民間世語相傳已久,自軒轅氏開拓以來,呼風喚雨之術,叱吒風雲之幻,指鹿為馬之變,世間任由擺布。一個又一個朝代雖一時的興旺,帶來了空前的繁榮,卻是好景不長,終追究其因,果然是血脈相傳有誤,三宮六院禍害之首,一時亂世,廟宇社稷,大好河山皆傾覆在奸詐小人之手。天性忠良之輩,點淌著軒轅氏血脈,嫡系皇室傳人。從此後,他們不願高高在上於廟宇之中,世世代代以來他們生活百姓之中,任勞任怨的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傳頌著正統、純潔、而帶有天性能力的血脈。

世界永遠是變化的,循環往返,永無休止。大自然隨著四季的更迭,隨時點飾著大地的容顏,默默奉獻,給人類帶來了無限生機。滋生共養了榮榮碌碌之蒼生,角逐與爭執間展示著的舞台。

時值盛夏,蜈公嶺上,卻也林風微微送來。樹陰里更顯得幾分涼意,一條石板道卻也時隱時現,蜿蜒盤纏于山脊山谷之間,十里八里的路程。突然間從山縫左側里傳來幾聲狗叫聲,順著的狗叫聲,轉過頭來,草叢裡潛伏著一條小道,不過幾步之間,突然間,峰迴路轉,其心豁然開朗,面前平闊亦然,呈現於眼前的是天高雲淡,風起雲湧,一眼望不盡山頭疊起,轉頭方見得:山嶴里幾間木板房子,三二間土坯瓦房,呈現在你的眼帘。三五隻小狗,成堆撕咬。十幾來只雞,樹蔭下著巢,避涼乘風。只是屋前後,並不見人影,於是心下狐疑。

這夕陽西下,傍晚來臨,火熱的天氣,一時陰涼下來。涼風一吹,暑氣一時散盡。牧童回歸,牛羊成群結隊,伴著百鳥回巢的聲音,路旁蛐蛐的鳴聲。四五歲的小孩赤著腳板,手拖竹桿,鼻孔流淌著已乾的鼻涕,緊跟著牛羊後面。十幾歲的孩子不論男女,不是一擔柴火,就是二捆毛葉,從毛葉柴火的捆紮技術上看,顯得並不與他們的年齡相襯,老道而有勁,歲月里早就磨練去了一副好身手。生存中練就一雙勤勞的雙手,學慣了山裡的勞動活,吃慣了山裡人的苦難,嘗試了世間冷淡與凄涼的目光。

農閑時,下雪天,難得的空閑,舒展一下四肢,放鬆一下筋骨,一覺睡到天亮,睡了一個懶覺。吃了晨午飯,忙完牛羊草料的招呼,男女老幼會聚在一起,圍在火堆旁取暖,傾耳靜聽世代相傳的故事,老輩們講得透切入骨,神經緊崩,如身臨其境般。聽老輩品酒縱論古今英雄,豪氣外瀉是如何身手了得,招招制敵令敵聞風喪膽,親善友士令友士信服,安扶鄰內眾心所歸,扶貧濟世,天下歸心。闖蕩江湖時隱時伏,掀起一波又一波江湖風雲,盪起一潮又一潮權術交變,激起一股又一股貪念之爭。在祖傳父教的故事裡充滿了神奇,感受到對外面世界的驀然倦念,難捨情懷湧入心弦,一時難已控制內心情緒,令人心不由已而心馳神住。

傳說中:「有一江湖傳言,令在座英雄豪傑不寒而慄,毛髮豎立,冷汗直流,人麻心顫。這令一出神仙都難逃劫數,鬼泣狼豪,為之震憾。終就其人其事,於無聲無息間,其人死相各異。重則血流成河,積骨如山,輕則悄無聲息,鬱鬱而終。於是自有人類以來,莫不使之聞而喪膽,察之而色變。其有神密莫測之能,甚則包臧宇宙之機。時而銷聲匿跡,時而天崩地裂—這就是「雕人令」傳言的大致說法,一言難遮其意。翻開歷史畫面,波藍壯闊景象呈現眼前。其事歷歷在目,其形清晰於眼前。

故事的情景一時展現眼前: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隱約可見一條孤影獨立懸崖之上,寒風中發出低哀的嗚咽聲。驚動了潛伏在樹冠之上眠睡的鳥鵲。月暗無星,林蔭更暗,透著餘光。孤掌難鳴其夜,黑影淹沒在深山四處。野林里危機四伏,怪獸橫行。稍微不幸必喪獸口,葬身於四肢獸腹內,永世不得超生。這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深山野林,可避世之風險,可躲人心之奸詐。而此時外面的世界正張羅了一張天羅地網在等著他。深山裡心靈可得暫時喘氣之機,但這裡是四肢獸橫行的世界,飛禽盤旋的天地。你是人?是獸?是禽?是妖?是鬼?是魔?是道?是佛?一時分辨不清,頭腦一時空白。孤影站於寒夜之中,冥思苦想。常守空山深林,能與野獸為伴嗎?能與慌山野鬼為友嗎?其思緒與之格格不入,其心難融禽獸之道。此時其危機已悄然逼近,幾狼已經嗅到異類汗臭的飄香,空腹中聞到了誘胃難忍的味道,只待尋求更佳時機,潛機待發之勢。此人危在旦夕,而渾然不覺。雖不惜命,不憐惜其父母養育成人之恩,而自暴自棄。尋常人於絕境中願拋棄世間一切恩怨而求一時之快。歷代已來,諸候將相,紜紜眾生,活有所求,死有所依。卻也不願命喪於狼口,死無全屍。說時遲,那時快。果然一狼急赴而來,四肢獸天性使然而必一擊咽喉之處。可憐生命就在這一刻結束,人生的是非曲直也將煙消雲散。卻不料這人雖悲痛無望,思述也完全崩潰。狼的群視他已感應到了危機的逼近,這一突如其來的攻擊,他本能的一臂擋開,正值怒火中燒,咆哮如雷之勢,復傳一拳又來,伸速如閃電之快,而狼也決非善類,叢林一向爭雄久矣,稱霸多時。一個躲閃避開,怎耐此人非常人所比,一擊正中狼頭。狼應聲倒地,四肢抽筋,捲縮一團。其餘幾狼圍成半圈攻勢,早就撲身前來,這人毫無畏懼之意,似久經沙場的老將,幾個回合間隨著一聲長空吼叫之聲,震得狼心震裂,無心應戰。幾狼帶傷四散而逃。何許人也,竟身懷絕技武功,有如此身手,更顯得這吼聲餘威震人,令人心跳直撲口內,頭暈目眩,而難已控制。有劃破漫漫黑夜之氣勢,穿林破峰之膽氣。此獨影就是昌隆鏢局裡的一個鏢頭,江湖人稱:「幻影神拳」。二十齣頭甚得江湖人抬愛,得其雅號,威名早就佈於海內。憑其名聲到昌隆鏢局擔任鏢頭一職,已是屈才了。此人胸懷開豁,性情豪爽,好結交人情雅士,中等身材。更有玉面臨風之貌,談吐雅量而高致。更有好學之習氣,與人過招,一生雖有敗績,卻能習他人之所長,常琢磨不已,常常雞鳴而武,無招無式間,而見招破招,順式破式,時常深得他人的精髓或更勝之一籌。昌隆鏢局創鏢幾百年來,幾經朝代更迭,幾經內憂外患,歷經幾代總鏢頭經營,昌隆鏢局日漸興旺起來。走南闖北,倒也順暢。無甚大事,世道雖不安寧,礙著昌隆鏢局幾代積累下來的名聲和總鏢頭情面寬廣,手下豪傑故交遍及天下,有名無姓的都得礙著他點面子。再說這總鏢頭武藝高強,又持手下鏢頭眾多,能人智士為他出謀劃策。一般毛賊也不敢打他主意。

這日里總鏢頭接到一鏢,正心上心下之際,就源之鏢份量之重,是自接手以來所沒有的,又加之路途遙遠,偏避不說,有幾處路途並不相熟,路上鏢局幾代已來從沒經營打點過,沒有明崗暗哨從中通風報信,走起鏢來心中沒底,一時而心中犯難。其他幾家鏢局平日里互相爭奪生意,今天卻相互推脫,皆言鏢局近來事務繁忙,無意光顧此類生意。此話只是遮其耳目之語,自欺欺人,瞞其心罷了。哪有放著這麼多利潤不要而推給別家鏢局的好事。分明是鏢內無能人,故意推脫遮攔之詞,以示鏢局生意正旺,不必交往此趟混水。實則內心空虛,不敢涉足此事之爭,避之若疾,談之色變,執意高高掛起,盤腳屈指,靜觀時局之變,以待坐收漁翁之利。總鏢頭深知觸犯兵家大忌,步險於要害之處,獵物於千里之外。知之難已擔當此趟押鏢之事。鏢局事類非常人所不知,昌隆鏢局自創建以來,祖師有言在先:非其主事不明不押;非其開疆新途徑不押;非其來路不明者不押,非其境內管轄處域內者不押。擔當人頭吃飯,時刻擔憂性命之患。一個疏忽不意即將禍及全鏢生存,幾百年來辛勤創立的威名與積蓄盡皆毀於一旦。總鏢頭是穩妥之人,全鏢上下幾百號人馬,加上妻兒家少上千人重任都壓在他一人身上,這鏢事的份量可想而知。總得思前顧后想去一個萬全之策。幾日來,來往於卧塌之內,不與師爺相見,不與妻室相守,不與手下鏢師商議,獨自徘徊,獨思良謀奇策。防患於亂匪草寇出沒之事,平定內鬨之患,阻擋府衙之務。為了保密起見,總鏢頭直接與主顧於密室交換了意見,心內擔當此途風險之大,路途曲折、遙遠、陡坡之難,加大經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壓的是什麼鏢只有主顧和總鏢頭心中有數,如若走漏風聲,必究鏢局之責任。主顧是個老道的人,只要走鏢順利,加大籌碼和利潤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於是欣然同意。執意此路鏢事,於身家性命於不顧,藐視天下草莽英雄,明知其難而行之,不足與之涉險。擔當是份量,懸挂的是熾誠之心。總鏢頭為了安全起見,呼喚人手,張羅後勤補給,抽調鏢師力度,加強沿路暗隨鏢師力量,方才足見放心。全鏢局人馬僅留下幾個看家護院的老把式,其餘都跟隨鏢隊保駕護航去了。

一行數十日,地平路寬好走,過了湘陰地界,天下小雨,路上泥濘爛路。山道彎曲狹窄,鏢隊經過十來里路程,前面見得幾戶人家,總鏢頭並沒下馬,卻示意鏢頭下馬探風,試探民情。把風觀望,察看地形,經得同意,大夥下馬做飯,馬匹飲水進料。人是不困,馬必須進行休息,補充體力,雖是常年經歷爬山涉水的馬匹也不得不進料。鏢隊人各施其職,嚴格按照兵營軍規制度實行,鏢頭裡也有幾個早年行過軍,打過仗的軍官。日過正午,總鏢頭已下達命令,天黑之前必須通過三口寨,夜宿鳳凰城。

正要上馬,鏢局探路人馬從三口寨方向奔來,耳語一番,說是三口寨寨主同意我昌隆鏢局路過,總鏢頭不動聲色。二三個時辰的路程,前方顯出一平闊之地,方圓二三百里,中通一條石板路,寬約五尺有餘。兩邊田地池塘,花香飄溢,水光萬傾,兩眼相望,四面青山環抱,綠樹青縵,山腳下一排木板房幾首廳堂相連,大門上,窗戶邊雕花畫棟。門庭兩側,石獅威嚴而立。四處了無人煙,正要前行,卻見路前方十字路口處,擺放一張四方桌子,鐵木所制,精雕相刻,栩栩如生。正面雙龍戲珠,爪踏五彩祥雲,雙目怒視相對。兩側有詩對而曰:世代相印撐乾坤,輩輩忠賢奏社稷。正首相雕:歸隱朝鳳。字跡清晰,筆畫了了,蒼勁有力。果見有塞外風光之氣,端見氣若懸河。不明是哪朝名家所賜,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筆。卻有含糊其詞,模糊其跡,題名其下:東野散人提筆。

此四方桌上,有酒有肉,香味撲鼻而來。上首座上一位八十開外的老者,花白頭髮,銀色鬍子,滿臉紅潤、白皙方臉,天庭保滿,地闊方圓,眉毛濃厚,相示不言而威,端坐神貌有嚴,霸氣內斂,形若伏兵百萬,雄兵獨武,環山所處隱約藏無限殺機。久聞三口寨寨主吳震雲非常之人,響譽江湖名聲久矣,送其綽號:「天算神機」精謀善武,料事如神,決人先機,其人之能,非一言所盡。兩旁站立二個年青壯士,左曰:姓張名賢貴,虎背猿腰,雙目鷹視而望,一聲不吱,一手挺護腰而立,右曰:姓張名賢禮,青布內衣,外套綢緞馬卦,羽扇而侍,頭貫絲巾盤發,形神與屬不同,專候昌隆鏢局到來。總鏢頭羅貫雄見識過多少陣式,看慣多少神密人物,閱歷多少江湖英雄,嘗試多少疆場風險。今日方見一山隔有一山高,強人手下強人橫。總鏢頭立馬打住陣腳,一看氣氛不對,空氣間藏匿殺怒,隱約有千軍萬馬奔襲而來,總鏢頭使了個眼色,示意身旁一位年老鏢頭下馬,這老鏢頭名曰:朱氏子孫,喚名常倫。少年闖蕩江湖,后投兵聖祖鼻----孫子兵法派系撐門孫子明門下,擔當執事之職,后因偶立有功,深得孫氏撐門孫子明賞識,提拔為撐事要職,擔當要害部門。經歷多年事變之險,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常得撐門孫子明的青睞,備受器重,常年跟隨撐門左右相侍,問答自如。后因昌隆鏢局羅貫雄與孫氏派常有來往,交往甚密,常有不決者討教孫子明,凡事禮節有嘉,羅貫雄皆以厚禮相送,孫氏派也盡傾囊相受,決不枉留私心。昌隆鏢局歷來重視人才的培養與尋覓,孫氏撐門孫子明識得羅貫雄的心意,願借心腹愛將朱常倫與昌隆鏢局,以交世代之好。朱常倫筆直腰桿,發色黑白相間,根根盤吉相梳,環視相顧,不慌不忙,長得人高馬大,而面相闊綽,手配寶劍來到桌前,向寨主「天算神機」吳震雲請安,行了大禮。而語:「吳寨主威名遠播,昌隆鏢局今方途經於此,不想寨主如此器重抬愛,昌隆不幸感激,還望寨主行個方便,昌隆定當厚恩相報。」這寨主不嘯於色,傲慢不語,左面立者而語:「何方來客,私闖三口寨,留下姓名,投下柬貼。」其聲宏亮,貫耳入鳴。老鏢頭朱常明見貫場面,看貫一翻客套。朱常明也不客氣,當下首坐了下來,遞上柬貼,果見上云:昌隆鏢局拜上幾個大字,落款為總鏢頭羅貫雄。天算神機吳震雲,與之暢酒把歡,互敬三巡下肚。此時見得朱常明說道:「老鏢頭情意已盡,禮數也過。眼見天色已晚,正要趕路,就請告辭。為禮數不周之處,敬請寨主諒解,它日定當登門拜謝。這寨主也是知禮數的人,如再強留,擔閣鏢事,延誤時間,惹怒僵局之事。傳出去於三口寨的聲譽有損,其言語間也不好聽。雖有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只能做罷。臉色大有不好,眼睛一時忽轉不定,心內不知打定什麼主意。隨即命人撤去桌椅,讓出道來。故做歡送之勢。

鏢局人等上馬急走,過了三口寨七八里路,來到一處山崖路,總鏢頭聽得風聲不同,觀看地形之勢,聽慣了此地名號。於是下令放慢腳步,示意鏢頭護后,分階把守,看好貨物。日已西下,來到一處略顯空闊之地,林深樹茂,總鏢頭教大家停住腳步,大夥心下領意,做好了應戰的架式。不多時,林里衝去一夥強人手持傢伙,攔住了去路。為首的騎高頭大馬,頭布裹面,只露雙眼,其餘臉上擦黑。總鏢頭上下打量這伙強人,百來號人馬,並沒問話。手下鏢頭打馬上前拱手說:我們是昌隆鏢局,路經寶地,還望黑帥通融方便,如惹禮數不周,還望海函。鏢頭起身而言,意欲點破之意:先前禮品不知親自送到黑帥手中,如若嫌少,身邊銀兩所帶不多,現供送白銀二百兩以供急用。請黑帥高抬貴手,日後定當厚報。這帶頭寨主手拿洋槍,腳穿軍鞋,傲視仰頭,故做鎮定自若之勢。雖早就聽聞昌隆鏢號,果見得人強馬壯,隊形有序。不亞於皇城禁衛之軍。於是斜眼細下打量著昌隆鏢局眾多鏢頭,見得個個英勇神武,身手不凡,果不見有京都之豪氣,又因人多勢眾,如若強取,恐怕會吃了大虧。但要如此放過,沒殺了自已的名頭。僵持了幾分鐘,雙方劍弩齊拔,怒目相對之際。只有「幻影神拳」目視著黑帥的一舉一動,而不動聲色。黑帥靈機一動,但見得供送二百兩白銀,只得見好就收,做個順水情人,收下這二百兩白銀,緩緩的讓去路來。昌隆鏢局一行數百騎,滿載貨物。眾匪徒眼睜睜看其到嘴的肉給溜走,哪能善罷甘心,縱手放敵的。強攻不成,智取方為上策,是下打定注意。黑帥教其餘下人手暫回山寨,從中挑選幾個功夫好手,一行數十人,輕騎捷徑而出,直逼鳳凰城。

是夜鳳凰城,燈火通明;悅來客棧,正要關門打烊。昌隆鏢局的先頭打探人早就訂好東箱客房。一路的風塵奔波,洗漱完畢,迫使他們倒床就睡,一時酣聲大作,早早進入了夢香。貨物就放在後箱房裡,門上緊鎖,窗戶上扣。三更天過後,店小二徐徐的拉開了后箱的窗門,隨著一條黑影翻窗而進,店小二裝著不知,隨後走開。這黑衣人,拿去了刀子,正準備割開袋子,一時卻見得那金光閃閃的黃金從破口處露了出來,那黑衣人心中一喜。正在這緊要關頭,突然間,只見一鏢頭從天花板上降下,見得那神形之氣,正是「幻影神拳」。那賊聽得聲音,正要從窗口跳去,鏢頭抓住賊人的腳,順勢一推,那賊人順勢一滾,把那賊人推去窗外,摔了個跟斗。鏢頭起身跳去,正在這時窗外頓時多了幾個幫手,都是黑巾裹面,一齊向「幻影神拳」襲來,「幻影神拳」絕非浪得虛名之輩,而那伙賊人也並非等閑,又見人多,想在幾招之內把「幻影神拳」致命於地。恐驚動了其他鏢局之人。哪想在此危急之際,「幻影神拳」拿出了絕招,而蒙面人一夥也從未見識過如此招數,卻在數招之後,卻見得一閃電而過,身中神拳,雖中其拳,但沒傷及要害,眼見不妙,一聲呼叫,慌忙之中逃走了,又因是熟路,等鏢頭「幻影神拳」翻身再追,那伙賊人幾個小跑已不見蹤影。眼見得遠去,「幻影神拳」又不能追得太遠,恐怕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等眾鏢頭聽得打鬥之聲,爬起來時,那伙強人早已跑得無聲無響了。眾人皆暗自佩服「幻影神拳」的耳朵靈通。總鏢頭見得安然無恙,看了一眼「幻影神拳」知其又為鏢局立下一功,暗暗稱奇不已。總鏢頭羅貫雄吩咐大家睡覺之際,得睜一隻眼睡,免得被賊人盯上。一時加派夜巡人手。說完大家只得關好窗門做罷,各自回到客房安睡去了。

天還沒大亮,鏢局的人已經收拾好一切行裝,只待總鏢頭一聲令下。城門還沒開,本想說通城門官私通一下,早點放行過去。怎奈人馬眾多,風聲要緊,萬一走漏消息,上頭追查下來可吃罪不起。正說間:城門已開,鏢局進發。守城官巡視一翻,也不細察,就下令放行。出城不到二三里路,後面數十騎追趕上來,穿著官府衣著,為首的是一文官模樣。一鏢頭答上話來:「官爺何事急匆而來。」「所託何物?」為首官員正色道。這鏢頭接上話來說:「所經山野草貨。」並呈上放行證與他過目。這官一面推開並不理會,一面下令搜查。這鏢頭見勢頭不好硬來,眼見那手下幾個奉命開箱刮袋,這位鏢頭順手塞給這文官二百兩紋銀。一邊使了個眼色說:「江湖人的事,別逼太緊。日後用得兄弟的儘管開口。」這官員見得區區二百兩紋銀,並沒放在眼裡,早就聽得現報人員來報,說是鏢局運用大批官銀途經本地,如此良機,絕不容放過。於是大呼一聲,正待下令搜查,卻不料鏢頭幻影神拳就在靠近為首的官員身邊,眼見官兵正與鏢頭爭執。這鏢頭幻影神拳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大人在我手中,看誰敢亂動。」幾位鏢頭爭相過來擋住了那幾個官兵的退路。眼見得無法爭執下去,只得讓其過去。此時官兵眼見鏢隊遠去,已無計可施,那官員定神,整理官服,意欲於眾手下面前散發餘威,斥說手下無能之語。此時等聚集人馬再追已來不急了。

十里鋪,人流如潮。日已偏西,悶熱難擋。過鋪幾里地,昌隆鏢局選了個寬闊僻凈向風的地方,泉水邊掛鍋煮飯做菜。路上行人絡繹不絕,鏢頭們就地休息。前頭走來一闊少,身後跟隨十來個把式,面對鏢隊抑揚而來。鏢頭前去問話,那闊少昂頭問道:「這可知是誰的地界?」鏢頭上下打量一番,接話說:「可知是安公子駕到,沒承遠迎,失敬,失敬。」一面令下廚的來二個好菜好酒招待一番,誰知那安公子,不視一顧,說道:「誰都知道昌隆鏢局乃藏龍卧虎之地,總鏢頭羅貫雄更是文武雙全,今日特來會會。只要在十招之內能讓我認輸,今日之事就此了結,如若不然,哈哈哈……那就容不得我放肆了。」這時鏢內一把式見得安公子明顯是來找茬,便回話道:「安公子,總鏢頭從來不與鼠輩動手,還是讓我來領教你幾招,看看你有多小能耐。」這時「幻影神拳」聽得外面爭吵之聲,見得一個矮胖小子正在鏢局之內與鏢頭動手。「幻影神拳」看罷多時,見得安公子所使的一套拳術怪異,江湖失傳久矣。見其拳拳相扣,虎虎生威,來回幾十招過後,已有幾個鏢頭倒在他的拳下。「幻影神拳」已看清此拳來路,那安公子見得連勝幾回,不覺暗自興奮,說道:「昌隆鏢局果然名不虛傳,個個身手不凡,都是一些久經江湖之人,卻如此不堪一擊,真是可笑。」正在此時,有人來報總鏢頭,說是此地一霸安公子前來尋事,已傷鏢局多人,鏢內無人能敵。總鏢頭羅貫雄一聽,不竟懷有好奇之心,心想:安公子仍少林俗家弟子,不顧少林名聲,來插手此事,有失顏面。所使的仍是少林伏虎拳,並不在江湖行走,鏢局之內的高手會遭到他的手下,也並不見怪。只是自已親自動手,如若略勝一籌,仍是好事,如若不勝,江湖之中流傳下去,日後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想罷多時,便走了出來,見得安公子在場上耀武揚威,好不威風。手下十幾個人正在叫囂著,揚言要踏平鏢局。這時「幻影神拳」走了出來,說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昌隆鏢局放肆。」總鏢頭羅貫雄見得「幻影神拳」出手,心內安詳許多,於是放心下來,看安公子如何應戰。此安公子這邊人馬,見得鏢局內有人應戰,卻見得是個毛頭小子,有幾分清秀之氣,頓時不把他放在眼裡,說道:「報上名來,大爺我手下不戰無名之輩。」「幻影神拳」看了一眼安公子,說道:「小輩安知大爺之名,今天定叫你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的道理。日後好叫你多長個記性。」安公子聽后,大笑道:「乳嗅未乾的小子,休得張狂,看拳……」眾鏢頭漸漸為「幻影神拳」捏了把汗,十幾招過後,「幻影神拳」不再躲避,見得機會,伸手間,勢如閃電般直擊安公子,安公子中招,不覺得一驚,不知是何拳,出手如此之快,生平未見,只聽得傳說中有此招數。「幻影神拳」又是一招,把安公子打倒在地。安公子見勢不妙,慌忙求饒道:「好漢且住手,我認輸了,只是不知好漢來自何門何派,日後也好在眾英雄面前提起好漢之名。」「幻影神拳見得安公子求饒,正要放下手來,回話道:「安公子,日後可長點記性,在下『幻影神拳』無門無派,家傳絕學,天性使然。」正說著,不多時,路上來了一人,沒騎馬,也並不坐轎。見其模樣,鏢頭認得是安老爺,慌忙前去請安,安老爺也回禮,時常聽人說:「昌隆鏢局果然聲名顯赫,不意犬子年少無知,竟敢跑到鏢里來胡生事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幾番客套后,也沒有當眾教訓闊少,就領著眾人回府了。

鏢局馬不停蹄,直馳飛雲鋪。日落時分就到,鋪面大多已關門落鎖,街面冷清。尋得一處小客棧將就住下。是夜月明,人靜夜深之際,灶房突然起火,頓時客棧濃煙滾滾,客人慌忙亂叫聲,店主呼叫店小二之聲,夥計救火聲,人亂如麻。鏢局各鏢頭紛紛看好貨物,總鏢頭羅貫雄見得濃煙滾滾,在此情況緊急之下,已吩咐大家,做好撤退的準備,保管好貨物,注意人員安全。火勢雖不大,店小二,夥計卻難已靠近。正在危難之際,火勢已經慢慢撲滅下來,可見濃煙里鑽去一鏢頭,眾鏢頭定眼看時,正是「幻影神拳」,此等情況緊急之下,只有他才能挺身而出,救得了眾鏢頭一命。此時鏢頭各施其職,各個把守,貨房裡趁亂間抓住二個賊人,總鏢頭們也不盤問,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厲害印記看看,在身上留個記印,斷其手臂,趁濃煙里就勢放走,不意留下后話。總鏢頭吩咐眾人,既無心再睡,不如趁早趕路,免得夜長夢多。收拾完畢,雄雞剛叫第二遍,鏢局已經踏上了前進押鏢的步伐。

分水嶺,歷來是天不管,地不管。歷任以來有想管者也有心無力。當然是黑惡勢力盤居,土匪惡霸橫行之地。官府過往者識相的都得進去燒柱香,拜個佛。意欲不留神,稍有不遜者性命難保。這裡的人從不把官府人放在眼裡,黑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依附於此營生。過往客商多了,日子眼見紅火。

昌隆鏢局要到的消息早就傳到,眾頭目,各山寨已經做好迎接的準備。這裡的大小頭目以前得到過鏢局的關照。這次路過,又送了不小好處。更嫌鏢局的威名,路過於此以盡地主之宜。離寨十幾里處,天色還早,總鏢頭就示意停止前進,就地休息過夜,明天一早翻越分水嶺。平地燒起一堆大火,貨物箱具堆放在山嶴背眼處。鏢頭們閉目養神,圍火而坐,都默不作聲。突聽得不遠處有女子哭叫凄慘聲,其先隱隱約約,斷斷續續而來。其聲凄切如泣,大家沒動,又有老婦病哎聲,其聲悲慟難忍。折騰了上半個夜,沒完沒了,似不同方向傳來,時遠時近。樹葉上時有沙沙做響聲,敲擊竹桿聲,聲音是那麼清脆刺耳。

幾條狼突然竄到馬匹跟頭,鏢頭錨准就是一鏢,正中頭狼,其餘望而緩緩散去。天已大亮,總鏢頭才吩咐做飯,打點行裝。翻過分水嶺后,山寨的各小頭目眼睜睜的看著貨物運送而過,心下一陣低咕,這時為首的一位人物喚名叫做:坐地虎江龍向總鏢頭羅貫雄拱手道:「總鏢頭路經寶地,請下馬打塵歇腳,已盡地主之宜。山野之地雖拿不出什麼山珍海味,卻也有本地特產,特地恭候多時。」總鏢頭羅貫雄聽得坐地虎江龍之言,笑道:「江頭領,羅某有禮了。實在是主顧逼得要緊,近日內就得交貨,實在是難已回絕,就此告別,有不周到之處,敬請見諒。」坐地虎江龍笑著道:「總鏢頭,鏢事再緊也不是一二個時辰的事,就且歇息一下,就請兄弟們喝杯水酒,權且為總鏢頭接風洗塵。」聽得坐地虎江龍之言,其餘山寨各兄弟紛紛拿來水酒,拉著鏢局把式慌忙飲酒。總鏢頭見得就在這二日內就已達到目的地,坐地虎江龍又拿了鏢局這麼多好處費,況且知交多年,也就放下心來。就地休息一二個時辰也不打緊,於是說道:「即既然江頭領如此抬愛,大夥也就地休息一下,馬上起程,不得有誤。」「幻影神拳」見狀,心下存疑,想道:「江湖人稱『坐地虎』江龍可是陰狠之人,雖然與鏢局素有來往,但多半是酒肉之交,此人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心知於此險地而如同虎口般危險,須得時刻提防。果見幾巡酒下肚,鏢師們警覺性已消。「幻影神拳」遲遲不敢飲酒,向總鏢頭遞了個眼色,總鏢頭會意,說道:「鏢師們,咱們就此謝過,日後再來領教江頭領的美意。」正當總鏢頭一聲令下,那些鏢頭們被醉得東倒西歪,一個個扶著搶桿摸不清東西南北。總鏢頭心下大急,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聽得坐地虎江龍大笑道:「總鏢頭,實在是對不住了,誰叫你甘願為官府護送如此多的黃金,此地可不同於其它地方,黑白兩道都拿你沒有辦法,都與我拿下,把貨物給我搬走。總鏢頭一聲令下:「眾鏢頭護鏢!」忽一時,只見匪徒們紛紛圍了過來,里三層,外三層,把鏢隊圍得嚴嚴實實。這時總鏢頭飛身下馬,直奔坐地虎江龍而去,一掌擊空,又是一掌。總鏢頭劈空掌在江湖之中成名已久,幾十年來在江湖之中行走,未聞有過敵手。坐地虎江龍見得總鏢頭羅貫雄一上來就使用絕招,一時大驚,避躲過去,這時眾多手下前來助陣,都紛紛倒在總鏢頭的手下。「幻影神拳」見機從人群中飛身而過,直奔坐地虎江龍,打倒眾多匪徒,直逼江龍。江龍豈是浪得虛名之輩,慌忙應戰,對招幾十招后,「幻影神拳」不敢戀戰,恐生事端,拿出絕招直逼江龍而去。只見得江龍打得喏喏而退,面紅耳赤,渾身是血。「幻影神拳」馬上威逼江龍交出鏢頭與貨物。此時其餘眾鏢頭也清醒過來,紛紛護鏢,江龍見大勢已去,卻眼見得實是拿不出半點辦法來。只得低頭認輸,沒想到昌隆鏢局果然是人才濟濟,不愧是江南第一鏢之美譽。

幾日的路程就到京師。鏢局沒有直接進城,選擇了一乾淨客棧住下。清點人馬,盤點貨物,分毫沒差。一面差人送信進城,回信也快,似乎有點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天選了個吉時去了客棧,手持李公公的腰牌進了城門,直接進了別院,一處宅子,四面圍牆,好不威武。貨物齊放在後院,由於遠送搬拿,透過破口處可看到裡面,金光光閃閃的黃金。如此之多,生平少見。另有一貼身寶盒不知何物,總鏢頭直送李公公。當面呈上,李公公見總鏢頭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手下眾鏢頭個個身懷絕技,能堪當大事,有意間收為心腹,日後能辦大事。各鏢頭個個都親自受封賞。大宴大擺三天,小宴餐餐不斷。此刻唯獨「幻影神拳」悶悶不樂,有了思鄉之情,有意早歸。有了錢,各鏢頭難得到京師一趟,到處逛逛,見見世面,卻也能嚴於律已,也沒有發生傷風敗俗之事,李公公看到此處更是尊重三分。這京師不同於其它地方,乃魚龍混雜之所。十天半個月後,眾鏢頭無意歸還回家之事。李公公看在眼,便心生一計,對總鏢頭羅貫雄說道:「總鏢頭英明神武,區區一鏢局仍不是總鏢頭平生之志也……」總鏢頭生平闖蕩江湖久矣,早有意金盆洗手,有退隱江湖紛爭之意。聽得李公公之言,不知李公公言下何意?」於是總鏢頭問道:「不知公公有何差遣,但有事情,羅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公公聽了總鏢頭的話,不竟心花怒放,說道:「有你助我,我事半功倍,大事可成矣。」李公公見得總鏢頭之意,說道:「先給你一個三品官銜的職位,日後加官進爵不在話下。」總鏢頭無意於江湖久矣,聽得李公公之意,欣然答應下來,只是手下眾鏢頭,無法回復,因此久久懷在心中,甚是不悅。」李公公看出總鏢頭心意,便說道:「手下眾鏢頭願意留下的,都一一分封,其餘不願為官者,皆發足散夥銀兩回歸,決不強留。」總鏢頭羅貫雄嘆了一口氣道:「只是鏢中有一人,不得不留。此人武功高強,非常人能所比。此次押鏢能完整無誤的達到,皆賴此人之力。此人有勇有謀,文武雙全之輩。如若留下此人,勝鏢局十人有餘。」李公公相問:「此人何許人也?姓甚名誰?趕快報上名來。」總鏢頭說道:「此人真英傑也,百年難遇一奇才,綽號喚作:「幻影神拳」,真姓真名早已不為人所知,江南人氏,天性一身本事,家傳武學,更兼有多派武學淵源。」李公公聽得如此人才,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日若東山再起之日,全憑此人之力。」總鏢頭此刻也與李公公達成協商,由於金錢收買其心,願跟隨左右,以聽從差遣,日後有事,但凡事聽從。眾鏢頭也欣然同意。卻見其中有一人,幾天下來,悶悶不樂,從此深在宮門之內,失出江湖自由。這人暗地裡聽人說起這李公公的一些事來。一七尺男兒,志在四方。不願聽從一太監驅使。雖有不滿之心,也沒表露出來,生怕被人察到,暗地裡在察看其他鏢師心思。一些鏢頭早就忘了當時鏢局友情,說道:「不情願,那也得看在銀子的份上,一年到頭可多得一二百多兩銀子。在鏢局得干二三年才能掙得回來。」又加之和其他鏢頭們關係好,眾人不忍分離。

二三年過去了,各個都在宮門之內當差,幾個鏢頭奉命完成一樁差事。不知何故血洗一戶手無寸鐵的百姓,無一活口,最後放火燒了房屋。連續幾日又截殺了一朝廷命官。這鏢頭心有餘悸,平日護鏢逼不得已才下手,可殺的都是一些貪官,土匪。老天爺即將收命的人。這不等於造反朝庭,和百姓做對。本人也出自百姓,百姓就是我的衣食父母。這人與幻影神拳多年至交,就悄悄把此事告訴了「幻影神拳」,兩人深深知道這一選擇將斷送自已的前程,但繼續跟隨下去,後果更加嚴重,不敢有此念頭,更不敢拿此生與之豪賭。幻影神拳藉機向總鏢頭請回假看望妻兒老少,兩人悄悄離開了宮府。這一去一年不回,招令幾次,「幻影神拳」便是起了背叛之心。李公公哪恐善罷甘休,雖然知道「幻影神拳」武藝高強,但李公公張羅了天下下英雄,對付一個「幻影神拳」足足有餘。心想:即已趟了這口渾水,就沒得回頭的岸,世上只有死人才能讓李公公放心。既然總鏢頭這等人物都能為他所用,可想李公公勢力如何就不用多說了。這就出現了開頭一幕,天下忠於李公公之輩齊聚江南,捉拿「幻影神拳」。「雕人令」就這樣拉開了序幕,幻影神拳還渾然不知。只耐天性一身武功,就這樣斷送在自已不屈不饒的精神之中,和忠於百姓與朝庭之間做了冤魂。

這個故事令人津津樂道,可喜,可悲,可歌,可泣,令人感動不已。凈化了心靈,陶冶了情操,充滿了對人生的期待,激動了對人生的鬥志。

雪一下就是幾天,積雪齊膝,屋檐下,冰柱成簾。山雀們已忍耐不住飢腸轆轆,成群結隊在屋旁邊覓食。冰凍的天氣還會延續,獵狗們已來不急等待主人的命令,天性的職責迫使它們早就馳騁在這片廣袤的林海雪原之中。早餐還沒熟,隨著幾聲不尋常的狗叫,主人已知道獵狗們已帶回了它們的獵物,多半是一些小動物之類,洗剝乾淨,下酒品嘗。農忙季節已經過去,冬閑時節也不能停下工夫,幾縷縷陽光透過窗口,落在飯桌上,先賢喝完最後一口酒,老婆已經準備好了上山守獵的隨身用物,最小的兒子剛滿十五歲,也參加這場守獵行動。廳堂對面是他的弟弟先都,五短身材,精幹有勁。一隨十來人,整裝而發,傲雪大獵狗早就按耐不住,領鋒在前,秋黑大獵狗絕不遜色,兩獵狗並駕齊驅,後面十來只獵狗隨影呼聲緊隨著。翻山越嶺,如馳平地;穿林登崖,如踏原野。半日的路程,深山老林處,報警鳥已在高高的樹冠上鳴叫,伴著十來人踩在積雪上嚓嚓聲,樹冠上積雪掉落聲,清脆可聞。久慣的獵戶,他們有自已的茅舍住地,雖簡陋,但能擋風僻寒。頭天里,安頓好了食宿,明日朝雷公嶺碰碰運氣,沿路幾隻尋食的斑雞,牛啞巴瞄準一槍,一隻斑雞掙扎了幾下,獵狗飛速奔撲過去叼了回來。野兔,竹雞順手打了幾隻,有的只能遠遠的看看,轉眼間不見蹤影,再好的獵手,再好的獵狗也只能望而興嘆。老虎,豹子時有碰到,沒得機會下手,最好不要觸怒這些深山主宰者。更有靈性者,聞到有人跡活動的氣息便遠走高飛,不再迴轉停留此地。三五天,或十來天,半個月,每回不會落空,總有獵物落網。年關已近,先賢,先都兩兄弟正和大家商量明日下山,把獵物賣個好價錢,正喝酒暢談之際。但聽得遠處傳來秋黑與傲雪追趕獵物的叫聲。時近黃昏,雪地里通透如晝。借著雪光的反照,順著獵狗的聲音,牛啞巴和幾個兄弟背著獵槍聞聲而去,先賢,先都也喝罷了酒,不敢大意吩咐了兒子去接應牛啞巴,擔心有失。幾聲鳥銃過去,先賢聽得獵狗的聲音不同尋常,只好留下先都看守獵物,於是操起獵槍,離開茅舍,隨著腳印而去。果不去所料,遠見一隻野豬在逼近,十幾隻獵狗緊跟其後,先賢躲在大樹后,聲音漸近,先賢已經做好開槍架式,野豬雖已受傷,但並沒傷及要害,兇猛異常。機會一容即逝,先賢當機立斷,喵准了獵物,「呯」的一聲,先賢就地一滾躲在另一顆大樹后。野豬擬聲而致,一棵碗口大的松樹應聲倒地,獵狗一涌而上,野豬拚死反抗。怎耐狗多,野豬勢單,殊死反抗已同夕陽日下—氣勢不在,牛啞巴等人也陸續趕到,先賢見野豬再也沒有反抗的餘力,方從樹后探去頭來,「噓」了一口氣。

回到茅舍已經是三更天了,只得煮酒做飯,收拾行禮物品,匆匆的喝了幾口酒,帶好獵物,沿途不停歇息,領頭的獵狗已到家報信,媳婦們滿臉堆笑,半路里從他們的肩上挑回了重擔。回到家時,天色已晚,吃完晚飯已是深夜。

春耕夏忙秋收冬守,娶妻生子,延續香火。生老病死,怡養天年。些地喚名南峰嶴,周氏榮字輩的人在這裡開疆闢土,到先賢,先都已是第二代,這嶴里都是一個祖公遺留下來的,因此血脈相連,平日里稱兄道弟,過年過節或是喜慶做壽也相互送禮,互相祝賀。這日子一來,得張燈結綵,操辦大事得有個主事的,談不上私塾幾年,但也得會幾副對聯貼貼,沾沾氣氛。這南峰嶴里雖人丁不衰,但對筆墨之事,了解甚少,得去請人。從南峰嶴過去七八里路,便是蜈公嶺,這方圓幾十里有事的都來請他治辦。一行小路,到時卻見得幾棟木板房子散落在四周各地。先賢帶著他的大兒子去請,熟人熟路,隨著一陣狗叫聲,來到了一棟木房門口,石板鋪亭,屋內地面木板平整,時新傢俱乾淨,各類器物擺放有序。家裡的主人趕去狗,互相問話,女主人灑酒端菜,乾淨利落。幾口酒落肚,便說明來意。這裡的人家也都姓名周,與先賢他們也同屬一房,此家主人喚名周先知,是一個地道木匠把式,會營生掙錢,家裡的傢具一應俱全,寫對聯主持事務只是他的副業,雖然後來方圓里也有幾個讀過書的,上過私塾,卻並不知名,久而久之大家習慣請他。說起這個先知師傅,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閑著,常年帶著兒子,徒弟在外幫人建房做傢具,修老屋(棺材)。家中老婆,兒媳,女兒,孫子留在家做農活,操持家務。先賢趕了大早,原想碰到先知,說說情況,談談傢俱事宜。沒想到還是落了個空,因為事急,女主人沒有耽擱,就此道別,就去尋他男人去了。先賢也不幹等,和兒子回家還要忙別的事情。

按當地習慣,操辦了婚事,幫兒子娶媳婦可是頭等大事,父輩的心愿是讓兒子成家立業,妻賢子孝,開枝散葉。女兒有個好歸宿,子孫發達,也就心滿意足。並不圖子女有多少回報,死而無怨。

大兒子已成婚,來年又抱得胖孫子,先賢喜從心來,做起事來更是賣力。已見黑髮霜染之際。這喜事也真是一件接一件,大女兒也長大了,正應了那句老話,一家有女千家求,來做媒者一個接一個,應不過來。這方圓十里八里的都託人來說親。先賢並不急,這女兒的終身大事也不同於兒戲,說嫁就嫁,又不能失了體面,怎得穩妥,來說的幾個媒婆有相熟的,先賢也對男方知底知根,看得上葉門當戶對,對媒婆也沒有直口拒絕,只推說女兒年小,待到明年開春再說。一面好菜好酒招待,這些媒婆可是個精,他們雖不是慣媒,卻也常年奔走於各村各戶,游舌戲說大門大戶之中也是常事。當然也是見過一些大場面,也能辨音察色,聽得意思。當然歡喜,成事了也少不了男方的好處,於是酒過半巡,南京之天,北京之地的說了起來,先賢當然也幫腔,插不上話被視為沒見識,沒面子,話當投機。只吃得過紅光滿面,酒醉飯飽,媒婆盡興而去。

取兒媳是隆重的,不惜動用家底。然而嫁女兒也不能草率,總得做幾件象樣的嫁妝陪送,以顯家資,沿途鄉鄰也會夾道觀看,先賢算不上什麼大戶人家,但也不肯落後。木材早就準備好了,木匠先知也事先打好招呼。這幾日就進門,早先預算了做個十台,八台的傢俱,與老伴合計,加酒飯開支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心底下咬了一下牙,算是下了決心。

半夜裡老伴就起床做飯,先賢也起床準備一些木材及木馬傢伙,還沒準備妥當,先知和徒弟們就進門了,比先賢預料的還要早,先知半白頭髮,蒼勁有力,徒弟們放下木匠工具,就幫忙搬運杉木,先知沒動,仔細打量著杉木,先賢忙叫老伴準備酒菜招待,老伴是個明理人,見師傅進屋,不用先賢叫喚,已準備了罈子菜給師傅下酒,先知並沒聽,只是說:「先不忙吃,把材料搬完看看,免得耽誤了工夫。」大半杉木已經堆放在廳堂里,酒菜已上桌,老伴喊先知師傅們喝酒,吃飯。先賢住了手,小徒弟端來洗手水。飯間說起做哪幾樣傢具,好對樣下料。做一件什麼傢具,幾個工時,都是有規矩的。幾件傢具下來,鄰里都會來觀看,品頭論足,說長道短。當家的婦人,內行人看時暗暗誇讚不已,做工細緻,手藝無可挑剔。一件傢具要傳好幾代人,也能完好如新。

這趟活一做就是半個月,眼看就要做完,先知木匠師傅心也寬了,一桌人喝酒正酣。話匣子也開了,天之南,地之北的說將起來,先賢是個獵戶,當地人稱把式,自然也不會輸在哪裡。先知幾十年木匠,哪裡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在座的各位也跟隨先知師傅不小年頭,論手藝,能力。其實早可當另立門戶,私自請他們做傢具傢伙的人家也不少,只是師傅的名聲太響,待他們也不薄,更想的是向師傅討教幾招未傳的神墨功夫,以便日後能有個支招的絕活,深得師傅的真傳,出人頭地。徒弟們跟隨先知闖過不少地方,有見識,識體面。在山識鳥性,在水知魚情。也有能說會道的,只是師傅在場,這風頭可不敢隨意出。這日里說的可是徒弟們從沒聽說過,也一輩子以來沒見過的事。先賢提的頭,說起柏嶺溪上面一戶人家來,這戶人家屋前屋後果樹滿園,旁邊有一眼泉水,喚名蝴蝶泉,秋日裡成千上萬的蝴蝶在泉邊飛舞,或聚在泉邊沙地里成行成隊,當地人便喚此地為蝴蝶泉,便得此名由來。屋旁有石板路直通泉邊,近看泉水從岩石裡頭趵了出來,碗口那麼大,發去咕咕的鳴聲,這樣大的泉水並不見怪,也並不稱奇。只是泉水流向不足幾丈外,有一天然而成井口,四面犬牙交錯岩石,泉水注入不滿不溢,夏天陽光的照射下,也顯得深不見底,四面水草茂盛,井裡小魚小蝦泥鰍有名的沒名的不可一一指出。返回屋內,房子四周是土磚而砌,裡面是木板相隔,先賢打獵時經過,屋主人非常好客,路過必有好酒喝,此家主人總是笑臉相迎,勸酒陪喝,先賢也是酒量高的人,不覺得時時被他灌醉,屋主人卻露去慈祥微笑的臉來,滿心歡喜。先知聽得先賢的話來,微微點頭說:「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家主人是個秀才,後來中過舉。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搬到這蝴蝶泉來。當地人都知道這井泉崖風水並不看好,更有識得天相之人稱:這是一口天賜咒語之泉,非其主不可守,非其德不可居。原來住的幾個獵戶都已幫走,這裡的土生土長的明理人都知道,人都是泉水發去來的,多大的井就發多少人。泉水是自然成形,而井是人為修建,用來蓄水以供大家使用。這井泉崖天然成形,其形大略相同於女人的生殖,而其泉水所流其渠值似男根之莖。住在這裡的人只生女娃,生得男孩也難長大成人。這秀才雖然博學有才,卻不懂得天道變化,易經理數這些道理。先知喝了口酒說:「如得三午之子必成大器。這可難闖到。」天地萬物相生相剋,此乃常理。先賢也略知其中奧秘,當然相信這話,眾徒弟也深知此理,卻沒有師傅那麼懂,伏羲八卦也不是那麼好學,難已溶會貫通。先知正起身做事,先賢老伴見得如此,拿出女兒和未來女婿的八字給他算算,看兩人合不合。先知從不推辭,也不擺師傅的架式,權當消遣。徒弟平常早就去做事去了,哪有這等閑工夫觀看。今天情況不同,誰也沒走,從師傅手裡拿回八字,相互傳閱,暗暗推算,也試驗一下自已算的與師傅有什麼不同,先知的腦里沒有這種教好徒弟,餓死師傅的念頭,只怪他們偷懶,從不責怪他們學走了自已的學問。徒弟中有創新技高的或是超過師傅的,先知不氣,反而高興,當著眾徒弟必大加讚賞表揚一番。這種師傅自古以來可不多見。先知掐指推算一下,說去了真情,說得與其他八字師傅不相上下,先賢心中暗暗讚嘆不已,老伴心中歡喜,卻沒露出聲來。

不說先賢嫁女如何風光,如何般配。先知回到家裡,難得休息了幾天,秋收季節又來,家裡脫不了身,況且主顧也要忙於收割,也不急於這幾天半個月,家裡閑事雖多,家妻兒媳足能應對,她們通情達理,任勞任怨,口碑甚好。平常也不指望他們幫多少忙。習慣了勞作,閑下來悶得慌。先知叫了兒子,上山伐木,來年有空準備在寬闊地加蓋幾間木房,兒孫滿堂,屋房不多,有幾年想法了,一直因事耽擱下來。於是上山來轉悠,量材而用,選材適當。秋日堪比酷暑,山林背風處,熱汗如注。習慣了忍飢耐餓,看熟了烈日當空。樹木已齊,剝了皮,涼干,藏到背眼處,放到冬日裡,或來年春上扛回家,這是山裡人的一慣做法。下山時路過井泉崖,直穿土裡段回家的路要近許多。年輕人忍耐不足,當然想進井泉崖的老譚家討點水喝,先知橫眉瞪眼,兒子只得忍受,不敢造次。一進井泉崖,頓時精爽神怡,一身的熱氣,和疲勞轉眼間煙消雲散。太陽還是老高的在天空掛著,但一下山便是黑夜,先知急走,迎面轉彎處,遇到老譚擔著一擔紅茹回家,這老譚放下扁擔,笑喝喝的向先知打著招呼,非得拉先知進屋喝酒歇涼不可,一面說著:「下山路快,不用半個小時就到,又是熟路,擔心什麼。」先知分得清楚,看得明白,老譚也是一個好客的人,又不好回絕,經不住幾句話的好言相誘惑。這老譚外表看似一書生氣息,文弱不堪。從剛才拉扯的勁道來看,力氣可不小。一擔紅茹小說也有二三百斤重,卻也健步如飛。罈子菜端了上來,老遠就聞到了酒香的味道,正當口渴難忍,先知卻也不亂禮節,兒子雖然年輕,但也不敢亂來。這先知也確實能算,算得准,老譚一直生了五女,當真是沒生一個兒子來。見得這幾個女兒長得水靈標緻,老譚當著外人的面,心情從不外露。讓人看到,多有不好。沒有男丁,別的不說單講養豬過年都殺不死,還得請人,也沒有願意的,三十大年的砧板—-沒空,你想女兒大一個嫁一個,原來熱鬧的家,一下子就空了下來,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女兒沒嫁之前當然是這個說法,一旦嫁人,是人家的了,嫁得好逢生過節送點禮來祝賀一下,也有好的農忙季節來幫忙,竟畢不多;也有給錢給物的,那是家勢好的人家。但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自己的家事都忙不過來,哪裡還能照顧上岳家;再親也親不過自已的肚皮,再好也不能自已不顧。人之常情,老譚哪有不懂。先知也不是一次坐在老譚家喝酒。雖談不上世交故友,卻也投機相緣,言語得當。不意空閑間說去了一句話來,教老譚如此一番,定能生個一男半女,老譚將信將疑。

這事到了這個地步也別無選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多少盼得一絲希望。來年的春天,老譚家的果然懷上了,十月懷怡,一朝分娩。按照平時的習慣,請來了接生婆。老譚端坐桌旁,喝著酒,斜望窗外。毛雨紛紛,松樹上掛滿露珠。遠不見山,爛霧此起彼伏。老譚起身,拿了三根香,點燃了,香煙裊裊,淡淡雅香迷漫在四周的空間里。走向蝴蝶泉邊,先向天敬了三禮,再向蝴蝶泉敬了三個禮,尋了個石縫把香插了進去。老譚今日仔細看了一眼蝴蝶泉,怎見得這泉生得如此乖巧,亦井亦泉,泉中有井,井中有泉,井泉相套,生生相息。泉生井,井容泉。泉邊,井上黑白岩石相間,點綴著井泉崖,定眼細看,遠觀大致,模糊中見得清晰起來,一棵大樹,其冠如圓,樹下有一櫈子,叉開放著。待要仔細相看時,正前方几個妙齡女子花姿招展,千嬌百媚。下方一少女正在洗衣,只露半邊臉來。遠處一群勞動人民正在耕耘勞作。正看得入神時,雲起霧涌,風雲突變,從井泉里一白髮老者借著雲霧之氣飄然而致,沖著老譚面前而說:「可容老夫一言。」老譚也不避讓,見得老者慈眉善目,仙骨傲然。老譚俯首貼耳而言:「願聞其詳。」老者見得老譚如此誠意而言:「你此胎必得貴子,只是此子命大,生而亡母,繼而傷父。得不到祖上畢護,凡事親力親為,方能成就大器。不知你意下如何?」老譚見得老者說得如此誠恐,並不見半點虛言之意。於是不假思索的說:「全憑尊者吩咐,只因祖上積德太淺,無緣此生,更不敢枉談成就大器。」老者面帶微笑頓時消失。老譚四下里看了看,頓時心生疑惑。只當是盼子心切,思緒過慮而已。當然也沒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心中確實好奇,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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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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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深山老林有隱士 蝴蝶泉邊藏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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