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世界以善良為食(3)
碧藍的海天之間,貨輪緩速返航,洛基站在甲板上靠著船沿,海面上的風吹起髒亂的長發,他現在就像一個容光煥發的流浪漢,一臉陶醉地閉上眼睛,說道:「與故人重逢的感覺真好。」
「你可把我騙得不輕。」明微有氣無力地躺著。
「彼此彼此。」洛基低頭看著明微,「這世上我看不透的人不多,你可是其中一個。」
「所以呢?你還是毫不猶豫站在了對面。」明微將手枕在腦後。
「如果你跟人類站在一起,整個世界都會是你的對面,包括人類自己。」洛基搖搖頭。
明微沉默斜視對方。
「我從未把你當成敵人。」
明微譏諷地笑了笑,他說道:「我背上現在還有一個惡來鬼的印記,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畢竟你跟你的好兄弟奧丁心意相通,你是沒有親自對我動手,可你的搭檔們似乎都在千方百計想置我於死地。」
「以我為數不多的了解,你不會這麼輕易死去。」洛基說道。
「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會的,不過你不信。」
明微沒再說什麼。
「咦~兩個大男人真肉麻」喻朝汐在旁搓了搓手臂,起了雞皮疙瘩,她對明微疑惑發問:「你跟密教的人怎麼這麼多關聯?」
明微還沒有回答,反倒是洛基悠然開口:「姑娘,在他身邊可要小心了,他騙的人可不止我和你。」
「人不能有點秘密嗎?」明微嘆氣。
洛基聳肩:「秘密就是腳踏兩條船嗎?」
「什麼兩條船?」明微一臉驚疑,懷疑自己耳朵,喻朝汐則好奇地看向洛基。
「還裝,這件事我可是清楚得很,當初不是在兩個女孩之間猶豫來著,開始我還覺得你只是個純情小男生,後來我見你一會跟這個待一起,一會跟那個待一起,我一合計,這不就是腳踏兩條船嗎?虧我送你兩張票,應該送三張才對,怎麼,現在又跟這位白頭髮的姑娘勾搭上了?」
喻朝汐問:「是不是一個叫陳璃畫一個叫蘇琉?」
洛基連連稱是:「對對對,你也認識她們?我可得勸勸你,這傢伙看著老實,背地裡花花腸子可不少,別被他花言巧語哄騙了。」
「早看出來了,我跟他不熟。」喻朝汐一臉瞭然神色,她倒不覺得違心,畢竟時至今日她仍然不知道為什麼明微的神諭時有時無,而且每次使用的神諭竟然還會發生變化,難道他的神諭是複製他人神諭嗎?那為什麼大多時候他並不使用這麼好用的能力呢?
「噗,你們別污衊好人啊!」明微欲哭無淚,這什麼世道?竟然可以憑空污人清白。
剛剛平息騷亂的海島監獄那邊,所有囚犯都已重新關回囚室,但還剩一間囚室空空蕩蕩,一群警衛在門口面面相覷。
「你不是在外面嗎?」大家看向其中一名警衛。
「什麼外面?我一直在這裡維持秩序。」那名警衛疑惑。
再望向洛基的囚室,不難想象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控室指揮官不信邪似的切換熱感應成像,可畫面表明那間囚室里的確沒有囚犯,手銬腳鐐被解開丟棄在地上,好像在嘲笑他們的無能。
指揮官攥緊了拳頭,捶在桌上,「一定是那艘貨輪,快上報總部!」
阿圖羅處理好學校的事宜后便連夜飛往巴黎,而蘭斯洛伊三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時,應阿圖羅的要求,他們在冷藏室準備好了一盆水和一具屍體,屍體來自於被惡來鬼殺死的其中一人,背上還有惡來鬼的印記,尋物魔法需要關聯之物,屍體應該能勝任。
阿圖羅拎著一盞長著粉色兔耳形狀的夜燈到來,畫面頗為滑稽,只有吳可非對此不陌生,那是明微的燈,他總是放在床頭邊上,而且每天晚上睡覺都得開著,好在那光線不亮且十分柔和,對他的睡眠造成不了影響。
「這是明微的東西?」蘭斯洛伊猜到什麼,表情顯得有些錯愕。
阿圖羅點了點頭。
「看不出來他還有一顆少女心。」蘭斯洛伊評價。
格洛麗亞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她與吳可非很是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個很是少女的東西最有可能就是來自少女的禮物,以吳可非的了解,這件禮物不像陳璃畫的風格,好像只剩下另一個女孩了。
這並不是什麼特別有用的信息,只是他們正好想到這裡。
阿圖羅研究員站在盛滿的水盆面前深深地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讓他清醒,可他並不認為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有多麼理智,他已經幾十年沒有使用過魔法了,與魔法有關的工作只有從典籍上翻譯部分內容,其中大部分關於神秘生物。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將要破戒的僧侶,因害死學生而齋戒,因學生失蹤而破戒,希望能彌補什麼,哪怕要他承受破戒后的自疚。
三人不出聲看著,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觀摩魔法的使用。
見阿圖羅研究員口中念念有詞,晦澀的音節存在某種神秘的力量,他目光緊盯著那盆水,光線似乎在二者之間反射,他的雙眼與水中如同量子糾纏般同時出現了某種奇異光華,隨後他抓著夜燈,用那突出的兔耳在水中勾畫,只是片刻,水盆中央便出現了一道散發紫光的魔法陣,那些光芒順著盆沿圍成一個圈,很快有畫面從中浮現。
幾人好奇湊了過去,卻見那畫面十分模糊,只能隱約看到模糊的光影,沒有太多具有辨識度的顏色,水裡還是水,好像有什麼在涌動。
阿圖羅皺著眉頭,隨後才道:「他不在巴黎,距離我們很遠。」
三人愣了一下,明微怎麼可能不在巴黎?
阿圖羅接著說:「距離越遠,畫面越模糊,這種看不清的程度就是不在這座城市。」
吳可非遲疑,提問:「如果這燈是別人送他的,我們看到的畫面有沒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的?」
「既然送他就是他的所有物。」阿圖羅搖搖頭。
「有辦法知道大概位置嗎?」蘭斯洛伊問道。
阿圖羅想了想,再次將夜燈放入水中,他摁下開關,柔光亮起,他用沾了水的手在燈上比劃兩下,口中再次念誦複雜咒語,盆里魔法陣瞬間轉移到了燈上,光芒也像是被盡數吞噬那樣內斂進燈,隨後阿圖羅端著兔子夜燈,在冷藏室走了兩個小圈,見燈光忽明忽暗。
他停著不動,說:「這個方向。」
「那是西方。」吳可非說,巴黎的西方的確還有不少城市,再遠就是海域了。
阿圖羅關上夜燈,交給吳可非,說道:「你們可以拿著這個去找他,只要在他附近,燈光會給你們指引。」
蘭斯洛伊這時拿出一個透明的封裝袋,「這是陳璃畫的頭髮。」
阿圖羅接過,再次回到水盆前,以同樣的步驟進行,隨著那根髮絲被丟入水中,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是,光芒之中什麼都沒有,連水都沒有。
「嗯?」阿圖羅迷惑地瞪大了眼睛。
他拿出髮絲,對三人說:「換個新盆子和水。」
他們立馬照做。
可是過了一會,盆中水依舊是這般情形,阿圖羅研究員神色不善,其他三人不知什麼情況,見阿圖羅雙指在水中飛快勾畫,魔法陣不斷散發出愈發強烈的光芒,且旋轉著擴大,阿圖羅的雙眼湧出奇異紫芒,他憋了口氣,直接將臉埋入水盆之中,目光如炬彷彿置身於大海四下巡視。
過了好一會他才起身,立馬撐著桌子大口喘氣,水染濕了蓬亂的鳥窩頭,蘭斯洛伊連忙過去攙扶著他,焦急問道:「怎麼回事?」
等阿圖羅研究員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與他們的目光一一交匯,他最後看向蘭斯洛伊,開口:「你確定這是陳璃畫的頭髮?」
「當然,我們做過DNA比對。」但蘭斯洛伊見對方這副模樣感覺不妙,倒是希望搞錯了。
「到底怎麼了?」吳可非皺眉。
阿圖羅語氣凝重:「陳璃畫好像……消失了,我的意思是,她的存在消失了,不是死亡,因為死亡也能找到屍體,可這個世界找不到她的坐標。」
「怎麼可能?」蘭斯洛伊看向吳可非和格洛麗亞,他們都不知所措。
「會不會搞錯了?」格洛麗亞問。
「我也希望如此。」阿圖羅說完渾身癱軟,要不是蘭斯洛伊扶著他就要摔倒在地,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再繼續尋找惡來鬼的蹤跡了,先讓阿圖羅研究員好好休息吧,何況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思考惡來鬼的事情。
「應該是密教用了手段把她藏起來。」吳可非思索。
「難道還能藏到世界之外?那是什麼地方?」蘭斯洛伊皺眉。
格洛麗亞沉思許久:「或許跟空間有關,如果存在另外一個空間,那麼我們所在的世界應該沒辦法獲得她的蹤跡。」
吳可非微微點頭,是個不錯的推論,現在看來他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快速找到陳璃畫了,明微至少還有個方向。
他們三人的手機同時響了一聲,不出意外的話是一條組織消息。
「洛基越獄。」
待看到消息后,三人一拍腦門,真是一條好消息都沒有,不過洛基還在凱爾特海的一艘貨輪上,組織依舊可以採取行動,目前的情況已經夠亂了,可不能再放出洛基興風作浪,他們清楚得很那傢伙的能力有多麻煩,此前還說什麼認罪態度良好,終究是不安分的密教分子。
根本沒有博弈,密教完全左右組織方向,吳可非想著,所有人都被牽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