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鏡與夢(12)
在觀察這樣一個大反派的生活之前,喻朝汐還以為這樣的人肯定成天都跟他的那些邪惡的同夥膩在一起,用陰惻惻的笑聲商討著損人不利己的計劃,或許是她的刻板印象,奧丁確實沒有這樣,他甚至有時會去歌劇院,單純欣賞歌劇,但話說回來,奧丁似乎可以跟別人用意念交流。
喻朝汐沒搞懂這種能力的原理,這些人似乎還是更喜歡用語言溝通,因為奧丁跟洛基是如此,如果他拿著手機,那就跟打電話就毫無區別了。
他們約了個飯,在熟悉的河畔酒店,喻朝汐自然跟了過去,她就喜歡這種全是玻璃窗的現代建築,讓她感覺自己無處不在。
餐廳里,奧丁依舊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樣,穿的衣衫也松垮髒亂,沒比流浪漢好到哪去,跟洛基形成鮮明對比,洛基只有剛越獄那會邋遢,平日里又是風衣又是禮帽,彷彿生活也是一場表演。
「火巨人找到他的勝利之劍了嗎?」洛基開口就是加密通話,讓喻朝汐一頭霧水,她在鏡像空間里坐了下來,望著桌上的佳肴,不禁有些嘴饞,她能吃嗎?
周圍有不少食客,有人在家庭聚餐、有人在約會,每張桌子都自成結界,沒人關心旁人的談話。
奧丁搖了搖頭,默默獨酌。
「那四隻心有靈犀的小動物呢?」
奧丁還是搖頭,喻朝汐已經開始大吃特吃,她剛才小心翼翼試了一下,發現真的能吃,而且並不影響鏡外空間,這也太棒了,簡直比當隱形人的時候還方便,之前再怎麼說得好聽也是偷,現在可沒人跟她搶。
一小孩眨巴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窗戶玻璃,又看了看畫面對應的餐桌,他對身邊的大人問道:「爸爸,血腥瑪麗是白頭髮嗎?」
夫妻二人無奈對視,天知道小朋友的腦袋瓜里都裝著什麼,父親摸了摸孩子的頭:「放心,爸爸媽媽會保護你的。」
小孩搖搖頭:「她不可怕,她好像很餓。」
他們順著小孩目光看去,沒看出什麼端倪,小孩也揉了揉眼,血腥瑪麗突然消失了。
保險起見喻朝汐用了神諭,誰知道這裡會不會有古靈精怪的傢伙就愛在鏡面內外找不同。
「你有什麼想法?」洛基接著問。
奧丁這會改成搖酒瓶子了,他說:「我在想勝利之劍有沒有可能並不是一個具體存在的物品,不是一個放在某處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我有點聽不懂。」洛基說。
「我也是。」喻朝汐在心裡說。
奧丁灌了一口酒,反問:「如果我們要抓一隻夜魘你會怎麼做?」
洛基聳聳肩:「想辦法進幻夢境,或者找到召喚夜魘的方法。」
奧丁嘴角揚起:「你已經說出我心中的答案了。」
「你的意思是,勝利之劍有可能藏在幻夢境里?」
奧丁抹了一下臉,「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存在這種可能,但直愣愣地進入幻夢境,跟我們這樣在世界上漫無目的地找沒有什麼區別,我在思考是否有召喚勝利之劍的可能。」
洛基終於恍然發出驚嘆。
喻朝汐邊吃邊聽,她還沒恍然,「四隻小動物」顯然在說白鱘與海雕等人,她知道他們確實在找一個什麼東西,還有一句謎語:真理藏於混沌,銀匙落滿回聲。
明微提過聽起來跟銀之匙有關,所以銀之匙就是暮色教尋找的所謂勝利之劍嗎?這東西有這麼厲害?他們要用來幹什麼呢?
「我簡直已經等不及想要見證那一天了。」洛基眼中精光閃爍。
「如果順利的話,我覺得我們甚至用不到勝利之劍。」奧丁語氣漠然,隨後話鋒一轉,「但對這個世界再怎麼殘忍都顯得仁慈。」
喻朝汐從他墨鏡下透出的狠厲看到了那天對方在公墓里的模樣,她也很好奇,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奧丁夫婦都進了墳墓?但這兩人應該是不會聊起此事的,如果會的話那天在公墓她就知道了,眼下其實更該關心明微和陳璃畫到底去哪了,她起碼還在鏡子里,明微那天可是從她身邊直接消失,真真切切的人間蒸發。
快聊聊明微,她在心裡焦急地催促,洛基會不會聊天啊?這時候該換個輕鬆點的話題了吧?明微的悲慘遭遇應該是上好的下酒菜,之前對他那麼重視,現在如果絕口不提也太過分了,男人的嘴果然靠不住。
洛基:「你還記得我從大英博物館里找到的那本書嗎?」
奧丁若有所思:「《玄君七章密經》的中文原版?」
洛基點頭:「裡面記載了一些關於時空的東西,以及生存在時空夾縫之中的廷達羅斯獵犬,我在想二者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
該死,他們真的開始聊毫不相干的事情了,喻朝汐有些失望,鏡子里的她對此毫無辦法,她總不能掀桌而起逼問這兩位大佬,要是真給奧丁知道她在鏡像空間里,她猜對方有的是辦法抓住她。
奧丁摸了摸自己雜亂的胡茬,似在認真思考洛基提供的思路:「《啟示錄》中也記載了許多《玄君七章密經》的內容,之後我會仔細研究這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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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讓他們想起明微呢?
喻朝汐看著光線透過自己的手指,在桌面上留下影子,她影響不了外界,但她可以操控所有相連的鏡像光線。
「神諭·渡鴉。」她心中默念,空間內所有光線在她眼中化作絲絲縷縷的波粒,就如同生長在她的腦海,心念動時,塵起塵落,她細緻入微地操縱著,讓所有光芒悄然暗了下去,酒店裡的人只覺窗外天色變化,似有墨雲逼近。
「又要下雨了嗎?這座城市總是下雨。」洛基無奈地說。
「你不喜歡雨?」奧丁倒是滿不在乎。
「再喜歡雨的人在巴黎住久了都會心生厭煩,就像許多過了熱戀期的小情侶,恍然發覺這玩意兒也就那麼回事,有時甚至會覺得被束縛得處處不便。」洛基攤了攤手。
喻朝汐心裡暗罵了一句,明微明微,看到光線變暗了不應該想到這個名字嗎?怎麼想到下雨去了?巴黎沒事就下雨,這居然也有的聊,一個個把自己名字取得響噹噹,卻擱這談情說愛,洛基和奧丁簡直比凡人還無聊。
奧丁灌了口酒,然後問道:「你猜明微會覺得被束縛還是樂在其中?」
哦?這也能扯到明微?密教教主的腦迴路果然異於常人,喻朝汐豎起耳朵。
「那傢伙的心思可不好猜。」洛基目光中帶著追憶,「有的人在一起,就是為了耗盡愛意然後分離,而有的人愛意就像夜色,越晚越濃,可是伊甸園中無處可逃,他們始終無法分離,無論他倆會是前者後者,似乎沒有區別。」
奧丁靠在椅子上輕笑了一聲:「沒想到我還認識一位情感大師,你跑中國去是跟濕婆談戀愛了吧?」
洛基被嗆得作嘔:「你噁心人真有一手,這句話起碼讓我三天食不下咽。」
奧丁笑著搖了搖頭:「說真的,哪會有人想要逃離伊甸園?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他,能夠跟自己愛的人一起與世隔絕,什麼王權富貴、戒律清規都將不復存在,哪怕偷食禁果也不會出現全知全能還討人厭的上帝把他們趕出去,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造物主,比起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伊甸園簡直就是天堂,哪怕這個世界完蛋了也與他們無關。」
喻朝汐皺起眉頭,雖然她對各種教派和《聖經》完全不感興趣,但還算知道伊甸園是亞當和夏娃生活的地方,還「偷食禁果」,再往下說該少兒不宜了吧?而且洛基和奧丁似乎默認明微與陳璃畫相愛,真奇怪,他們又沒談戀愛,也沒有任何一方告過白,說明微單戀還靠譜點,陳璃畫憑什麼喜歡他啊?
洛基神情陶醉吸了口氣,像是也在幻想那樣的生活:「你說過,回憶是囚籠,而愛是迷宮,對滿懷浪漫的少年,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結局了。」
聽起來完全不需要別人擔心嘛?喻朝汐撇了撇嘴,沒想到她和夥伴們在外面為了明微身上的印記出生入死,甚至把自己搞到鏡子裡面,明微和陳璃畫卻已經提前happyending雙宿雙飛了,他倆的大團圓還是自己出了大力把洛基帶出來才換來的,主謀就這樣逍遙法外,剩她這個共犯仍在經受道德的譴責。
明微你真該死啊!喻朝汐氣得牙痒痒,這洛基和奧丁又是什麼雙標教主?他們不應該平等的恨每一個人嗎?憑什麼對明微網開一面?大洪水來了只給明微準備諾亞方舟,自己都不上,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戲碼?
我不愛這個世界,唯獨愛你是吧?
煩死了。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讓明微逍遙法外,得讓組織想辦法把他從天堂拽回人間。
「這天色怎麼忽明忽暗的?」洛基看著窗外隨口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