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當最後一顆星失色(1)
「好不容易閑下來,你就泡在網吧?」包廂里,喻朝汐把明微頭上的耳機扯下去。
明微雙手不停在操作,忙裡偷閒飛快回頭瞟了一眼:「你跟蹤我?」
「沒有,我看你這兩天早出晚歸好像很忙的樣子,然後查你定位了。」喻朝汐說。
明微難以置信:「好可怕的女人。」
團戰打輸,電腦屏幕灰了下去,明微已經感覺到喻朝汐馬上就要開口嘲諷了。
「這麼菜還這麼愛玩?」果不其然,跟他碰到的隊友一樣。
「你懂什麼?我這叫憶苦思甜,忘了我們找不到組織的時候了嗎?為了找人甚至在網吧過夜,我只是來重新回憶一下那種感覺。」明微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沒否認自己菜的事實。
「呿,那你打算憶苦思甜幾天啊?我看你明明就是怕自己一閑下來就開始思念某人,讓我聽聽耳機里在放什麼歌。」喻朝汐彎下腰把臉湊到耳機旁邊,「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還愛著她卻不敢叫她再等~」
有的傷疤如果無人觸碰其實是不會疼的,但如果有人非要冷不丁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戳一下,會連著心臟都一起抽痛。
明微嘴角無力揚起,只能擠出一抹苦澀的弧度,他反駁道:「隨機播放的,關我什麼事?」
「哦?是嗎?看我偉大的揭幕儀式。」喻朝汐趁明微沒反應過來,迅速伸手在鍵盤按下切換窗口的快捷鍵,音樂軟體的界面霍然出現在屏幕上,她指著界面的下方的標識,「單曲循環。」
明微急忙切回遊戲畫面,滿臉通紅咬著嘴唇,雙手繼續操作卻一言不發。
喻朝汐在一旁的空位坐下,她看著明微說:「喂,別把自己搞得這麼慘行不行?又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你直接去跟她表白是多難的事情?雖然很不想承認你這種傢伙也會有人喜歡,而且還是陳璃畫,但在我的視角里,她似乎真有那麼一絲可能喜歡你。」
又是一波團戰的潰敗,對面要直接推平基地了。
「已經……晚了。」明微雙手離開鍵盤,轉頭看向喻朝汐,「除非我跟她一起永遠地消失,要麼留她一人在夢中,要麼她根本就不會記得我。」
喻朝汐的思緒被搞亂了,她不解:「什麼意思?」
明微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奧丁究竟用魔法做到了什麼程度,總之陳璃畫所在的那個夢境世界跟她記憶中關於我的部分深度綁定,可以這麼說吧,反正要想救出陳璃畫,繞不開對回憶下手。」
誰會希望自己喜歡的女生忘了他呢?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有數不清的回憶,夢中的場景更是曖昧到讓明微產生了戀愛的幻覺,分明對彼此那麼重要,如果陳璃畫真的忘了他,那這一切到底算什麼?明微簡直不敢想象,就像闖入另外一個自己不存在的平行時空,望著同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明明就在那裡,卻不是她。
不,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不能接受。
「奧丁真是陰險小人。」喻朝汐攥緊拳頭,回想起奧丁讓吳可非在她和格洛麗亞之間二選一,只是因為喜歡看戲。
「奧丁似乎從來沒考慮過我離開那裡的可能性,他的本意並不是讓我做決定。」明微說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我可沒辦法代入,畢竟我喜歡的人是個放棄我選擇去救別人的人,當然我並不怪他,畢竟情況特殊,而且說白了我跟他並不熟,只是不可能再對他有任何感覺,所以你以後別再拿吳可非調侃我,要不然請你設想一下同樣的情況,陳璃畫在蘭斯洛伊和你之間選擇救前者,放棄你的生命,你是什麼感覺?無論對方有著怎樣的理由,我可不信你還會喜歡她。」
喻朝汐淡淡的話語卻像是奪命鐮刀,明微只是稍微觸碰了一下表情都變得扭曲,嗓子幾乎快發出吃痛的聲音,他沒想到喻朝汐不僅擅長戳人傷疤,還擅長製造不存在的傷疤,這種幻痛簡直能讓人窒息,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對喻朝汐的傷害究竟有多大。
「對不起師妹,我不該調侃你,還那麼多次,我有罪,我懺悔。」明微低頭。
「滾蛋!要不叫師姐,要不就別叫。」喻朝汐把眼睛翻得跟她的頭髮顏色一樣,「倒是你可以告訴我糾結的原因,為什麼不願意停留在陳璃畫的夢境?」
明微看向她:「我沒有不願意,我很想這麼做,只是有一種感覺,覺得這樣不對,我總覺得如果她真的喜歡我應該是在現實中喜歡,若只在夢境,我根本分不清那是魔法還是夢的假象,如果停留在夢境,我永遠沒辦法證明陳璃畫最真實的感受,而且她那麼好一個人,不應該成為一個只為了另一個人的喜歡而以夢境形式存在的存在,她該有自己的生活,在生活中做出選擇,而不是一個在夢境的精緻的傀儡,那不是百分百真實的她,只是我好像沒辦法證明任何一點了,夢裡的她不願意回到現實,回到現實的她不會再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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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退兩難才是明微糾結的原因,他當然想在夢境沉溺,可那無異於把陳璃畫所有與他無關的部分掩埋,太殘忍了不是嗎?要讓陳璃畫脫離夢境,則需要把只跟他有關的部分掩埋,太殘忍了不是嗎?
「哇哦。」喻朝汐表情驚訝,「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做夢夢到暗戀對象都不願意醒的人。」
「那是兩回事。」明微無語。
喻朝汐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她說:「我沒想到問題這麼複雜,你還是接著打遊戲吧!」
明微癟著嘴:「你在這我怎麼玩?我一死你就嘲諷,隊友給我上壓力,你也要給我上壓力。」
「要不我也開一台電腦?咱倆甜蜜雙排。」喻朝汐說著便點亮屏幕。
明微一臉嫌棄:「你能不能別噁心我?再說了,你會玩嗎?」
「別小看人啊!我盲僧肯定賊六!」喻朝汐信心滿滿。
「噗。」明微感覺喻朝汐似乎在自嘲,「你還真知道?」
她攤了攤手:「我眼睛能看見之後回去上課,學校里很多男生都背地裡給我取外號,盲僧、李青什麼的,我就查了一下。」
又是一記重拳,讓明微心頭連著眉頭一皺:「這麼過分?他娘的敢欺負老子師妹,報上名來,等我回去讓他們過不好年!」
喻朝汐笑了,已經懶得反駁稱謂,她說:「就你?沒有神諭的時候打得過誰?而且我們都不是一座城市的,怎麼?想去我家過年?」
「你能不能正經點?」明微無奈,怎麼他也會對別人說這句話?不是一般都是別人對他說嗎?
喻朝汐伸出手,包廂里燈光閃爍,她說:「就不勞煩您老人家啦,我是神諭者,想收拾他們的話早就自己動手了,還能讓他們也體驗體驗『盲僧』的世界,但是沒必要,其實我沒有很生氣,反倒覺得有點好笑,重見光明之後我的脾氣好了不少,不然怎麼會坐在這裡心平氣和地跟你聊天?我發現健健康康就應該開開心心,有時候當然可以難過,但最好不要太久吧。」
「你……好像是在安慰我?」明微拿捏不準。
喻朝汐:「有用嗎?」
明微:「沒什麼用。」
「真讓人寒心。」喻朝汐撇嘴。
安慰只是麻醉,遊戲是在逃避,安慰過後並沒有任何事情被解決,遊戲結束還是要面對痛苦,別人的世界是花園,往哪走都是滿身花香,而他永遠陷在泥沼,任何抉擇只會越陷越深。
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結束嗎?希望時間的力量再強大一些,那天到來的時候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明微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所有的光線都被剝奪,他瞪大雙眼緊靠在椅子上,雙手不安地抓著邊緣,雙腿不知道在蹬什麼,呼吸逐漸急促。
他知道是喻朝汐在搗鬼。
「別、別……快點恢復。」幾個字都斷斷續續地大喘氣。
明微的反應把喻朝汐嚇到了,立馬就撤銷了神諭,她去拍明微的肩膀又害得對方渾身一抽。
於是愣愣地眨了眨眼:「什麼情況?你剛剛跟鬼上身一樣,我知道有點嚇人,但不至於吧?你不是意識到是我的神諭了嗎?」
明微坐在那裡吸氣呼氣,瞳孔還有些渙散。
「我有點怕黑。」明微緩了緩隨後坦白。
「有點?這可不是有點。」喻朝汐瞪大眼睛,「怕成這樣,難怪之前有時候感覺你有點反常,你真該慶幸瞎過的人是我,要是你,可能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你真會安慰人。」明微發白的嘴唇擠出一絲笑容。
「我也這麼覺得。」喻朝汐的笑倒是發自內心。
明微暗暗搖頭,如果一定要失去才發覺可貴,這樣怎麼能算是安慰?
失而復得和得而復失可是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