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都是神的蛐蛐(6)
指揮中心,大屏幕上有一些照片與視頻,周唐林站在屏幕前,周圍還有幾張年輕面孔,當然,對他而言所有活人都是年輕人。
「之前你們拿過來的名單已經全部處理了。」葉佳欣對喻朝汐說,「最近暮色教收縮了勢力,幾乎拋棄了大部分業務,也不再維繫與權勢的關係,表面上有利於我們的行動,但這樣的舉動證明暮色教已經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
對方說的是雷蒙的名單,上面寫著與密教同流合污的官吏,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想要將那些人繩之以法,可最後還是選擇親人安康,現在算是替他完成未了的心愿。
葉佳欣接著說:「至於吳可非和格洛麗亞報告的格拉基子嗣所謂『凝華』現象,組織的也沒想通暮色教這麼做的意義,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們徹查了蒙帕納斯大廈,展會沒發現其他問題,還邀請了皇家豪華劇團前來參展,這是一個用巨人木偶演出的劇團,看得出來展會很正式且下了大手筆,並且主題貼合,奇怪的是,蒙帕納斯大廈的頂層有一小隊施工隊正在加裝天線,這並不在大廈的改造計劃之內,何況目前也不該是動工期間。」
「天線?」周唐林皺眉,暮色教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無法直接看出目的,之間似乎毫無關聯,這正是棘手的之處,甚至無法得知會不會只是為了吸引組織注意而安排的毫無意義的東西。
葉佳欣想了想:「雖然改造計劃跟暮色教所掌控的巴瑞爾集團明面上沒有關係,但承包商聘請了巴瑞爾旗下建築公司的一個團隊,所以無論他們宣稱任何用途,組織似乎沒理由直接阻撓。」
周唐林點點頭:「只需要派些人手過去觀察就好,按理說暮色教那邊已經知道我們在關注蒙帕納斯大廈,如果還有其他異常行動,應該會多做考量。」
「老大,我們不是已經知道奧丁的位置了嗎?現在他失去了盧恩符文,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殺過去把他拿下?」這話是蘭斯洛伊說的。
周唐林看向另一邊的阿圖羅研究員,示意讓對方來回答這個問題,阿圖羅說:「奧丁莊園依舊有魔法能量存在,我們原本以為或許跟盧恩符文相關,現在看來是典籍上的魔法,而且從我們觀察到的能量流動來看,陣眼是那些躲在四周的渡鴉,它們是奧丁的眼睛,也在保護奧丁。」
「真麻煩,不能給他來一發導彈嗎?」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回頭望向喻朝汐,喻朝汐神色一僵,感覺自己說錯話了,急中生智:「是明微這麼說的。」
周唐林無奈搖搖頭,看向蘭斯洛伊:「你給她解釋吧。」
「說實話,我很喜歡這種刺激的做法,我們當然可以來點威力大的東西把奧丁莊園甚至方圓幾里都夷為平地,但問題是,怎麼跟國際社會解釋?一發導彈落在法國巴黎,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好嚴肅的話題,場面一時安靜。
「投降?」喻朝汐眨眨眼。
「噗。」格洛麗亞的撲克臉率先沒繃住。
另一張撲克臉也是,吳可非被自己突然提起的氣息嗆了兩聲,在一旁咳嗽。
周唐林捂住自己的臉,又是一個活寶,他道:「往小了說是恐怖襲擊,往大了說就是挑起戰爭,何況我們肯定得承認是IACO做的,不然指不定會發生什麼,總之我們以後在國際社會將寸步難行,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國家給我們放權,IACO也就名存實亡了,與暮色教同歸於盡,那下一個密教呢?」
喻朝汐煞有介事地點頭:「有道理,我回頭好好教育教育明微,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周唐林眉頭一皺:「他人呢?」
大家都有些好奇,從上次任務回來后好像沒怎麼見過明微。
「據我所知,最近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什麼都沒幹。」喻朝汐回答。
「奇怪,但是又不奇怪。」周唐林稍加思索后大手一揮,「走!去他房間開會。」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室內燈光昏暗,只有一盞散發柔光的小夜燈在抵抗黑夜。
突然一聲激昂的嗩吶吹響在床邊,使得床上那裹緊被子的身軀震顫了一下。
隨後各式樂器奏響,吳可非撥動吉他和弦,蘭斯洛伊吹著口琴,嗩吶自然由喻朝汐負責,周唐林扯開嗓子:
Deboutlesdamnésdelaterre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Deboutlesfor?atsdelafaim
(起來饑寒交迫的人)…
一個奇葩而簡陋的人聲交響樂團在房間中成立,靜謐的世界被瞬間摧毀,渾厚的男低音用他那歷經數百年的滄桑唱響了法語原版的《國際主義歌》,本是一幕讓人動容的畫面,卻只有歌者動情,聽者欲怒不能。
明微的身體像是無脊椎動物那樣扭了過去,抬起頭來,表情艱難而扭曲,把睜不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阿圖羅加入合唱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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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stlaluttefinale
(這是最後的鬥爭)
Groupons-nousetdemain
(團結起來到明天)
L'Internationale
(國際主義精神)
Seralegenrehumain!
(就一定要實現!)
一曲終了,喻朝汐終於放下嗩吶,喜笑顏開:「明微亦未寢!」
大腦依舊是混亂且放空的,明微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們抽什麼風?」
「慶祝一下暮色教已經被我們消滅了。」蘭斯洛伊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在做夢嗎?不對,夢是彩色的。」明微驚愣。
「你也知道是做夢,天天在這睡覺怎麼消滅暮色教?我們沒你可不行。」周唐林嚴肅地說。
「得了吧。」明微失望著重新躺下,他可不信老周會這麼想。
「快起來!」喻朝汐伸手想把被子掀開,然而明微反應很快急忙伸出兩條赤裸的手臂緊緊壓住。
「哎!等等,沒穿。」明微有點不好意思。
喻朝汐更是雙眼放光:「哦?真的假的,讓大傢伙看看,別害羞啊,我們又不是沒看過。」
兩人開始拉扯被子,戰況逐漸激烈。
「我靠,有變態!」這是明微的清白保衛戰。
格洛麗亞在一旁捂臉,阿圖羅研究員倒是饒有興緻,甚至想加入。
周唐林無奈制止:「咳咳,別鬧了,我們真是來開會的。」
喻朝汐訕訕收回了手。
蘭斯洛伊把房間里唯一一把椅子拎到周唐林身後,以便讓他們老大在床的對面坐下,剩下幾人則排開站在床的兩側。
「奧丁失去了盧恩,雖然不能直接扔導彈,但我們可以對他採取一些別的行動,在前方探查的特工傳回消息,只有洛基進入過莊園,無人出門,所以可以確定他們還在裡面,奧丁莊園外的渡鴉群不僅是魔法陣的陣眼,也是觀察四周是否有危險逼近的哨位,只要那些渡鴉還在周圍駐守,暮色高枕無憂,所以我們下一步的動作就是在周圍部署眾多狙擊手,每一隻渡鴉都必須在准心之內,同時射擊!」
一連串的槍聲如過年鞭炮炸響,幾乎掩蓋住了眾多渡鴉發出的慘叫,漫天鴉羽如秋葉落下,沒有一隻逃過組織特工的准心。
喻朝汐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這副畫面對於愛渡鴉人士稍顯殘忍。
周唐林接著規劃:「這樣喻朝汐的神諭便能發揮作用,放心,在外駐守的大家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放進去,你只要進入莊園內部,天使系統就可以以你的手機作為埠釋放探測波,將為大家掲示奧丁和洛基的位置,以及內部可能存在的渡鴉或者其他生物,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給奧丁和洛基反應時間。」
喻朝汐站在曾於鏡子中拜訪過的奧丁莊園,心中有些忐忑。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萬一莊園建築內部還有那種魔法陣怎麼辦?」蘭斯洛伊的話語把畫面拉回明微房間,明微在床上愣神,這些人真在他房間里開會?行吧,能躺著開會也不錯。
周唐林把手伸進口袋,然後拿出……什麼都沒有,眾人大眼瞪小眼望著他們老大的手心,很想看出點端倪,可是那裡似乎只有空氣。
「呃……是我眼睛有問題,還是你手裡是空的?」明微忍不住發問,現在他的世界已經失去彩色,就像黑白電視那樣,所有畫面都是深淺不一的黑白灰,他當然完全不適應,於是心虛地想著會不會是自己的問題。
周唐林解釋:「這是一件跟星之彩有關的魔法物品,星之彩降臨後會吸收周圍的顏色,等到它返回星際空間,地面上被它染指的區域內的所有物體都會呈現一種失色狀態,樹木、房屋甚至生物無一例外,在一次星之彩事件后,組織在善後工作時發現了這塊石頭。」
周唐林把看似空無一物的手朝蘭斯洛伊遞過去,蘭斯洛伊接過,他感覺到了重量,約莫雞蛋大小。
石頭在幾人手中流轉,大家都感覺新奇,周唐林接著說:「其他失色物體都能被摧毀,唯獨這塊石頭,經過組織鑒定,它已經屬於魔法物品,原物原型極有可能是黑曜石,黑曜石當然並不罕見,但剛好被星之彩吸走顏色的黑曜石我們只發現這麼一顆,它有著抵禦精神干擾的奇效,我們給它取了個名字——皇帝的石頭。」
明微靠在床上,露出兩條光溜溜的胳膊,把玩著看不見的石頭,他說:「你的意思是,只要拿著這塊石頭,就能安然無恙穿過奧丁的魔法陣?」
「那為什麼還要殺渡鴉?」明微疑惑。
「因為渡鴉看得見我。」喻朝汐很不想解釋,她覺得明微脖子上面的東西是個擺設,還是個不太精美的擺設。
老周點頭:「只是為了防止內部存在類似魔法陣,只要喻朝汐一踏入其中就能揭曉答案,無論如何,組織特工得到信息後會緊隨其後,莊園里的一隻蒼蠅都別想活下來。」
「您老對蒼蠅真是深惡痛絕。」明微不由得撇嘴,轉頭把石頭丟給喻朝汐,「充當排頭兵的任務就交給你嘍!」
喻朝汐慌忙在空氣中手忙腳亂地接,可是她什麼都沒碰到,急道:「你扔哪去了?」
「我手裡呢。」明微笑嘻嘻遞給她。
「他娘的。」喻朝汐作勢又要去掀被子。
一對活寶身邊彷彿存在看不見的結界,其他人很自然地以兩人為背景繼續討論,吳可非看向周唐林,開口:「讓喻朝汐走第一個會不會還是太危險了?如果有渡鴉躲在建築暗處,並且還有魔法陣的話,她帶著那石頭能感覺到嗎?石頭保護了她的精神,同時也會讓人分不清安全與否。」
「他在關心你欸。」明微又開始嘴欠了。
喻朝汐咬牙切齒地掐住明微手臂上一坨肉,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蘭斯洛伊舉手:「我可以跟她一起進去,這樣我就知道是不是還有魔法陣,如果存在其他危險,第一時間我還能保護她,反正奧丁現在沒有盧恩,不足為懼。」
喻朝汐站在莊園里,身旁多出一個高大身影,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金髮飄逸,好像時刻都有風吹拂在臉上。
吳可非接著說:「如果能夠順利接近奧丁,我可以去把那本《格拉基啟示錄》拿走,遺失者失去生命,這樣只需要等待詛咒生效,暮色教不攻自破。」
身邊人突然變成了不苟言笑的吳可非,身上時刻散發冰冷的殺氣,如同古代盯住目標的死士,早便做好了你死我活的準備,喻朝汐的眼裡滿是震驚。
房間幾人聽聞此言皆看向吳可非,神態各異,甘願承受詛咒嗎?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決定,但他是吳可非,倒不算太奇怪,只是格洛麗亞在想,本就擁有詛咒的人,再次承受相同的詛咒會發生什麼事?
周唐林聽后皺眉:「我們怎麼可能讓你以承受詛咒為代價完成任務?絕對不行,不過喻朝汐如果需要幫手,她可以自己選擇。」
喻朝汐突然愣住,目光遲疑看向明微,見對方立馬露出極不情願的表情往後縮了縮腦袋,同時輕微而又快速地搖頭,彷彿站在莊園里裹著被子對她說:「別幻想了,我的計劃是在被窩裡睡覺,這個世界就交給你們去拯救了!」
被子一提,蓋過腦袋。
「詛咒有辦法解除嗎?阿圖羅研究員。」吳可非問,他當然關心這個問題。
「這……」阿圖羅面露難色,「理論上有,幻夢境中有一種生物名叫月獸,它能夠把其他生物帶到幻夢境里的月亮上,有關幻夢境的典籍記載,月亮的背面有一片湖泊,那裡的水蘊藏著至純至凈的魔力,能夠凈化一切不潔,然而從未聽聞有人真正用來凈化過詛咒,幻夢境本就無法輕易進入,月獸也非隨處可見,何況還要讓它願意把你帶上月亮,而月亮背面或許還有其他危險的生物,要做到這些根本不現實。」
吳可非沉思:「只有這一種辦法嗎?」
阿圖羅研究員回答:「我還知道一種聽起來不複雜的辦法,就是念誦相同咒語后讓時光倒流,這樣會使魔力相互抵消,理論上有許多咒語類的魔法都可以用這種方法解除,但……時光倒流這回事聽起來似乎更加不可能。」
眼看著眾人沉默,明微反而露出頭來欲言又止。
是啊,時光倒流在任何人眼裡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吧?可陳璃畫就能做到,她卻被困於夢境之中,這裡只有他知道她的神諭,能說什麼呢?好像什麼都不能說。
「好了,別想這回事了,沒必要搞得那麼複雜,先把奧丁莊園攻下,別的都是后話,剛才的安排沒問題吧?喻朝汐?」周唐林確認一遍。
「我有問題。」舉手的是蘭斯洛伊,「我最近很閑,我想執行這次任務。」
「你自己選吧,喻朝汐。」周唐林看著她。
「呃……我選明微。」看得出來她其實根本沒有猶豫。
明微再次縮回被子里,把大被蒙過頭,發出痛苦的哀嚎:「我錯了,姑奶奶饒了我吧!我不去!」
好吧,最終還是明微出現在了奧丁莊園內喻朝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