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花非花(3)
遊戲這種東西,好不好玩關鍵看跟誰一起玩,明微記憶中並沒有玩過什麼克蘇魯TRPG,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能像吳可非和蘭斯洛伊那樣迅速沉浸於遊戲和角色,他在這裡就是個菜雞,可明微還是很樂意跟他們一起玩,因為有陳璃畫。
陳璃畫作為主持人要講很多的旁白,甚至有時也要短暫的扮演劇情中的角色,她的聲音很好聽,長得更是好看,使得明微總是望著她失神。
短暫的是現實,長久的是夢境,這是精神病人與正常人最本質的區別,於是明微才發現,只要有陳璃畫在,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他都希望時間能被拉長些、再長些,長到足以填補看不見陳璃畫時心裡的空缺。
明微搞不懂,既然在現實中都愛而不得了,夢境不應該是用來彌補遺憾的嗎?可夢裡的自己也衰得要死啊,這意義何在呢?還是說他是先在夢裡喜歡上的陳璃畫?
沒有爭議的是陳璃畫的確是個超級美好的女孩子,人美心善,大好的青春年華竟然會來精神病院陪他們玩遊戲,那麼夢裡的她形象幾近完美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現在太多的人喜歡和不愛都太過隨便了,明微想起自己小時候,認識一個歌手是從覺得他好酷、歌好好聽開始,然後總是有意無意的關注他的消息,發現他還是個很善良、很優秀的人,一天一天哼著剛學會的調調,經常被一兩句歌詞扎到心窩,還總是期待他能出現在電視上,後來有人問,你是某某明星的粉絲啊?到這時才發現,哦,原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成了他的粉絲。
就像喜歡上一個女孩的流程一樣,開始只是喜歡跟她說話而已,每次聊天都會沒由來的愉悅,某一天自己夢到那個女孩還覺得有點古怪,直到後來有人問你喜歡誰,下意識地想說沒有,可腦子裡卻蹦出了她的模樣,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喜歡上她。
在躁動的青春年歲里,總會有那麼一個自帶光芒的人,教會你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明微他們玩到很晚才結束了遊戲,西方夜空中,長庚星都掛了起來。
吳可非和蘭斯洛伊被護士扎了一針,熟睡過去,明微則在陳璃畫的邀請下來到了天台,這裡可以看到漫天繁星,也可以看到萬家燈火。
陳璃畫說她還不想回去,她知道明微與其他病人的不同,所以兩人之間的交流會很正常,要是讓吳可非或者蘭斯洛伊跟她聊天,那兩貨怕是會邊傻笑邊流著哈喇子。
「你知道那顆星星嗎?」
明微順著陳璃畫所指的方向望去,只一瞬間就認出了,「金星。」
這是天文常識,傍晚的西方天空和清晨東方天空會出現一顆明亮的星星,其實那是同一顆星,金星在傍晚被叫做長庚星,在清晨則改名為啟明星,是全天中最亮的行星,沒有之一。
陳璃畫點頭,「也叫維納斯,愛與美之神。」
明微突然腦洞大開,金星在中國也叫太白金星,可是道教神中地位崇高的存在,不過印象里那大概是個鬚髮皆白的慈祥老者,跟愛與美可扯不上關係,莫非……他年輕的時候愛女裝?
夜空中耀眼或不耀眼的星辰在夜幕的催促下,一顆接著一顆出現,高高掛在天上,看起來就像遙遠的諸神在例行公事。
把萬事萬物看作一個周而復始的輪迴,學生日復一日的上學,社畜日復一日的工作,這樣想來,那如神明般高大遙遠的群星,也不過是逃不出規則的眾生其一罷了。
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如今看這句話真是深刻無比。
陳璃畫一直很安靜,只是望著夜空,並不如何找明微說話,任憑時間流逝,她也毫不在意,就好像可以一直這樣看著星星看一整晚。
當然,明微看著夜空下靜美的側臉也可以看一整晚。
「你知道天狼星嗎?」陳璃畫過了很久才又開口。
明微搖搖頭,這他是真的沒有了解過了,如果記憶都是夢境,那麼夢裡的天文課並沒有提起過什麼天狼星。
「最亮的恆星,除太陽以外。」陳璃畫指向了東南方向高高掛起的一顆亮星,明微甚至不用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因為天狼星艷冠群芳。
「這是一顆很有神秘色彩的星星,古埃及特別崇拜天狼星,最早的埃及曆年還是365天一年,而把天狼星黎明時從地平線升起的兩次算一個周期的話,是365.25天,這與我們現在使用的由地日運動制定的公曆驚人相似。」
「這不是只能算巧合,或者古埃及人的先見之明嗎?」明微說。
陳璃畫停頓了一下,「當然遠不止如此,我們所見的是天狼星A,天狼星B就在周圍,它們其實是一個雙星系統,而天狼星B體積和光亮都太小太小,肉眼是根本無法看到的,直到19世紀中後期的時候才有天文學家用當時最先進的天文望遠鏡發現它,然而古埃及人早已得知,他們認為這些知識乃天神所賜,而神來自天狼星,於是金字塔的排列還有眾多神廟的方向都指向天狼星。」
「還有一件更古怪的事,」陳璃畫說,「在非洲西部有個同樣古老的土著民族,多貢人,他們現在依舊保持著原始的生活習慣,他們有著自己的神話和傳說,還有著關於天狼星的天文知識,比如天狼雙星他們同樣早就知道了,就連運動周期都有著非常準確的數字,還稱天狼星B是由未知金屬構成,這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這樣一比顯得我們現代科技還不如遠古智慧。」明微吐槽。
「關鍵是,多貢人同樣聲稱知識由神所賜,而且他們透露出的信息要比古埃及人多,神名叫「諾母」,多貢人有一張記載了諾母乘著飛船從天而降的畫,他們口中的描述則很古怪,他們說神是半人半魚的生物,可以在水裡生活,除了嘴外還有其他呼吸系統。」
明微突然心顫了一下,幾乎是脫口而出:「深潛者!」
「你說什麼?」陳璃畫疑惑。
明微連忙擺手,「啊……沒什麼……可是這麼說的話,所謂的「神」那就是文明異常發達的種族了,可天狼星分明是一顆恆星,不可能存在生物的呀?」
陳璃畫自然贊同這個觀點,「實際上天狼星B是一顆白矮星,也不可能存在生物,可天狼星系還有其他星,要是真有什麼諾母,應該來自另外兩顆名叫埃美亞或者奧西里亞康維亞的星吧。」
「是有點神奇。」明微沉思,巧合與巧合相遇便成了神奇,他記憶中那麼多的未解之謎和一連串的神秘都是存在的,他夢裡為這一切做了合理的解釋,克蘇魯。
會不會克蘇魯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呢?他可能就是因為克蘇魯才變成精神病。
明微看著那顆熠熠閃光的天狼星,藍藍的,誰會跟朋友一起看天狼星啊,看起來奇奇怪怪、詭詭異異的,還有那麼多古怪的傳說,也不知真假,今天月亮也挺亮的大概是農曆十五、十六了吧?為什麼不一起看月亮呢?看月亮多浪漫。
「你跟我說這麼多也沒用,我會忘的。」明微說。
陳璃畫看向他,眼裡彷彿還殘留著夜空和星辰,「其實你也不一定都會忘啊!雖然你忘了我們以前經常來這天台看星星,但我跟你說的話似乎都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你記憶里了,比如北落師門。」
「那是一顆孤獨的星。」明微腦海出現吳可非孑然一身的模樣,怎麼樣都無法跟病房裡那個精神病聯繫起來。
「你的夢一定很精彩很有趣吧?你為什麼都不說呢?」陳璃畫問。
明微把目光移開,沒敢跟她對視,「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跟別人分享的。」
「我也不行嗎?我們是朋友啊!」陳璃畫不放棄追問。
「朋友。」明微輕輕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他們確實是朋友,夢裡夢外都是,可明微喜歡她,他的夢有什麼好說的呢?無非是陳璃畫、陳璃畫、陳璃畫,他怎麼敢說呢?
會把人嚇跑的吧?他可是精神病,雖然大多時候顯得正常,可是又有哪個女孩子受得了一個精神病人的愛慕?怕是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來當義工了吧?
這樣看來夢境的確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就是有個蘭斯洛伊礙眼。
「你這樣要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啊?我還等著你出院了一起去玩呢。」陳璃畫嘀咕,聽得明微蠢蠢欲動心痒痒。
差點就犯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富家美少女愛上精神病小伙」這樣的設定想想還挺有趣,現實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
「說不說?不說我走了啊?」陳璃畫用離開來威脅。
離別就算再短,明微也會失落,可他只能眼看著陳璃畫離開,她生氣了嗎?要是知道自己喜歡她會更生氣吧?
不知道下次見她要等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