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調虎離山
白神醫館里,白嘉和閆家小姐拜了天地,眾人吃完酒席。
準備了許久的婚禮宣告落幕,連晚上的千燈酒會也給取消了,令人驚奇的同時,也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就像是,稍後會發生什麼大恐怖一般,得趕緊結束這一天,最好是找個地方躲起來。
眾人不敢多待,紛紛告辭離開,下山途中見著個傻女子和瘸男人,也沒有什麼探究的心思。
不到一時三刻,偌大的蓮花山安靜下來,除了輪椅碾過枯枝的雜音,便是風雪之聲。
陳晨回頭,滿是歡喜道:「王利華你老實告訴我,這些人跑的跟兔子一樣,是不是跟你剛打的電話有關。」
「沒有。」
王利華應了聲,有些好奇陳晨是真傻還是假傻,說她真傻,卻總能把話說到點子上,要不然就是將自己的用意看透說破,說她假傻吧,她又是父親送來照顧自己的,父親總不至於騙自己。
陳晨哼了聲,也不再犯傻,只是不像往常那樣目光只停留在王利華身上,而是望向了別處,流露出複雜情緒,有悲哀、有不忍、有憤怒……唯獨沒有不知世事的傻。
人一走神,時間就飛快流逝。
見著那大門處恭候多時的白嘉,陳晨作傻笑,「你快帶我們進去烤火,這外頭冷死了。」
「再冷又怎麼冷得過我這顆心呢。」換了便裝的白嘉自語一聲,看向王利華,客氣道:「表哥,這大冬天的你不在天地觀呆著,回蓮花山來做什麼?」
呼呼寒風,將陳晨的一頭長發都給吹了起來,就連白神醫館那厚重大門也「吱呀」兩聲,要不是青光白日,還以為這鬧鬼呢。
王利華手拍著輪椅扶手,看白嘉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也是哈哈笑了起來,白嘉是故作高深,他卻是胸有成竹,若是白嘉真有應對他的法子,也就不會來這大門口等著了。笑聲一頓,說道:「陳晨,今天白館主大喜的日子,把我的禮物送上去。」
陳晨「哦」了聲,從兜里掏出個布袋,跑上台階去遞給白嘉,猶自不甘心的說道:「你這人,怎麼不帶我們進去烤火呀。」
白嘉接過布袋來,入手極沉,受不了陳晨在他耳邊如只蒼蠅似的叨擾,冷冰冰的吐出個「滾」字,扯開布袋來看。
好傢夥,王利華看陳晨被罵,雙手一撐就要站起來,竟忘了兩條腿斷了好多年,怎麼可能站得起來呢,差點連人帶椅子都翻到地上去,剛穩住身子,就聽得陳晨一聲驚呼,抬眼望去,陳晨竟從那台階上滾落下來,滿頭滿臉都磕的是血。
驟然見著這副景象,王利華不驚反喜,豁然看向白嘉。
白嘉手捧著半塊玉佩,顫抖著聲音問道:「這玉佩,你從哪來的?」
心中暗叫一聲「果然如此」,王利華也陷入了回憶中。
說來這半塊玉佩,不過是他兒時貪玩,跑進了家裡的儲物間找到的,與之放在一起的,還有記載著他家仇的日記。
主人是誰已不可考,他本以為會是王仙,可後來的事情卻排除了這個可能。
當然,那些東西的主人是誰不重要,因為他現在就要知道了。
「這半塊玉佩是你家的?」
王利華問道,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望了望天,又看向沒有半點讓他進門意思的白嘉,有些想要發火。
不免有些可笑,伺候了他兩年的陳晨從那麼高的台階滾落下來也不見他動氣,卻擔心要被雨淋。
白嘉手上用力握著半塊玉佩,心中亦是久久不能自已,在經過最初的心緒起伏后,鎮定了下來,淡淡說道:「這上半塊是我爺爺的,下半塊在我父親手上,當年我父親和你父親出外,就再也沒能回來,想來他們去辦的事是和我爺爺有關吧。」
「白嘉,我兩年前來白神醫館,有周不疑將我拒之門外,你不曾知曉我為何,事後也沒有詢問過我,今天我再來,你可知我為何而來?」王利華說著話,咳嗽了幾聲,看向白嘉的目光里滿是不屑,暗想到,那白骨昔年也算是凶威滔天,怎麼會有如此不堪後代。直接了當道:「白嘉,神醫館的一切交給我,我們還是表兄弟。」
陳晨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管滿身泥水,聽了這話,也是大叫道:「交出神醫館,不然有你好看!」
「兩個傻缺。」
白嘉罵了聲,轉身就要走進門。
王利華出聲喊住他,叫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白嘉腳步一頓,無聲嘆了口氣,轉過頭說道:「王利華,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也知道你為了什麼。可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周不疑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如果不怕後悔的話,就跟我來吧。」
王利華冷哼一聲,沖著白嘉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叫道:「陳晨,推我進去。」
時逢寒冬臘月,正是風雲莫測之時,前一刻還是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一秒就是瓢潑大雨。
把陳晨和王利華淋了個通透,進了神醫殿後,白嘉端坐在上方烤著個火盆,也沒有喊他們一起的意思,陳晨氣的想要罵人,只是前頭才被白嘉給推下台階,此時也是有些不敢呲牙。
同樣感到身體有些不舒服的王利華呵呵笑了兩聲,十分不屑白嘉玩弄這些小聰明想把他趕走,環顧四周一遭,揶揄道:「白嘉,今天是你和閆家小姐的大喜日子,晚上又是你白神醫館一年一度的千燈酒會,怎麼,現在可是下午,不是下半夜,就剩你一人了?」
「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要是我不把他們打發走,你以為你能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裡跟我說話?」
白嘉說完,又掏出先前那半塊玉佩來,放在手裡摩挲兩下,便擲入火盆里,哼道:「王利華,我不是你,你困在過去出不來,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我和周不疑卻是只待明日,今朝莫問。」
王利華驚訝了會兒白嘉毀掉玉佩,聽完他解釋,自嘲一笑道:「怎麼,照你這話的意思,我跟你白家的新仇舊恨,過去了就算了唄?」
白嘉還沒回答,陳晨忍不住了,獃滯神情都消散不見,恨恨說道:「王利華一個人來找你,就是還顧念著你,不想讓你難堪,不然你以為這蓮花山真的沒人開發的了么?大不了一拍兩散,讓你蓮花山變作個旅遊景區!爛腳丫的山民,真以為還是你那個好勇鬥狠就能解決一切的時代嗎?」
白嘉目光一凝,定定看著陳晨,忽笑了起來,道:「表哥,紅口白牙的就要我把白神醫館轉讓給你,我可沒辦法向手下人交代呀,話說,你家仙人宮你不要,非抓著這白神醫館做什麼?」
「少跟我在這裝傻,當初若不是薛芸舒,謙侯怎麼會輸給白骨,兩年前要不是白雲舒,你跟周不疑也配和我過招?」王利華聲量提高,止不住的又狠狠咳嗽了一陣,好半晌緩過氣來,冷笑道:「既然你想聽,我就告訴你,你家先祖是如何樣人。」
隨著王利華的輕聲訴說,陳晨的臉色愈加難看,心中暗道:「周不疑在這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目光投向白嘉,卻見他斜靠在太師椅上,微眯著雙眼似要入睡,陳晨只覺得這白嘉真是可恨的很,叫道:「白嘉!」
白嘉嗯了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無所謂道:「表哥說完了,那麼我來告訴你,你三十來年的努力,為了給你先祖出一口氣,是……」
「白嘉!」
這一聲喊,惹的白嘉先驚后喜,面上泛起些不正常的潮紅,看向來人,眼中閃過不忍,還是大叫道:「王利華,你最敬重的謙侯,和你沒有丁點關係,白骨才是你太爺爺!」
王利華身子一僵,緊閉起雙眼,只覺得腦子幾乎都要疼炸了,就感覺肩頭被人一拍,半邊身子泛麻,無力的擺了擺手,淡淡說道:「我不管誰對誰錯,誰是誰的後人,我只要白神醫館。」
「利華,你過了。」
王仙,或是王不二說了這麼一句,又轉頭道:「他們怎麼知道的?」
薛憐玩弄著自個指甲,淡淡說道:「你喊我陪你來蓮花山,說要解決這二百年恩怨,我只旁觀便值得你樂了,還奢望我幫你不成,你別問我。」
王仙點了點頭,看了眼白嘉,又看向王利華,皺起眉頭來,問道:「周不疑呢?」
「他。」王利華呵呵一笑,說道:「老太君大壽在即,雲舒遭受墜機的事情,總該有人擔責。」
王仙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識的就要掐算,冷不丁被人一把握住,聞著鼻前縈繞著的香水味道,恍然道:「原來,你們全都知道了,白神醫館只是個幌子。」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薛憐哈哈大笑起來,環顧一遭神醫殿,嘆道:「白神醫館最值錢的從來都不是這塊土地,也不是那些葯膳配方,而是人脈呀,可是傳至四代,居然要靠聯姻來穩固江湖地位了。」
「唉,白神醫館我可以不要,可以給你們任何人,如果這還不夠的話,那麼我本人也任爾處置。」
白嘉離開太師椅,走向王利華,口中輕輕說完話語,人也走到王利華身前。問道:「周不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