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伯仁之死

「既然拿了我的錢，那就陪我朋友去睡覺吧！」秦紅雲看著老闆娘得意忘形的模樣，出言提醒。

老闆娘聞言回頭，臉上又蒙上一層迷茫。

李三現在才回過神來，將秦紅雲拉到一邊，道：「小子，你搞什麼呢？咱們窮苦人家都不容易，你何必這樣羞辱她？」

「你把我當朋友，我自然也不會把你當外人，她能羞辱你，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李三急了，瞪眼道：「我欠債在先，怨不得別人，你只管喝酒，不要管這些閑事！」頓了下，他覺得有些不妥，又道：「她是愛財了些，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如今這世道，你應該也知道，沒有一塊自己的地，想做生意有多難！況且，她丈夫和我一起長大，從來不曾虧待我。」

秦紅雲道：「你是說，這店的地契不屬於老闆？」

李三點了下頭，嘆了口氣，他總是能替別人考慮，而忽略自己的難處。

秦紅雲心道：這還不簡單，那地契我替你們買下來就是，就算那人不肯賣，我還可以偷嘛！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李三道：「既然老闆是您朋友，何不把他叫來，同我們一醉方休？」

李三眼中也放出光來，隨即進入內堂將老闆叫了出來，那老闆也是個好客之人，為秦紅雲備好衣物，趁他換洗時，已把酒菜端上了桌子，於是三人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上喝酒吃肉，高談闊論，李三和那老闆言語雖然有些粗俗，但常常蘊含著秦紅雲不曾想到的道理，因此相談甚歡，直到雄雞唱曉，仍未盡興。

秦紅雲對老闆道：「你這兒的地契現在何處，何不攢錢買下？」

老闆長相十分普通，身材中等，此時因醉酒，臉紅得像火一樣，大著舌頭道：「哎，小兄弟有所不知，城裡的天龍坊仗勢欺人，咱們小老百姓有苦說不出啊...」

正說著，門外忽然走進兩條漢子，均是一身黑衣，勁裝結束，二人腰間各挎一把長劍，凜凜生威，只是眉宇間皆帶著一抹狠厲之色，甫坐下，其中一位長著絡腮鬍子的大漢，便拍著桌子叫道：「小二，小二！上酒，上酒！」

老闆不敢怠慢，連忙賠笑著給他們端上酒菜。

另一位病懨懨的漢子仍不滿意，斥道：「下次再這麼慢，就不用做了！」

李三見那二人沒注意這邊，附在秦紅雲耳邊道：「這二人就是天龍坊的，據說武功很高！」

秦紅雲斜眼打量了下，不禁輕笑出聲，那兩條漢子見了，登時凶神惡煞地道：「笑什麼笑，當心老子割了你的鼻子！」

老闆怕秦紅雲吃虧，當即賠笑道：「鄉野小子哪裡見過江湖大俠啊，鐵定是一見二位，就心生崇敬，這才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那二人聽見這話，十分受用，當即大笑起來，扔給老闆一塊碎銀。秦紅雲身上的血污雖已不見，但受傷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痛，因此也不想多做計較。

又喝了一陣，老闆和李三已醉倒在桌子上，秦紅雲兀自在自飲自斟。

絡腮鬍子一向大嗓門，這時卻壓低聲音道：「聽說無情山莊死了四位壇主，連莊主都被打敗了！」

「可不是嘛，據說這都是一個人乾的！」病懨懨的漢子答道。

「沒錯，而且還是個少年劍客，叫什麼秦紅雲！」他突然嘆了口氣，疑惑地道，「你說，他也不過就二十六七，怎麼武功就那麼好呢？我們練了一輩子，也還是這鳥樣！」

「你忘了，他有個好爹啊！」

絡腮鬍子點點頭，覺得頗有道理，當即也不在這裡問題上糾結，轉而道：「也不知坊主和他有什麼恩怨，非要找他，可人家是天下第一啊，僅憑你我之力，即便找到，也未必能帶得回去！」

「你小聲點！」那病夫樣的漢子，臉色更加蒼白，斥道，「此地人多耳雜，說這些幹什麼？！」

絡腮鬍子看了秦紅雲一眼，心中不以為意，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刻鐘后，那二人吃飽喝足，起身便走，連招呼都不打，可謂囂張跋扈至極。

秦紅雲知道山雨欲來，便找到老闆娘，跟她要了一間廂房，並叮囑她萬事不要打擾，然後就卧倒在床上，潛心療傷。

星移物換，轉瞬之間已到中午，大批客人湧入了小酒館，商人、秀才各色人等各說各話，分外熱鬧。老闆和李三不停地應著，忙著，臉上卻掛著比太陽更燦爛的笑容。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急如驟雨，響似奔雷。小酒館內突然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凝神注意著那刺耳的聲響。

須臾，馬蹄聲齊刷刷地停了下來，隨即一群黑衣人大剌剌地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早晨那位絡腮鬍子，他一把抽出長劍，喝道：「不想死的，都給我滾！」

眾食客都是守法良民，哪裡見過這陣仗，當即一窩蜂似得逃了出去，可憐老闆在後面喊：「哎，哎，別走啊！還沒給錢呢！」

絡腮鬍子一把揪住他的頭髮，銅鈴般的大眼逼視著他，咬牙道：「早上跟你一起喝酒的小子呢？！」

老闆嚇得直哆嗦，結結巴巴地道：「喝…喝完酒，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啊，大爺！」

絡腮鬍子眯了眯眼，一時也辯不出真假，隨即他猛地放開老闆，朝後面一揮手，道：「給我搜！」

李三眼看秦紅雲就要暴露，忙上前攔住眾人，對那絡腮鬍子賠笑道：「大爺，那小子是我帶來的，家是李家集的，喝完酒就回去了！」李家集就在酒館東面十里之外。

絡腮鬍子看了他一眼，然後吩咐道：「你，你，你，立馬到李家集，若見到目標，不要輕舉妄動，立刻回來向我稟告！」

那三人應一聲是，然後齊刷刷地退了出去，顯得訓練有素。絡腮鬍子又道：「給我搜！」

李三還要再說，臉上突然被打了一拳，牙齒立馬碎了幾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後退，被後面的老闆扶住，才沒有摔倒在地。

李三被激起了血性，擦了把嘴角，大聲道：「老子跟你拼了！」說著舉起拳頭，向著絡腮鬍子沖了過去，可還沒近身，就被他一腳踢翻在地。

絡腮鬍子踏住李三的胸膛，道：「看到你，我才明白，什麼叫自不量力！呸！」隨後眾人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李三又羞又憤，突然張口咬住了絡腮鬍子的小腿，痛得他大叫一聲，但他隨即便反應過來，飛起一腳，就將李三踢了出去，可即便如此李三還是不肯鬆口，竟將那塊肉給扯了下來。

「李老三！」老闆大叫一聲，立馬奔了過去，卻見他滿臉是血，眼神渙散，竟活不了了。

李三將那塊肉吐出來，拉著老闆的衣服道：「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一句話還沒說完，手便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