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蘆葉槍
這個地點離著易州城很遠,就像陳炎平所說的,這支蒙南鐵騎不宜被他人所知。
清晨,耶律休早早的便起了床。
一到易州城,耶律休便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安全了,在脫離險境到達以後耶律休如釋重負,他一身輕鬆得在梳洗過後,便要直接去找蓋世虎。
耶律休現在要去的是蓋世虎的臨時住處。所謂臨時,即是以前不是他住的。
但現在蓋世虎所住的房間之內處處都彰顯著一股勇武之氣。
牆上掛著硬弓,床架上還吊著一柄寶劍,原本用來放雜物的方桌上面擺著一個鹿角架,鹿角架上擱著一柄寶刀。
不只如此,房間之內還堅束著的一桿長刀直指房頂。
這些東西都不是蓋世虎入住時擺上的,而是原本就是如此的擺設。
除了兵器之外,書桌、書案、書櫃、書箱一應俱全,字畫字帖各有所藏。看似不倫不類的房間顯出別樣的風彩。
易州城的這個住宅院落原本是一個姓雲的人家所住,那人名叫雲定南,是蓋世虎麾下一員司馬。
從這房間里的擺設就能看得出來那雲定南能文能武,雖然有才華又有武藝,但因為是漢人出身所以在契丹國內一直都不受重用,到現在還是一員三千人營中的司馬而已。
也因為想謀一下官位,所以雲定南把自己的家宅讓出來給蓋世虎住下,並讓蓋世虎看到自己房中的擺設,以期望得到重用。
但好像蓋世虎並不能理解雲定南的良苦用心。
現在蓋世虎正坐在房內一張椅子上,看著手上的那一封信,正此時耶律休便走了進來。
耶律休說道:「蓋叔叔,您叫我。」
「你自己看看吧。」蓋世虎說著把信遞了上去。
耶律休走近接過書信看了一眼,吸了一口氣說道:「小個子果然連夜開拔走了!」
蓋世虎冷笑道:「果然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呀!綁走了一個嚮導連夜而逃,還留了一封信給你,也不知道他哪裡找來的筆墨。不過,他留下的這封信里把我想要算計他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從你剛剛的話裡面我怎麼聽出你知道他要跑的意思?」
耶律休輕笑道:「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契丹的處境。他更知道他這一走,我們不僅不會去追他還會給他便利讓他去齊國搗亂。他算計的太深了,我能料到他要跑,所以我在夜裡派人給他送了一把長槍。」
蓋世虎疑問道:「長槍?」
「就是那桿蘆葉槍。」耶律休笑道。
蓋世虎說道:「你怎麼還留著那桿槍呢?那桿槍可不吉利!持有者必有其禍!」
耶律休笑道:「我知道,想來我最近的厄運也與它有關,所以我寫早早得用飛鴿傳書讓紫墉真人從派人把槍從燕京快馬加鞭得送來。那桿蘆葉槍一到,我便把它送給了小個子。他現在一定是往齊國而去,多多少少是會遇到齊軍的,撕殺再所難免,漢人用不了蒙古人的彎刀,於是我就把那桿長槍送給他了。至於他會不會用長槍,會不會被厄運所累,那我可就管不了了,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蓋世虎搖了搖頭,他是覺得耶律休不應該玩這種小心眼,應該像陳炎平一樣有大局之觀。
蓋世虎想到這裡,口中說道:「臨淄王在信中提到了南院大王。我覺得……他可能說的是對的。」
陳炎平昨天夜裡在河邊休整隊伍,他把馬匹用水草與蓋世虎送來的乾料餵飽之後,便與岱欽帶著蒙南鐵騎走了,還捲走了一些乾糧。
陳炎平在信中的確是提到了南院大王。在與耶律休一起到契丹國的路上,陳炎平從耶律休那裡得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就是南院大王一直在默認蓋世虎行事,而且南院大王也是知道耶律休的身份的。
陳炎平讓耶律休一定要小心南院大王,南院大王是契丹國的中流砥柱,位高權重,幾乎已經是無法再有什麼升遷的空間了。
一個位高權重到了這種地位的人如何還會跟著耶律休去冒險?就算是他跟隨耶律休奪位成功了,那他的地位又能升到什麼地方去呢?與現在怕是沒有什麼區別。
只能說明,耶律休本身的存在只是南院大王用來制衡契丹偽帝的一個手段而已。南院大王只是想讓契丹蕭氏知道自己手裡有這麼一張牌,讓蕭氏有所顧忌,以防自己被蕭氏算計。
就算是被蕭氏算計了,他到時候再把這張牌翻出來,還能與他們爭個勝。
從這樣的推論出發,就已經能得出另一個問題的結論,那就是關於最近在契丹國留傳著的有關耶律嫡子還活著的消息不只是那個候定光在傳播,可能其中也有南院大王的功勞。
如果說耶律休有意向南院大王借兵主動向北院發兵,南院大王怕是不會肯。所以如果耶律休想要成功那麼就需要一個龐大的計劃。
陳炎平在信里沒有明說應該怎麼辦,但也多多少少暗示了耶律休去逼反南院大王。
蓋世虎問道:「你怎麼看?」
耶律休說道:「小個子這個人……雖然與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多多少少對他有一些了解了。他這麼說是不想讓契丹介入到他漢齊局勢之中,不願意我們從中取利。但他說的又很對,我們現在的敵人不是漢齊兩國,而是北院京畿里的蕭氏。按小個子的意思,我們得先在北院活動一下,聯絡那些老臣們,如果能成事我們就不動刀兵。如果不能,就只好如小個子所說,逼反南院大王,讓他與我們一同北伐。」
蓋世虎說道:「這個時候……怕就怕女真人那一邊有變……他們的戰力可強得很呀!南院大王現在這個時候也應該是在防著南院里的那些女真勇士了吧……他們可都是我手下悍將呀。」
耶律休嘆了一聲說道:「這個小個子,這麼急走做什麼?如果問他一下,他一定能給我出一個即能讓我奪位又可以不讓女真人得利的好辦法出來。」
……………………………………………………
隆啟十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齊國。衛輝府。輝縣。
這裡是太行山脈。
太行山脈是一條天然的屏障,不經過關隘幾乎沒有翻越的可能。山脈的一邊是山西一邊是河北,想要進入山西,只有那幾條道路可以通行。
但這不是陳炎平關心的問題,因為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進山西。陳炎平帶著岱欽的千騎人馬伏在太行山脈邊陲地帶,這裡人跡罕至。
從蒙南國到契丹國陳炎平走得是無驚無險,但進到齊軍境內就完全不一樣了。
陳炎平最擔心的並不是契丹南院的蓋世虎故意派人來追截,而是齊國邊境上安陽府的守邊駐軍。
在安陽府駐衛的是齊國大將鄭開春。
由於漢齊兩國開戰,齊國人擔心契丹會突然南下佔便宜所以加強了邊境的巡查。
好在陳炎平早有準備,之前陳炎平在蒙南國塔利城時就給劉文斌送過一封信,除了交待給趙彥軍一些事情之外還讓劉文斌派人接應自己。
劉文斌之前為了與劉御合作做糧食生意,說通了許多人做齊國與契丹國之間的走私生意,現在漢齊開戰劉文斌與劉御的糧草生意也開始做了。
也正是因為做著這樣的生意,所以劉文斌在河北有著極廣的人脈關係。再加上劉御「說服」了齊公子姜封禪,讓姜封禪及信陵君呂邊洪也從中分了一杯羹,事情就變得更加得簡單了。
之前走私者是從呂邊洪那裡拿到路引從齊國運貨到契丹邊境,但糧食一直都是各國的管控品,當然不能光明正大得把貨送到契丹,那就只能避開盤查進行走私。
而事實上盤查邊境的鄭開春在其中也是有拿走私商好處的,他的手下只要見到是呂邊洪發出來的路引便不會盤查。
但現在不一樣了,漢齊交戰契丹國虎視眈眈,於是便加強了盤查,特別是對入境的商隊盤查甚嚴。
陳炎平、岱欽這一支人馬足有千人之數,而且隊伍里兵器、甲胄皆有,他們要是被鄭開春的人馬盤查必定是要出事的。
劉文斌手下一個姓范的掌柜給陳炎平送來了一封呂邊洪發出來的路引,那姓范的掌柜正是在榷場那邊遇上的范掌柜的親弟弟。據他所說,只要持有這樣的路引,就算是走私被抓也不會有事。
但陳炎平還是不放心,跟那小范掌柜要了一個嚮導之後一頭扎進了太行山脈之中,沿著太行山腳的邊緣地帶一路前行這才進到了齊國之內。
正所謂正走陽關道,邪走獨木橋,各過陽陰路,相逢不相交。陳炎平走的那條路其實就是一條走私道,而且是守將鄭開春不會去盤查的走私線。
陳炎平一邊慶幸著自己沒把那張路引用上,一邊還嘲笑著齊國守將的貪腐無能,在衛輝府輝縣以西的山裡駐紮了下來。
現在還是白天,所以營里地並沒有生火,而且顯得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