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朗月狂徒卷土來
那一人一馬帶著捲起的揚沙直衝城門的方向而去。恰好這時城門起開了一條縫,睡眼惺忪的守城人正從裡頭出來,看到那迎面而來的黑影,立馬瞪大眼睛立起尖槍,大喝了一聲,「你是何人,豈敢擅闖城門?」
黑馬倏地被韁繩拉住,對著那尖槍發出一聲嘶鳴。黑捕頭鐵青著臉色,目光冰冷鋒利至極,朝著將他攔下之人只說了一個字:「滾。」
守城人雖被來人的氣場震懾住,但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哆哆嗦嗦並不放人同行。
「大,大膽!長安城豈是你這歹人說進就進的?」
「黑捕頭。」那兩人聽到這聲皆側過頭。
我跟清和走過去,朝著馬背上之人抱拳行禮。他見到我二人面色又凝重了一分,忽的跳下馬背。
「黑,黑捕頭?」看來這位盡職盡責的守城人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一臉懵然道,「你,你也是長安城的捕頭?」
那塊令牌「噌」的一下示於他眼前。守城人驚得瞳孔放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神捕大人……」
見他嚇得渾身發抖,只會不停地磕頭。清和說道:「這位大哥,神捕大人既然是大人,自然不會計較此等小事。大哥不妨先去把城門打開。」
守城人這才反應過來,踉蹌地起身往那城樓上衝去。
黑捕頭自見到我與清和,眼神便未落向別處,手裡緊握的那把七星劍上淌著血跡。
見他一直不說話,我又道:「黑捕頭,我們在落日鎮見過,同十姑是朋友……」
「我知道你們。」黑捕頭冷聲打斷我的話,目光死死地盯著我身旁。
「我師弟玖夜之前傳信於我,說你們一行人會一同前往長安。」我的語氣急切起來,「如今為何只見你一個人?我師兄師弟,還有其他人呢?」
黑捕頭收回目光,看向我正要說話,胸口中猛地湧上一股血氣。那高大的身影搖晃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嘴角的血跡更加明顯一寸。
「黑捕頭,你……」
很明顯他受了內傷,我擰著眉頭卻見他又「噌」地執起七星劍擋在身前。
清和語氣凝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黑捕頭神情有些痛苦地捂著胸口,僅說出兩個字,「遇襲。」
「什麼?」負在腰上的溢彩劍發出「錚」的一聲,我心中掀起一陣恐慌,「那我師兄他們呢?」
他艱難地抬起眼瞼看向我,微低喘著氣,目色中流露出幾分自責和擔憂,「十姑與你師兄從山坡上跌落下去,馬師有跟你師弟在找他們。」
「這怎,怎麼會?」脊背上一片發涼,我實在是難以相信他說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師兄武功超群,怎麼可能會從山坡上跌落下去?」
「是真的。」黑捕頭閉上眼睛,嗓音啞然,「襲擊我們的,是郎月教的人。」
「郎月教?」
我睜大雙瞳,那一瞬間,在荊水那晚烏頭青攜魔王信徒而來的事情又浮現在我眼前。我想過,長安城終有一天亦會如那晚荊水般大鬧一場。但沒想到危機會來的這麼快……
噗——
黑捕頭終是堅持不住,口出嘔出一口黑血。清和扶他上馬,望向遠處滾滾的揚沙,他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歇腳庄。」
此刻,正遇上天亮,城樓底下的城門已大開。
歇腳庄的大堂里,矮案几旁點起火爐,僅我、清和還有黑捕頭圍爐而坐。這其中,還有端著臉盆、白巾和湯藥走來走去的福爺。
案几上放著一塊碧綠的玉牌,上面還刻著一個「凌」字。那玉質地通透,是上好的材料,只是綁在上面的紅須線看起來有些年頭。
「這就是那群人留下的?」我拿起玉牌往近看,見那碧綠的玉面上還滲著一絲血跡。
清和的目光落在我手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塊帶有『凌』字的玉牌是身份的象徵,十八年前郎月教的長老皆人手一塊。」
「所以,他們真的是郎月教的人?」
黑捕頭運功完畢,深呼出一氣,倏地雙瞳張開,「是他們。」
他語氣恢復平靜,只是臉色依舊很難看,並從我手中拿回玉牌,緊緊扣住。
「這塊玉牌,是為首的那個黑袍人留下的。」
「穿黑袍的人,」我低喃,看向清和,「難道又是烏頭青?」
清和面色一凝,不確定地搖搖頭,「我的線人說,烏頭青自荊水那晚便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這塊玉牌為郎月教長老所有,所以不見得就是烏頭青。」
「可我還是不明白,十八年前郎月教已經被打壓得七零八落,現在的魔王信徒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會把幾個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重傷成這個樣子?」
「偷襲。」黑捕頭扣著玉牌的手重重地落在案几上,冷然道,「他們人數眾多,是有備而來。而且那個黑袍人格外聰明,對我們行蹤似乎了如指掌。」
「有組織有目的,看來他們就是為了組織你們進長安?那我師兄還有十姑……」
「是我保護不力。」黑捕頭頭一次這般示弱,眼底一片無奈,「你師弟是醫師,馬師有一直同他在山谷中尋找他二人。一有消息,他們便會告知。」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滿心都在擔心他們。黑捕頭都傷得這般重,不知道師兄和十姑是以怎麼樣的情形跌落山下……
「你放心,當時情況危急,十姑和你師兄跌落山下是無奈之舉,他們兩個人並沒有受很重的傷。」
這麼一說,我心頭放鬆了幾分,朝他微微點頭亦示謝意。
那塊玉牌又被擺上案几上,清和忽然問黑捕頭道:「你是怎麼發現這塊玉牌的?」
黑捕頭的目光從案幾轉向他,「我追出那個黑袍人數裡外,玉牌從他的身上掉下來。但我有感覺,這並不是意外之舉。」
「也就是說,那個為首的黑袍之人是故意暴露出身份的?」
黑捕頭沉默片刻,點頭,「可以這麼說。」
清和哼一聲,雙拳握緊,眉目間冷下幾分,「十八年前郎月教一行人就猖狂至極,大肆禍亂武林。沒想到十八年後他們還是死性不改,做壞事也要做得人盡皆知。」
「他們這般囂張,也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撐腰。」黑捕頭看著他眯起眼睛。
「就算是天王老子給他們撐腰,我胡謫也斷容不下他們亂來!」
慢慢的,清和鬆開拳頭,神情亦如常態。
案几上的湯藥涼了許久。他指著湯藥,對黑捕頭頷首道:「這碗湯藥對內傷大有好處,黑捕頭不妨一試。」
黑捕頭盯著他未動。不過僅一會兒,那雙手便捧起那碗湯藥喝了下去。
「怎麼樣,黑捕頭,我沒有騙你吧?」見他全部喝完,清和笑意溫和地問他道。
空碗被擺回原處。黑捕頭擦了擦嘴角並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好看了許多。
「內傷要全然恢復並不容易,黑捕頭不如在我這歇腳庄歇息片刻,我讓人給備上一桌酒菜?」
「不了。」黑捕頭斷然拒絕了清和的好意,拿起七星劍倏地站起來,「我要去嫣家。」
「是東水城的嫣府?」我也「噌」地站起來。
「沒錯。」他點點頭,看著我與清和二人,微微抬起下頜,「你二人也同我一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