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245章:《回夢遊仙》

夜在真實夢境的無限大海中遊歷時，身軀所處的外界卻一點都不平靜。

很快原本平靜的血池忽然無風起浪，血浪狠狠的拍擊著一直在池底緩緩吸收著池中液體的夜。

夜就像一根無根之木在血池中沉沉浮浮，吸收之勢也因此變得緩慢。

夜面色逐漸猙獰，口中囈語綿綿不絕。

見狀，池邊的阿狸心急如焚，心中很想躍入池中，把夜擁入懷中，用柔軟的胸脯為夜緩解疼痛，但還是忍住心疼，並沒有輕舉妄動。

覺醒已經開始，她貿然進入血池，只會適得其反。

守在門口的陸淵和歐皓辰發現異常，也立刻來到了池邊。

「歐祈快……」

看著混亂的血池，陸淵正欲開口，卻發現歐祈早先一步跪倒在地，口中的誦念聲急切而響亮。

倒不是他主動跪的，而是隨著血浪的產生，青玉碑也同一時間散出一股無形的壓力，歐祈根本無法抗拒，只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跪倒在地的歐祈心裡苦啊，一開始還以為只是一場簡單的覺醒儀式，這樣的儀式這些年來他已為城中妖族祈求過不知多少次。

每一次都輕鬆無比，從無例外，就算是天賦異稟的陸狸覺醒時，也只是多費了些時間而已，那像現在這樣血浪奔涌，自己被壓得跪地不起的。

「夜公子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歐祈心中吐槽著，但嘴上卻一刻不敢停，並且一邊誦唱，一邊磕著頭。

隨著歐祈這番操作，壓在他身上的恐怖威壓開始漸漸轉移，忽視掉池邊的陸狸等人來到了血池之上。

頓時，血池裡的滾滾血浪一遇到這恐怖威壓就如衣服上的褶皺遇到了熨斗，即刻被壓平，連一絲漣漪也不剩。

被血浪捲動在池中上下翻滾的夜才得以停下，再次緩緩沉入池底，神色也逐漸平靜，後背的吸力隨之恢復，很快一個漩渦又出現在平靜的血池上。

陸狸三人見狀，終於長舒了口氣，不過歐祈卻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只要他稍有懈怠，這股無性的恐怖威壓就會從血池上轉移到他身上。

歐祈哪裡承受得住如此恐怖的威壓，要是多壓一會兒，他這還算硬朗的身子骨就得折這兒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夜，歐祈是前所未有的盡心竭力，口中妖文一刻不停，頭也是磕得一個連著一個，很快額頭就磕出了紅印。

作為兒子的歐皓辰雖然心疼自家父親，卻並未上前打擾，不過卻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好好努力，爭取學會這祭祀之法，接過父親的職位，好讓自家父親早日退休。

這一干就是好幾百年了，也時候休息了。

……

在夜適應之後，吸收速度加快了不少。

隨著吸收的加快，夜體表的雷霆也在逐步壯大，入游龍般在體表遊走。

特別是夜的手到小臂處，那裡的雷霆變得有些特殊。

原本虛幻的雷霆凝為了實質，層層疊疊的包裹著夜的手臂，給人的感覺就好似夜手上戴著一雙紫色手套。

不過這『手套』也還只是初具模型，隨著時間點點流逝，『手套』也在慢慢進一步變化之中。

『手套』越來越薄，徹底貼合在夜的皮膚之上，隨後再度精細變，一一分割，最終夜的手臂上覆蓋著一片片像是鱗片一樣的東西。

紫光熠熠，美麗又夢幻。

隨後鱗片隱入手臂內，再不可見。

在正午剛過一刻，經過了四五個小時，這一池特殊血液終於是見了底。

當池中最後一滴血液被紫色雷霆貪婪的收入體內，夜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經過一小會兒的獃滯，夜恢復神志，一步躍出血池。

早已焦急等候多時的陸狸三人立刻圍攏過來，目露關切。

早已誦念得口乾舌燥，跪得腰腿酸痛，磕得頭暈目眩，額頭泛血的歐祈感覺到到壓在身上的那股恐怖威壓隨著夜的蘇醒已經消失不見，頓時身體一松，擦擦臉上的汗水，錘錘酸痛的大腿，坐在蒲團上休息著。

雖然辛苦了些，但是想著幫助夜公子完成龍紋覺醒便又覺得一切都不算什麼。

他這一輩子或許就這麼一次覺醒龍紋的機會，實在是以後退休之後不可多得的值得一吹的光榮事迹。

「夜……感覺如何？」

陸淵問道，一來問的是夜身體狀況，二來便是想問覺醒成功與否。

剛才那一番血浪翻湧，看得他心驚膽顫。

夜作為自家妹夫，自然需要關心，然而陸帥交代之事，也絕不容有失。

「我沒事。」

夜環顧三人，心頭一暖，看著滿眼憂色，欲言又止的陸狸，習慣性的就想摸摸頭，不過想到場合不對，收住了蠢蠢欲動的手，沉吟片刻。

「只不過，這覺醒仍並未完成。」

夜能感覺到自己比以前又強了不少，但也沒達到質變那種程度。

而且他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飢餓感，想要吞噬更多血液，只不過一直被雷霆壓制住了而已，並沒有出現再次吞噬自身精血的可怕場面。

「什麼？還未完成！」

「不會吧！」

「讓我看看！」

陸淵三人依次不可置信地叫出聲，陸狸更是立刻上前查看夜的身體。

果然，夜體內不要說龍族血脈了，就連一絲妖血都不存在。

這如果覺醒完成，夜體內應當是有妖血存在的，就算他是一個人類也一樣。

「怎麼會這樣！」

陸狸急得眼眶紅紅，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刻靈時出了什麼差錯。

「歐祈！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陸淵怒火有些難以壓制，立刻向歐祈質問道。

「城主大人，此事我也不清楚啊。」

歐祈被嚇得立刻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然而由於腿腳酸痛，險些又坐到了地上，顫抖著說道。

「此次刻靈我絕無一絲懈怠，按理說絕不可能失敗……」

「那你告訴我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歐祈的表現陸淵一直都看在眼裡，知道他絕對沒有作假，只不過如今出了問題，而且還是陸帥交代的事，實在是一時間有難以接受而已。

一旁的歐皓辰也看的難受，但是這裡又沒有他說話的份，只好上前默默的扶著自己父親。

「覺醒沒能完成，應該並不是歐大人的錯。」

夜再次檢視了一遍自己的身體，能感覺到那種飢餓感是真實存在的，有了一定的猜測后說道。

「失敗的原因應該是妖血太少的緣故，如果妖血還能再多些，想必就不成問題了。」

夜沒有說再多一些具體是多多少，不過以夜自己的感覺，恐怕就算是再來十個血池這麼多的妖血，也不一定能滿足他體內的吞噬慾望。

至於夜在夢境中所見的一切，倒是沒有說，畢竟自己都沒弄清楚，就不要說出來煩惱其他人了。

「夜你說的可是真的？」

陸淵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愣了幾秒后，一開始的怒火也消了不少，他知道夜是不會為了偏袒歐祈而說謊騙自己。

只不過這怒火剛消，憂愁又爬上心頭。

覺醒失敗，也就意味著陸帥交代的事情他沒能完成，而且想要再準備一次妖血，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畢竟原本定好的，夜刻靈完成就要即刻趕往青雲城。

現在沒能完成，但還是必須得去。

陸淵很無奈，其他人刻靈時只需要很少的妖血就能成功，遇到夜這個前所未有的『怪物』，陸淵也只有默默嘆息的份兒。

自家妹夫這麼強悍，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憂愁。

……

接近傍晚時分，夜等幾人才從龍吟樓內走出。

除了夜，陸淵，歐祈，歐皓辰，都已經醉意十足，就連阿狸也面色酡紅，眼色迷離，軟軟的半倚著夜，呵氣如蘭。

在樓前又聊了幾句，幾人才相互道別而去。

歐皓辰扶著勞累了一天的歐祈回家休息，然後打算炳燭夜讀。

陸淵向著城主府晃晃悠悠而去，他要把夜前往青雲城的事安排好。

轉眼間就只剩下夜和阿狸。

看著懷中醉醺醺的可人兒，夜打算帶她回去，好好休息，卻不料陸狸根本不想回去，問她想去哪兒，卻又不說，只說了兩個字。

隨便！

夜甚感無奈，扶著陸狸，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不知不覺，夜來到了青丘河邊。

河中舫船依舊，只是沒有前幾日那麼熱鬧罷了。

夜想了想，找到了那晚租借船隻的老頭兒。

原本只是想隨便租借一隻船，卻不想到手的卻是同一隻。

夜上船一看，船內乾淨整潔，纖塵不染，好似每天都有人精心維護一樣。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夜也滿意。

夜哪裡知道，他的這個粉絲老頭兒，早已把夜坐過的這首烏蓬小船當做了聖物，除了夜能坐之外，其他人來租的時候，連看都不能看一眼。

就算是空著，不賺錢，也要等著夜的下一次來的時候能用上。

好在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看著滿意的樣子，這一刻老頭兒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夜把阿狸小心放在船頭甲板上，隨後搖動船槳緩緩駛入河心。

把穿停穩后，又回到了船頭。

經過河上涼風的吹拂，阿狸似乎清醒了一些。

見夜走了過來，立刻就撲進了夜的懷中。

夜笑了笑摸著阿狸毛茸茸耳朵坐了下來。

陸狸眯著眼享受著夜撫摸，對夜選擇的這個『隨便』的地方很滿意。

只是，夜一番撫摸下來，陸狸的情緒並不高，隱隱有些憂傷。

夜簡單一想，就知道了陸狸憂傷的原因。

原來，剛才在龍吟樓吃飯時，陸淵就和夜簡單說了一下前去青雲城的事。

從青丘到青雲以最快的速度也要七天時間，因為夜被懸賞的緣故，為了防止途中被襲擊，陸淵打算親自護送。

而青丘城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就撂下不管，所以陸淵就打算讓陸狸留在青丘暫時替他管理城中事務。

這話一出，陸狸頓時就不開心了，於是乎在桌上就多喝了幾杯，然後就醉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好久沒有見到過師父了，我想去青雲看看他老人家。」

「我……我更不想和你分開！」

這熱戀才剛剛開始，就要分隔兩地，任誰都接受不了。

妖族女子總是要大膽些，這話要是放在元瑤身上，保證是把自己憋死也絕不可能說出來的。

聽著陸狸的大膽情話，夜笑的可開心了，感受到阿狸愈發幽怨的眼神，夜才趕緊說道：

「此事我去找你哥，保證沒有問題。」

「真的？我哥極其固執，他一旦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你要怎麼和他說？」

夜的話讓陸狸稍稍開心了些，不過一想到陸淵固執的性格，又高興不起來了。

「保密，除非阿狸再讓我摸摸尾巴。」

夜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

「呸！」

被夜這麼一調笑，陸狸心中的憂傷很快淡去，在船頭與夜打鬧了一會兒（雖說是打鬧，不過基本都是單方面被夜欺負）。

眼看某隻小狐狸就要遭不住了，夜才不舍的停下。

現在時間還太早，河上來往的船隻往來頻繁，實在是不適合做那種事，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遲。

「阿狸，你看今晚月色正好，何不彈上一曲？」

「哼！」

對於夜這種撩撥到一半就跑的行為，陸狸深惡痛絕。

「要彈你自己彈，反正你的琴藝也比我好。」

陸狸拿出琴，賭氣一般扔給夜，自己則在一旁整理起了剛才被夜的咸豬手扯亂的衣裙。

呸，也不知道溫柔些，把人家抹胸都快撕碎了，真是的……

真不愧是狐妖美少女，就連整理衣裙都散發著一股別樣的魅惑之力。

夜忍住再次搗亂的心思，輕笑一聲，隨後把琴擺正，平復一下心情，手扶上了琴弦。

彈什麼好呢？

陸狸雖然平時都教了夜不少曲子，但夜想了又想，也沒找到一首適合的。

有了！

夜靈光一閃，隨即閉上眼睛。

腦海里開始不斷的回憶著今日真實夢境中所見的一切。

手隨後開始跟著動了起來。

初遇幽藍海，一眼不見邊。

振翅欲飛躍，恍恍幾百年。

早已心憔悴，迷失於海間。

忽聞浪濤聲，又見巨獸現。

心中起震撼，方才驚醒來。

巨獸身不停，似要去天邊。

趁機落其上，順風且悠閑。

……

相隨偶然間，得聞巨獸言。

一獸滾滾圓，其名曰藍藍。

一獸名青青，其形乃龍顏。

海上無所事，感悟二獸顯。

待到有成時，恍然又千年。

忽感乘風起，扶搖九萬里。

墜落當起時，此刻已睜眼。

環顧暫無言，已知夢醒來。

夢起夢醒夢滅間，又怎可知何處是真，何處是虛衍。

……

夜一曲彈完，心中殘留的對現實與夢境之間的迷惘也盡皆消除。

睜開眼，發現阿狸又滿眼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著自己。

剛才聽著這曲子，本就有著醉意的陸狸恍恍間進入了夢境。

夢裡有一片無盡海，海中有兩隻氣勢恐怖如斯巨獸……

不止陸狸，河上的妖族聽到這曲子的，都發生了同樣的遭遇。

「這是什麼曲子？」

「嗯……就叫它《回夢遊仙》吧。」

「《回夢遊仙》？」

「什麼時候會的？」

「剛會的……」

「……」

「哈哈哈。」

「藍藍和青青……倒是很符合我的起名習慣。」

夜想著白魔的名字，笑得異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