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黃沙鯉魚(中)
小叫花子惴惴不安的坐了下來,他知道,有這樣笑容的人,一定不會是什麼壞人。
小叫花子也顧不上自己髒兮兮的手,一手抓起饅頭,一手端起豆漿,「呼呼」地吃了起來。
曾毅只是看著小叫花子,沒有風沙的西北初春,日光降落,舒舒服服,還是很能撓人心頭的。
叫花子僅僅吃了幾口,就抬起腦袋,眼中飽含著感激的銀光,含含糊糊地對曾毅說道:「恩人,謝謝。」
謝謝,並不是只是謝曾毅的施捨。
主要是因為,這個陌生的黑衣人,把自己當作了堂堂正正的人。
「坐下吃。」僅僅三個字,從黑衣人口裡說出,卻是那麼的具有力量。
小叫花子一口氣,吃掉了五個漫頭,一大碗豆漿。
曾毅擔心他吃撐,打斷了小叫花子:「你叫什麼名字?」
小叫花子這才放下手中漫頭,不好意思地抬起了頭,道:「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雜種。」
曾毅微微一楞,默默不語。
小叫花子眼皮垂下,心裡緊張。他見到恩人突然沉默,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不善言辭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去挽救。
「你是垣州本地人?」曾毅問道。
小叫花子重重點了點頭:「我從小沒了爹娘,就在這裡長大的。」
曾毅五指張開,放在了小叫花面前的桌子上:「既然你在西北路長大,不如就叫『西涯』好了。」
小叫花子盯著曾毅,有些發愣。
曾毅目光誠懇,就這樣望著小叫花子,少年伸出去的手,始終沒有向後退縮。
「嗯!」兩行熱淚,從小叫花子眼眶落下,他那髒兮兮的手掌,重重地握住了曾毅的手,「西涯…我以後的名字,就是西涯。」
曾毅笑容不減,伸出另一隻手的拇指,沾了沾碗中剩下的豆漿湯漬,在木桌上寫下了「西涯」兩個字。
小叫花子很是懂事,跟著曾毅照葫蘆畫瓢,也是在木桌上,寫下了「西涯」兩個字。
曾毅吃驚地看著小叫花子,認認真真寫下的兩個字,問道:「你還會寫字?」
小叫花子搖了搖頭,道:「我不識字。」
「但是你教我了,我就會了。」
曾毅深深地望了小叫花子一眼,握住小叫花子的手一轉,壓在了小叫花子的脈搏上。
小叫花子也不反抗,只是好奇地看著曾毅。
半晌之後,曾毅才開口道:「西涯,沒有生存能力之前,乞討是可以的,可萬萬不能做偷搶的事情。」
小叫花子想都不想,就重重點頭道:「我以前會偷,現在不會了。」
「嗯。」曾毅點了點頭。
「因為你告訴了我,不可以。」小叫花子西涯,眼神堅定,承諾道。
「西涯,幫我做一件事好嗎?」曾毅問道。
「好。」小叫花子又是一陣點頭。小叫花子從小就沒了父母,在世人的白眼中長大的他,看得很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他就算被人打死,也不會相信某些所謂的好心街坊。卻可以因為一個笑容,無條件的相信這個黑衣少年。
「我這裡有幾幅簡單的墨畫,你能幫我張貼在大旱城,最繁華的地方嗎?」曾毅小心詢問道。
「好的,那些地方我熟悉,我一會兒就去給你張貼。」小叫花子滿口答應道。
「若是有人問起你,關於這幅墨畫的事情。你就對他說,這是一個黑衣服的人讓你做的,讓他去西區永和街,最長的那條古巷,我在那裡等他。」
「說完立馬就走,記住了嗎?」曾毅斟酌一番,囑咐道。
「記住了。」小叫花子道。
「好,你再重複一遍。」曾毅道。
「若是有人問起我,關於這幅墨畫的事情。我就對他說,這是一個黑衣服的人讓我做的,讓他去西區永和街,最長的那條古巷,那個人在那裡等他。」小叫花子一字不差,把曾毅的囑咐口述下來。
曾毅又是微微一驚,小叫花子記憶力驚人,和自己很像。
「我現在教你一套,可以強身健體的口訣,你可記住了。每日有空的時候,可以練一練,對鍛煉身子骨有些好處。」曾毅目光凝重道。
曾毅把手中墨畫遞給小叫花子西涯,和他告別後,慢慢向老陳鋪子走去。
之所以選擇,讓小叫花子西涯替自己張貼墨畫。曾毅主要是擔心,魚鉤所跟蹤自己,順藤摸瓜找到老陳鋪子,發現在鋪子里養傷的謝玉堂。
雖然曾毅作為上三境武人,想要在曾毅不曾察覺的情況下,跟蹤曾毅,並非易事。
在大旱城繁華之地人多眼雜,曾毅也不一定無死角的,記下每一個可疑的路人。再加上對方是魚鉤所的老牌諜子,先是萬入禾再是無名,魚鉤所的諜子,一個比一個手段高明,曾毅不敢有絲毫大意。
小叫花子西涯,只是個拿錢跑腿的局外人,魚鉤所的諜子倒不至於難為一個叫花子。想要知道是誰畫下的「雙魚護龍」,隱藏在大旱城的魚鉤所諜子,就不得不按照曾毅的意思,前來找自己。
曾毅堅信,他一定會來的。
至於傳授小叫花子西涯《御寶決》,曾毅也是妙手偶得,這個小叫花子無論是心性,還是極強的學習能力,都是像極了以前的曾乞兒。
關鍵在於,西涯剛剛好是那不具備五行之氣的廢柴,又沒有武義傍身,是修鍊《御寶決》的最佳人選。
因果已經被曾毅埋下,至於是福是禍,曾毅也不敢妄自斷言。就當作是,西涯幫助自己的一些補償好了。學會了《御寶決》心法,西涯也不至於在大旱城繼續被人欺負。
西風烈天涯,曾毅希望自己這次,沒有看錯人。
日後的幾天,日子過得淡然如水。曾毅上午起床,幫著老陳鋪子,做一些打下手的活計。午飯過後,曾毅就前去約定好的小巷,一邊練刀,一邊等候魚鉤所的諜子上門。
太陽落山後回老陳布料鋪子,為謝伯伯運功療傷。和謝伯伯聊聊天,聽謝伯伯說一些,以前的故事。
關於那個人的事,曾毅卻再也沒有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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