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是無名(上)
二牛從老陳鋪子走出,一路低著頭,面色陰沉,心情凝重。
他這次來老陳布料鋪子,沒有其他目的,就是單純的拜見恩公。
若是沒有曾毅,弟弟牛蛋的莽撞,惹怒了那群北卑人高手,一定會出事。
弟弟是除了媳婦兒和兒女,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二牛是真的,很感謝擋下弟弟、擋下北卑人的那個少年。
這本來是一次,報恩還願的美好畫面。
只可惜,二牛在老陳鋪子的院落,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他怎麼也不該,在這裡看到的人。
一個青衫儒生,一邊在庭院里曬著太陽,一邊挑選著,籮筐里暴晒的黃豆。
這個人,二牛見過,見過不止一次。
那天城樓之上,二牛就覺得這個人,很是眼熟。
病怏怏的,卻一眼望穿了春秋。
因為那天是晚上,燈光昏暗,再加上那個人那天的衣裳,並不是一襲青衫。
老陳說這個人,是他的客人,患有嚴重的癆病,所以二牛才沒有多想,也沒用多看。
然而,今天白天,二牛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襲青衫,可動天下。
魚鉤所作為全天下最大的情報機構,眼線諜子遍布四方海外。
精英中的精英,才有資格被選進魚鉤所。
所以,魚鉤所構建的間諜網雖然大,外勤人員卻嚴重不足,供不應求。
像是江州的清安鎮,僅僅只有萬入禾一個,甲等百戶諜子。
魚鉤所人員嚴重不足,卻能夠保證情報的快速、準確。除了諜子優秀,所埋藏位置刁鑽之外。
大部分還是要靠,地方的非魚鉤所外勤人員。
這些外勤人員,受命於魚鉤所,卻非魚鉤所中人。
有的是終日混跡黑市、酒樓的三教九流,有的是衙門內跑腿的衙役,有的甚至是實力名聲兼具的江湖人。
有的,就是像二牛這樣的營兵士卒。
他們和魚鉤所緊緊捆綁在一起,為魚鉤所提供情報,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魚鉤所新鮮血液的補充,大部分都是從這些人當中,選拔獲取。
許可權低一點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上線,就是在大梁赫赫威名的魚鉤所。
二牛就是整個大旱城,多位非魚鉤所外勤人員,其中之一。
二牛隻知道,自己除了大旱城營兵士卒,還有一個身份:朝廷某位大佬手下的諜子。
二牛雖然不知道,自己受命於魚鉤所,可當他剛剛被大人選中,成為諜子的那天起,就記住了一小撮人。
大人吩咐過,這些二牛記下的人,全部都是威脅朝廷的極端分子。若是有關他們的情報,直接啟動大旱城最高許可權,第一時間向大人彙報,重重有賞。
而那個坐落庭院的青衫儒生,就是最危險、最關鍵的那個人!
他的樣子,早就刻在了二牛的腦中。
二牛的心情凝重,只是暫時的,僅僅因為一點殘餘的良心,有些愧對於恩公。
這種愧疚,很快就被強烈的激動給衝散。
自己只要將這個消息,成功送給大人,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一個飛黃騰達。
「在這個破爛地方,老子受的白眼,是夠夠的了!」二牛面色猙獰,似乎在做最後的掙扎,「老子就是要一步步往上爬,一個消息而已,一句話的事,卻能改變我的命運!」
「恩公,對不住了,多謝。」二牛的臉吹著冷風,心情大好,一片坦途,正在自己面前出現。
二牛沒有發現的是,那個一直挑選著,竹籃黃豆的青衫儒生,在自己走出門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曾毅向往常一樣,快步走到西區永和街封塵小巷。當曾毅走到離小巷二十步距離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曾毅死死盯著小巷巷口,握住了手中被油布包裹的驌孀。
「終於來了嗎?」曾毅慢慢平復心情,一身黑衣,和往常一樣地向小巷走去。
進去小巷,一條又長又破舊的古巷,映入曾毅眼帘,小巷和往常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這條原本只有曾毅一人的小巷,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一個手提皮箱的書生。
書生一襲被洗得發白的青衫,文文弱弱的樣子,提著一個似乎裝有行李的皮箱,站在巷中一戶人家門口。
書生疑惑地望著古老台門,一隻手揉摸著腦袋。
書生髮現了出現的曾毅,轉過身子,疑惑之色化為欣喜的表情,沖著曾毅問道:「老鄉,請問這家人,是不是姓張?」
曾毅默不作語地望著書生,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書生又是恢復了疑惑之色:「奇怪了啊,是這兒沒錯啊,表叔難道不在家?」
書生的表情動作,看不出一絲不妥,彷彿他真的是,那來投靠表叔的讀書人。
無論書生表演的如何天衣無縫,曾毅都有九成把握,確定了他的身份。
就憑他突兀的出現在這裡,在這個早就空無一人的小巷,來找什麼親戚。
還有一個文弱書生,卻流露著糾糾武夫的氣息。
書生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鎮定。
他確實是魚鉤所在大旱城的諜子,看到小叫花子西涯,張貼在鬧市的墨畫,書生先是跟蹤觀察了小叫花子幾天,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今天書生終於是按耐不住,攔下了小叫花子詢問,確定小叫花子只是個跑腿的,他這才犯險來到約定的地方。
可是當他一看到黑衣少年,他就後悔了。
自己憑著在大旱城多年的經營,加上六品武人的實力,按理來說不可能出現什麼問題。
可是書生卻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那個黑衣少年。
自己果然是安穩日子過久了,看到了除了自己,十年都未曾看到的「雙魚護龍」,書生也是被擾亂了心智。
「這張家的人,早就搬走了。」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曾毅。
書生強笑一聲,道:「那這家人,現在姓什麼?」
曾毅暗暗搖頭,你作為來張家探親的人,不去關心張家人去了哪裡,反而關心別人家的姓氏?
這個魚鉤所的諜子,比起萬入禾都是相差甚遠,更不用說和無名相比了。
「姓穆!」曾毅手腕一抖,一塊雙魚護龍的玉佩,霎時間出現在了書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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