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姐兒

第11章 姐兒

從前的事她不知曉,但現任陽城縣令嘛,呵呵!天高皇帝遠,縣令土霸王!

她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她只是個廚子,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可不要生出什麼扶危濟困的聖母心腸來,那樣可能會死得很快。

「阿柳姐姐!」

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驚喜地叫到,一雙小豆眼,但眼神清亮,看上去很聰明,和家裡的憨憨的小吃貨不一樣。

柳夷光過去將他抱了起來,親了親他的臉頰,「這麼就不去找小五,小五可想你了呢。」

虎子臉色通紅,結結巴巴道:「阿娘病了,我得去打豬草。」

這麼丁點大的孩子,柳夷光把他放下來,認真道:「虎子是個小男子漢,真厲害!」說著解下掛在腰間的荷包,「姐姐要獎勵你,蜜桃糖一天只能吃一顆哦。」

祁岩眼珠子都要下來了,這個野丫頭也有溫柔的時候。

「謝謝阿柳姐姐。」一雙小豆眼兒笑得看不見了。

她揉揉他的頭,輕聲道:「去吧,累了就歇著,不夠的姐姐找人幫你弄。」

「不用不用,我打豬草很快的。」虎子一跳一跳地走遠,一邊走一邊回頭看。

待他走了,祁岩忍不住問到:「這誰家的孩子?」

「林婆婆家的孫子,前面就是林婆婆的家。」她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座茅屋,「奴婢要去送點東西。」

「唔,我們一同過去看看。」這回又是周先生給了回應。

林婆婆家的茅屋甚是簡陋,卻在不大的院子里種了幾株山茶花,倒是給這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茅屋添了不少雍容妍麗。

「婆婆,婆婆!」柳夷光駕輕就熟地打開解開籬笆上的布條,將牽著小花進了院子。林婆婆聽到呼聲,邁著小碎步迎了出來,「姐兒怎麼來了?」看到她身後的兩個人,眼神忽然一凝。柳夷光以為林婆婆是見了貴人有些怕生,便把竹簍往地上一擱,說:「貴人要到村裡走走,我就順便捎點東西過來,這就走了。」

林婆婆又往周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緩緩道:「虎子娘病了,就不留你了,免得過了病氣。」

「婆婆太客氣了,趕明兒再來看您。」

林婆婆朝著祁岩二人作揖,很是恭敬:「怠慢兩位了,實在是家中簡陋無法招待貴客。」

「大娘客氣了,是我們叨擾了。」祁岩回應道,態度彬彬有禮。

周先生的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也拱手道:「大娘久居村中,想必比阿柳更清楚鄉情民俗,可否勞煩大娘領我們在村中走走?」

這個人!柳夷光微微皺了皺眉,想要幫林婆婆拒絕,林婆婆已然開口:「哎,姐兒怕是沒有向二位貴人稟明老婆子的身份,我們這樣的腌臢人怎敢與貴人一起行走。」

林婆婆是位穩婆,這十里八鄉的統共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位穩婆,林婆婆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經驗最豐富的一位。鄉親們雖也敬重她,但還是不大喜歡與她交往,畢竟穩婆這個職業上不了檯面,又輕易不能得罪。

「婆婆您說什麼吶,虎子娘還要您照料著呢,我們這就走了。」

周先生出門的時候又看了她一眼,抬腿走了。

柳夷光領著他們,簡單地稟明了林婆婆的身份。祁岩的牙咬得咯嘣響:「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跟這些人打上交道了?」

穩婆為下九流,在他們看來,主動與下九流打交道的都是自甘墮落吧。

柳夷光娓娓道:「我阿娘生小五時難產,是林婆婆救了阿娘和小五的命。」

她當時慌極了,也怕極了,好幾個穩婆都說阿娘活不成了,都偷偷走了,只有林婆婆留下來了,林婆婆對她說:「姐兒放心,老婆子不會讓姐兒沒了阿娘。」這些細節她不便與他們說,但她記得一清二楚,對於林婆婆的感激也埋在心底。

「這本就是她應當做的。」祁岩忍不住想要教教她。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理所應當?恩情就是恩情。」

周先生卻問道:「一路行來,旁人都稱你柳娘子,唯有林婆婆稱你姐兒,何故?」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似乎一開始她就是這麼稱呼她。

見她面露疑惑,周先生似乎也不想要一個回答,兀自往前走。

祁岩仍在教訓她:「也就是在外面你能這樣不拘小節,到了王府你可要老老實實的多學點規矩。」

還有完沒完了?她伸手去摸腰間的荷包,摸了個空,想起糖袋子給了虎子,她只能更加鬱悶地聽著他的絮絮叨叨。

走到一戶人家門口,從茅屋裡傳來嚶嚶的哭聲,有女人的,還有孩子的。

她想要繞開,周先生已經停住了腳步。

祁岩好奇問道:「大清早,一家人怎麼就哭上了?」

周先生將目光轉向柳夷光,這回是真的要聽解釋了。

孫大娘家的事,村裡沒有不知道的。

「前兩年莊稼收成不好,村裡人只能節衣縮食的過活,孫大娘家兒女多,過得尤其艱難。她家的大兒子不知怎麼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將他兩個妹子賣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聽得多了,她已經沒有了初時的震驚,「兩位娘子將將十歲,不過在那家待了一晚就死了。」

說到這裡,她的語音有些發顫,眼中寒光一閃,瞬間又變成了認命的枯潭,「那家人把兩位娘子的屍體送了回來,又強行帶走了三娘子和孫三郎。孫大叔自然不肯,過去要人的時候,被那家人的家僕給打死了。」一日之間,失去了丈夫和四個孩子,這日子可不就是從早哭到晚么。村民想要接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知道他不是個東西!」祁岩怒罵道:「在京里就該打斷他的腿。」

柳夷光垂著頭,心裡有點不安,他們是沖著縣令吳立習來的嗎?三哥曾同她說過,這個吳立習是大長公主的孫子,因在京城惹了事,家裡就給他謀了個外放的差使,應該是打聽過了陽城民風淳樸,就到了這兒。

若是他只是稍微紈絝一點兒也就罷了,但這人不僅紈絝,而且壞到骨子裡。也就是不興民告官,不然就憑他這幾年的胡作非為,早就夠殺頭的罪了。

她一丁點兒也不想知道他們和吳立習有什麼仇什麼怨,真的,她不想沾惹到吳立習,那可是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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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錦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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