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圍觀

湯悅本來是沒有這位導演的微信好友的，但是她助理有，不僅把朋友圈給她截了個圖發了過來，還截了下面的幾個評論。

[這部戲女主誰啊。]

[湯悅，就那個坐在旁白看劇本的那個。]

[挺好一孩子，可惜了。]

「小悅姐，您說您圖什麼啊。」

湯悅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句：「還好吧，總比之前那幾部拍了最後壓劇的強，現代劇最怕的就是壓劇，能播挺好的。」

「而且，你還不了解我么，我什麼時候被別人帶跑過。對了，過來的時候給我帶點水，劇組的都是冰礦泉水，我最近只能喝那個果茶。」

助理的重點被帶跑：「好的小悅姐，這天這麼熱，要個給您加點冰么？」

「不用，醫生說了最好是喝熱的，其次是正常放涼的。」

半小時后，紀錄片導演的朋友圈都傳遍了，男主的這一條還是沒過，邱導臉上的皺紋肉眼可見的多了幾條，湯悅覺得邱導可能是需要一瓶冰礦泉水的，不是用來喝，是用來潑。

對於邱導旁邊坐著的那些演員，湯悅現在只想說三個字，何必呢？

坐邱導旁邊現在根本就是想笑不能笑，難道不憋得慌？不如留個助理在片場給他們直播，他們去旁邊吹著空調開懷大笑來得痛快。

當然，湯悅要是說出來了，他們也會拒絕的，並且回道：「你不懂，這位的演技，現場感受比隔著屏幕要更加震撼，為了快樂，這些付出是值得的。」

助理很快又給她帶來了新的朋友圈實況轉播，這次不是紀錄片導演，是編劇。

「[大哭][大哭][大哭]，我的兒子啊，是媽媽對不起你啊。」

下面依然是九圖，但是是九張動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展現了男主驚天地泣鬼神的演技。

編劇湯悅其實不太認識，但是她感覺簽了合約之後再這麼對合作方好像並不是一種很好的行為，然後她的助理就跟她科普了一下，編劇簽這個合約的時候，合作方跟她說的演員不是現在這位，等到發現時這位想反悔的時候，她才發現簽的條款裡面其實根本就沒有明示演員應該是誰，所以也沒法兒對貨不對板抗議什麼的，只能認了。

說實話，業內沒幾個編劇願意讓自己的作品被這位演，因為這位總是有化神奇為腐朽的能力，再好的本子到了這位手裡，他總是能給你演出一種化神奇為腐朽，讓觀眾看了就覺得辣眼睛想換台的調調來。

這個編劇還是年輕，還處在一種把作品當孩子看的階段，發現是這位出演劇本里戲份最多也最出彩的男主后，心態直接崩了。

助理這麼一跟湯悅解釋，她總算是明白了編劇怎麼這麼崩潰，簽合約的時候被合作方的暗示騙了這種事，雖然也有自己看得不夠仔細的成分在裡面，但到底還是合作方手段不夠光明，心裡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起來，這人合作過的劇組對他的風評都算是差到極致了，也是圈內的一大奇觀，現在還能找到樂意和他合作的班底，只能說有錢還是為所欲為，很多人雖然看不慣他，但為了錢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還是會勉強接下這個工作的。

邱導大概是很怕自己的名聲砸在這位手裡，這條一直沒達到他的效果就一直沒有讓他過，反反覆復給他講戲，反反覆復讓他重新揣摩角色讓他體會理解，到了鏡頭面前這人演出來還是這麼個調調。

到後期邱導一度想放棄了，沒當這時，邱導的助理都會拿出手機給邱導看些什麼，然後邱導就會再狠狠心咬咬牙繼續重拍。

不用湯悅問，助理很快把這個八卦告訴了她，邱導看的是這位之前的作品評論里這位的粉絲罵導演的評論：「哼，老說我們哥哥演技不好算怎麼回事，演員演得不好，導演怎麼也讓過了呢？還不是導演的問題。」

湯悅心想，這群人要是知道因為瞎甩鍋害她們哥哥在大太陽底下多拍了兩個小時的戲，會不會有些後悔。

上午除了這場男主戲以外，另外也是排了幾場的，但是，自從開拍男主以來，劇組的進度就完全地卡住了，邱導大有這條不過剩下的也都別開工的架勢。

製片人期間也來勸過導演，說是這樣進度上會出現問題，很多演員合約上籤的時間只有四個月，後面還要進別的組的，這樣一來會耽誤別的合作演員的時間。

邱導也很剛，對著這個投資方拍的製片人就說了：「我不接受我的手裡會通過一堆剪輯無法操作的垃圾素材，他的戲份我會一條一條拍到他演的像個人了，在鏡頭裡出來的畫面能看為止。」

「至於你說的其他演員的問題，確實需要為他們考慮，他們都是我硬拉進組裡的，也不能在這干坐著耽誤時間，這樣吧，把他的單人戲份排到每天最後一場，和別人的對手戲排到倒數第二場，其他時間排別人的單人戲或者對手戲，這樣其餘合作演員也能早點殺青。」

投資人把邱導找來的時候也說了，為了保證他的創作自由度，只要那兩個原則不違背，其餘的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所以，現在邱導樂意在大太陽底下讓這位一遍又一遍地重拍，他們也只能默默心疼，卻沒辦法進行干涉。

湯悅看到後面也看不下去了，放了劇本以後去跟邱導商量了幾句，徵得了邱導同意以後進入了拍攝場地，邱導這會兒處於一種講戲講到口乾舌燥要崩潰了的狀態，見湯悅主動說要給對方分析，簡直跟見了救星一樣。

湯悅會過來，其實也跟劇組其他演員這會兒已經熱得不行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一個一個全部回去休息了有關係，她不是很喜歡出風頭，所以從來不會當著別的演員的面去跟其他演員討論她對戲的理解。

邱導接過助理的水喝了幾口，站回了助理的傘下，化妝師衝上來不太情願地給這位補著妝。

湯悅走上前去，跟這位打了個招呼：「譚林陽，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