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古璃悲聲

門外空寂無人，獨有一副棺木被靜靜放置於山莊門前，此時看來，更是多了幾分莊重。那封誘人性命的書信就那麼隨意的嵌在棺木縫隙處，教人不得已承受生命之輕。

慕容傑顧不得眼前暈眩之感，將信件拆開，熟悉的字跡已使他心生悲戚，信件的內容尤令他難抑心頭之恨，「我的好女兒，你究竟置我滄浪百年風骨於何地？」

霎時，罡風砭骨，慕容傑怒笑一聲，將這境界拳法生生受住，隨而高聲呼叫道：「一念不生，前後際斷，照體朗然，即如如佛。你途生妄念，不明本心，算什麼無師自智？又憑什麼，使這境界之拳？」

虛空形跡顯露，答非所問，「你怎麼不躲？」

慕容傑適時咳出一口血，搖頭慨嘆，「佛家用於懲惡的境界之拳，我躲什麼？」

虛空心覺對方語含深意，便也不再客氣，開口譏諷道：「對付正道之士當然要用正道的功法，這樣即便用心不純，起碼明面上還是為正義而戰，不是嗎？」

「聽起來虛空使對我當年所行之事怨念頗深啊，可是說起來不覺好笑嗎？你不怨舉棋之人，怨我這顆棋子作甚麽？哦，不對」，慕容傑認真糾正道：「我不過是他舉棋不定時順了他的意罷了，我這一陣風，吹不散一盤棋。」

虛空聞言即怒，聲調激越，「你說他咎由自取？」

慕容傑退後兩步，老管家趕忙上前扶助他，眼中儘是擔憂。他揮手頜首，寧神屏思，運轉起內功以安定心神，模樣亦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虛空遙看天色，索遠斯須，又從袖中抽出一支洞簫放置於唇邊輕輕吹奏起來，「嗚嗚」聲動，縱然曲調尚顯平緩，難察喜悲，但這古樸厚重、氣韻深遠的簫聲仍然教人難忍憂愁凄愴，心生哀怨之感。周邊黑影攢動，陣法已然初顯。

只聽簫聲漸急，聲調也隨之變得凄厲宛轉起來，和著風聲，此高彼低，此消彼長，時而縈繞糾纏，時而相互較量。老管家凝守心神，一臉鄭重地看向身旁之人，慕容傑倒是心無所滯，神思清明，憑著目力所及，他也大致估摸出敵方陣勢，隨而低聲囑咐老僕幾句，老管家趁著簫聲間隙，捂耳而走。

虛空無暇顧及這逃遁之人，嗤鄙的情緒透過簫聲的氣震音顯露無遺，倒是給樂曲增加了幾分顏色。慕容傑起初內心澄凈，仿若身在局外，卻也並無所累，但耳聽簫聲為曲，眼觀人影成陣，陣法之詭譎實在令人惶惑不安。畏怯心起，樂音便愈發肆無忌憚起來，教人心中混亂，思路難順。

慕容傑心中苦澀難忍，不禁長嘯一聲，「你未免也太過賤視我滄浪山莊了，我庄自先祖慕容鶴一劍定亂，傑氣浩然，護我中原武林百年安穩。又豈容汝等小輩如此羞辱？」隨即步踏點月，持劍近身。

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襲來，虛空不得已疾退幾步，又聽簫聲漸緩，一時間竟似是那絲絲劍氣佔了上風。豈料，這時有人高呼：「虛無形質，空無障礙，無善無惡，無念無往。」

虛空眸中掠過一絲驚喜，是他？

混沌古樸的簫聲猛地拔高，林中列陣以那人為中心，顯得愈發兇橫可畏，將整個滄浪山莊團團圍繞。慕容傑心無旁騖，只求逼得敵手兵刃相接，好快速分個高下。雙方斗得難解難分，但明顯劍勢顯弱，林中有人大笑嘆之，「古璃悲聲，果然厲害！」

慕容傑心頭一震，面上露出了幾分無奈，接連數招皆是形同虛設。璃族為宗廟而生，長拜上古諸侯，虛空原本又是若隱寺的高徒，修得佛門功法，佛入宗廟，儒佛相依，這「古璃悲聲」該是氣力倍增，他又怎會是其敵手？

況且、況且……慕容傑垂眸觀劍，心中更是迷茫失措。

卻聽得遠方傳來一陣哭聲，少年清亮高亢的悲慟之音，竟是生生擾亂了這凄厲簫聲，慕容傑怔道：「如此凜然正氣……是誰家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