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座墳
陸仁沒想到能再見到阿灰。
算著時間，阿灰幾百歲了？成精了吧？
阿灰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身旁，眼神忌憚，小心翼翼的走到酒囊跟前，用鼻子聞了聞。
「喝吧……」
陸仁伸出手把酒囊遞了過去。
阿灰謹慎的接過，跳到一旁，看了對面的三人一眼，又低頭看看手裡的酒囊，終究沒忍住誘惑，低頭輕輕嘬了一小口。
一口，又一口。
「慢點喝……」陸仁坐到它的旁邊，它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反對。
陸仁又摸出幾塊趕路備用的肉脯，阿灰兩眼頓時一亮。
「喏，也給你。」
陸仁遞過去。
阿灰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先是咬了一小口，然後便是狼吞虎咽一般，吃的乾乾淨淨。
吃完又喝了一口酒順一下，然後眼巴巴的看著陸仁。
陸仁笑了笑，又掏出一塊。
黃賀天與黃月如看著他們一人一猴和諧友愛的畫面，齊齊怔住。
這隻妖猴，怕是得有窺星境的實力吧？
敢和這樣一隻妖猴坐一起喝酒吃肉，只怕是心有點忒大了。
他們倆光站在一旁看著都心驚肉跳。
月色迷人，燈火搖曳。
阿灰很快吃飽喝足，拍了拍肚皮打了一個酒嗝，猴臉紅撲撲的走起路來一搖一晃。
只是腿還有點瘸。
「你的腿……」陸仁眉頭微皺，轉身望向黃月如，問道：「還有傷葯嗎？」
黃月如連蚊蟲叮咬的葯都帶了，自然少不了療傷的葯。
她從背包里翻出一個小罐子。
陸仁接過，沖阿灰招招手：「過來，我幫你擦藥……」
阿灰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傷葯抹在它的傷腿上一陣清涼之感傳來，令它舒服的輕輕哼了兩聲。
「好了，沒事了。」
陸仁拍拍手，把小罐子還給黃月如。
阿灰腿上的傷很明顯是劍傷，還不止一道，有剛剛受傷的也有很久之前的舊傷，不知道它這麼多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阿灰嘰嘰喳喳的叫著，手指指著前方。
然後屁顛屁顛的走在前面，意思讓陸仁跟在它的身後。
陸仁沖黃賀天黃月如笑了笑。
三人跟在阿灰的身後，向涇水鎮走去。
……
葉初和凌霄帶著眾人走進涇水鎮。
鎮上一片寂靜。
和鎮外不同，這裡的建築破敗不堪，雖然大多保持著原貌，可年月的風化也讓這個曾經聲名赫赫的涇水鎮只剩下一堆殘磚剩瓦。
一行人謹慎的走在陰森寂寥的青石路上。
忽然，
遠處一團巨大的黑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向這邊移了移，片刻之後，彷彿從黑影中傳來幾聲刺耳的嘶吼，剎那間黑影竟是齊齊向這邊沖了過來。
瞬間，一行人彷彿看見無數雙綠色的眼睛，一股腥臭味轉眼充斥了四周，王昊劉東廣還有幾個境界低一些的弟子無不大驚失色，唯有凌霄葉初皇甫山林雪薇還算鎮定，不過臉色也已發白。
出人意料的是身旁的小和尚似乎不為所動。
王昊站在一旁，詫異的看了小和尚一眼，只見小和尚嘴唇發青，哆哆嗦嗦低聲急急念著阿彌陀佛。
這個時候求佛祖有個屁用！
片刻之間，刺耳的吼聲越來越近，眾人這才看清那片黑影，竟是數百隻食屍獒，慘綠的眼睛，鋒利的獠牙，每一隻都張著大口，口中猩紅一片，猙獰恐怖。
「退！」
凌霄大吼一聲。
他不知道為何食屍獒會沖著他們一群活人衝過來。
可是此時眼前顯然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誰知道這群食屍獒會不會是變異的品種。
一行人連連後退。
凌霄葉初皇甫山林雪薇四人擋在前面。
食屍獒撲了上來。
劍光籠罩，數只食屍獒的身體發出破裂的聲音，血光四濺，撲在半空獒身從空中墜落，掙扎兩下，嗚咽而死。
死了幾隻食屍獒顯然不影響數百隻食屍獒的攻擊慾望。
後面撲上來的食屍獒把地上死掉的食屍獒撕裂成一塊一塊，鋒利的獠牙撕咬著，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
血水從它們的嘴裡順著獠牙流下來，散發出的腥臭之味令人作嘔。
王昊幾次壯著膽子想要上去，可是一看見食屍獒那陰森恐怖的模樣，兩腿頓時有如篩糠一般。
「林師妹，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哎，你要小心啊……」
話音未落，他整個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凌霄葉初皇甫山林雪薇四人不敢有一絲懈怠，儘管他們兵器下的屍體已經堆了一人高，可轉瞬卻又被後面的食屍獒吃的乾乾淨淨。
污血橫流，血腥撲鼻。
直到所有人都已經全部撤退，他們才身形一閃，消失在這群食屍獒面前。
天邊照過來一縷陽光，地面上除了暗黑的污血，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陸仁黃賀天黃月如跟在阿灰的身後，七拐八拐的在鎮上的街頭巷尾來回穿梭。
穩穩的避開巡邏的食屍獒。
這條路……
陸仁眼角微微一跳，這條路是去侯太穗家的路。
黃賀天跟在身後有種不安的感覺，低聲問道：「你確定咱們要跟著這隻猴子瞎轉悠？」
陸仁沒吭聲。
破舊的房門，吱呀作響，門前雜草叢生。
黃月如眼睛里掠過一絲異色：「這是哪？」
黃賀天白了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倆的目光同時落在陸仁身上，陸仁跟著阿灰往裡面走，指尖微微顫抖。
院子里，有幾分陌生。
院牆坍塌，原本牆角的老槐樹，如今早已沒了蹤影，只有幾根新芽在掙扎著生長。
阿灰走到牆角，牆角有一個土堆。
它從旁邊刨了一把土，撒在土堆上，然後又刨了一把，還是撒在土堆上。
「這土堆，不會是座墳吧？」黃賀天怔了怔。
阿灰吱吱的叫著。
陸仁眉眼低垂。
他知道，這裡就是一座墳，埋著侯太穗的墳。
百年歲月，時光悠悠。
當年那一戰，究竟有多少屍骨埋在這片土地上，究竟有多少亡魂依舊在遊盪。
是正道的圍剿，還是魔門的屠戮。
安靜祥和的小鎮，又是怎樣變成這樣一座血腥的修羅場？
他的腦海中驀然浮現侯太穗的影子，他彷彿在說：「正道不正也是正，魔門不魔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