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一步都走不動了
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有我一件衣服穿,一定不會讓你挨半點凍,如果我敢毀掉自己今天發下的誓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的誓才發了一半,就被紫嫣一把打斷,對方沒好氣地道:「小姐,你這番話可真真是折煞奴婢了,你要還想讓奴婢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就別再說這樣的話,你的好奴婢都在心裡記著呢,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如今也算經歷了大起大落、大波大折,你要是真記得奴婢的這份恩,日後給奴婢多買幾件衣裳首飾,奴婢就感激不盡了。」
阮靜幽被紫嫣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說得心裡直發堵,她何德何能,竟能在兩世里換得紫嫣對自己以命相抵,看來老天爺奪走她娘性命的同時,不忘留給她一個忠心的紫嫣,這份情誼就算到死,她都會帶進棺材里,絕不忘記。
兩主僕又說了一些體已話,直到紫嫣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阮靜幽才意識到對方現在的情況十分不妙。
兩人互相攙扶著對方向山頂爬了半晌,好不容易爬出這座山坳,紫嫣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漸漸進入了昏迷狀態。
阮靜幽又急又怕,她扶著紫嫣尋了一個山洞,山洞外面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小心翼翼地給紫嫣餵了幾口水,對方的意識仍舊模模糊糊不甚清醒。
繼續這樣下去紫嫣肯定會有生命危險,她必須帶紫嫣去看大夫,可這裡離醫館距離不近,阮靜幽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紫嫣是肯定一步都走不動了。
最後她決定,將紫嫣暫時安置在這裡,她去外面尋一處醫館,給紫嫣買些療傷葯和吃的,等紫嫣稍微能走動一些,再帶著她去醫館給郎中醫治。
臨走前,她在山洞外尋到了一個破碗,洗乾淨后盛滿了溪水放在紫嫣身邊供她飲水。
如果她沒記錯,這裡離西郊榮華街應該只有半個時辰的腳程,一個時辰走個來回,紫嫣的性命暫時不會有危險。
一切辦理妥當,阮靜幽片刻也不敢耽誤,急三火四地便離開了此地。
一路無險。
很快,阮靜幽便來到榮華大街,尋了一家醫館,剛要讓老闆幫忙抓些療傷葯時,意外地發現她身上裝有碎銀子的荷包居然不見了。
她的銀子咧?莫非是昨晚從山坡上滾下來的時候丟掉了?
這下,阮靜幽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哭死的心都有了,迫不得已,她和藥鋪老闆商量,用自己腕子上的一個銀鐲子做抵押,和對方換了幾包救命的藥材。
藥鋪老闆還算是好說話,問明了患者的情況,幫她抓了幾味葯,又送給她一小截人蔘。人蔘有大補的作用,紫嫣失血過多,含幾片老參,可以暫保性命。
阮靜幽謝過老闆,提著藥材正準備往回趕,看到藥房對面是一家玉器加工坊,想到被自己不小心摔壞的那塊玉佩,她心裡隱隱作痛,畢竟那是她娘留給她的遺物,如今被她這麼毀了,她娘知道了,肯定要生她的氣。
她灰頭土臉地進了玉器坊,裡面迎來一個六十多歲的白鬍子老頭兒:「姑娘,買玉還是打玉?」
阮靜幽將還剩一半的殘玉拿了出來,遞到對方面前:「老闆,您看我這塊玉,還有得救嗎?」
那老闆接過殘玉打量了一陣,皺眉道:「這玉原是一尊菩薩,現在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按照玉的大小來看,只能打一顆掛在胸前的玉墜子,或是一枚細一點的玉戒指。」
玉墜子阮靜幽胸前已經掛了一枚,而且那枚玉墜子也是她娘在她五歲那年給她打的,貿然換掉,還怪捨不得的,最後尋思了一下,她決定讓老闆將那半截殘玉,給她打成一枚戒指。
「老闆,大概要多久才能弄好?」
老闆笑道:「戒指的模具小店都是現成的,姑娘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因為店裡客人不多,老闆便當著阮靜幽的面,用打戒指的模具,三下兩下地給她打了一個外觀普通,又不太起眼的玉戒指圈。雖然戒指的外觀沒什麼特色,但重在玉的成色還算不錯。
唔,從他的嘴部周圍的肌膚來看,此人的年紀似乎並不大,阮靜幽很有一種揭開他臉上的面具看一看他長相的衝動。當她的手指慢慢接近對方面具的那一刻,就聽這人輕輕「嗯」了一聲。
她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想要對他面孔一探究竟的心思頓時化為烏有。
對方好像忽然睜開了眼睛,透過黑色面具的兩個眼洞,向她射來一道可怕的冷光。
阮靜幽吞了吞口水,小聲道:「我……我看你昏倒在路邊,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你沒事吧。我跟你講哦,你流了很多血,怪嚇人的,如果再流下去,搞不好命都會丟掉。還有,你最好搞清楚,害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剛好走到這裡的路人甲……」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面具下面的那雙眼睛已經無力地再次合了起來。
她試探地伸出手指在對方胸口上輕輕點了幾點,小聲道:「喂,我剛剛和你說的話你有聽到嗎?你不會又昏過去了吧?喂……」
見對方真的沒有再回應自己的意思,阮靜幽心底不由有些挫敗。
本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又按捺不住良心的譴責,不管怎麼說,這人現在還沒死透,如果她真的見死不救,老天爺肯定會覺得她是個冷漠無情的自私鬼,後悔給她重生的機會。
想到這裡,她不由長嘆一口氣,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將對方從地上扶到一塊岩石附近躺了下來,慢慢拉開他的衣襟才發現,這人受了很嚴重的劍傷,傷口處仍在汩汩流血,她急忙將買給紫嫣的止血藥敷到了對方的傷口處,將藥店老闆給她的那一小截人蔘掰成兩半,其中一半塞到了對方的嘴巴里,又從自己衣擺處撕了一大塊布條綁在傷處強行幫他止了血。
從頭到尾,這人始終昏迷著,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等阮靜幽幫他處理完傷口后才發現,她買給紫嫣的那些療傷葯,幾乎全都用到這人的身上了。
她又氣又急,想到紫嫣還在山洞裡等著她救命,她簡直欲哭無淚,暗恨老天爺捉弄人。
眼下藥沒了,她身上又沒有銀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她糾結之際,意外地看到對方腰間掛著一個淺藍色的錢袋子,她眼前一亮,想也不想便將錢袋子奪至手中,翻開一看,裡面只放了幾塊碎銀子,加在一起還沒她之前攢下來的零用錢多。
看來這傢伙是個比她還要窮的窮光蛋,受這麼重的傷,該不會是吃霸王餐被店家給揍了吧。
阮靜幽在心底腹誹了半晌,見對方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她只能暫時作罷,直接拿走他的錢袋子暫時應應急。
急三火四地折回榮華街跟那家藥房老闆買了葯,又跑回山洞給紫嫣服了葯。
直到紫嫣身體發了汗,高燒的情況漸漸好轉,她才猛然想起距此不遠處,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面具男被她遺棄在那裡無人問津。
當她順著小路又返回面具男昏迷的地方準備找人時,意外地發現那裡除了一灘乾涸了的血漬之外,已經空無一人,不見了對方的蹤影。
途中偶遇面具人的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阮靜幽給忘到了腦後,這倒不是她沒心沒肺沒人性,而是眼前還有更大的難題在等著她。
紫嫣因為失血過多傷勢過重一直反覆高燒,沒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昨晚那些潛入別院的賊人竟追蹤到了這個山洞。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逼著她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交出來,否則就要她的性命。
阮靜幽氣極敗壞地解釋她和紫嫣如今已經窮得身無分文,結果那伙人根本不信,執意要上前搜身,她大怒,抓住那人的手臂毫不客氣地咬了下去,對方吃了一痛,心裡發狠,竟將她瘦削嬌小的身子甩出了幾尺之外。
「砰」地一聲,整個人被甩飛出去的阮靜幽,左臉頰重重砸到一塊尖銳的石頭上,劇烈的疼痛讓她慘叫一聲,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左頰的皮膚被尖銳的利物劃成了兩半。
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雙眼,模糊了她的意識,耳邊嗡嗡直響,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人給拉了起來,動作粗蠻無禮,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給徹底撕碎。
她想要大聲尖叫,卻發現喉間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想要看清這個用殘酷手段對待自己的劊子手到底是何方妖孽,可灼燙的鮮血卻模糊了她的視線。
昏昏沉沉,渾渾噩噩,這樣的情況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當阮靜幽的意識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的時候,她被左臉頰上那難以抑制的劇痛給驚醒。
可惜,這夥人打錯如意算盤了。
她的名字雖然還叫阮靜幽,身體里的靈魂卻已經被太多的傷害和仇恨給洗禮過了。
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正是她那無良父親繼她娘之後,正式娶進家門的第二任妻子。
此人姓謝,當年被她父親抬進家門的時候只是一個妾室的身份。
那個時候她娘嫁進阮家已有三年,因為肚子不爭氣,始終沒能為阮家生下一兒半女,他爹為了延續阮家的香火,接二連三地抬了好幾房小妾進門,眼前這個謝氏就是她爹眾多小妾中的一個。
雖說謝氏只是一個妾,但在她爹眼中的地位卻非比尋常。
謝氏的娘家在京城中也算是頗有幾分地位,當年之所以會以妾室的身份嫁給她爹,也是因為她是庶女出身,娘家的大夫人大概是接受不了庶出的女兒嫁得好,所以千方百計算計著謝氏以妾室的身份嫁進了阮府。
謝家大夫人大概是忽略了一點,謝氏雖然嫁得不如意,可她有上位的野心和手段。
這女人自身的容貌生得極美,骨子裡又暗藏著上位的決心,嫁進阮府之後沒多久,就將她爹哄得失去了神智,兩年之內,給她爹接連生下兩個女兒,一個是她的大姊阮靜如,另外一個就是她的二姊阮靜蘭。
當然,這還不是謝氏的全部能耐,真正讓她爹下定決心將謝氏抬成平妻的主要原因,是謝氏給阮家生下了一個男丁,也就是她的弟弟,阮子安。
只是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阮靜幽都沒見過阮子安,聽說對方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寄養在鄉下,久而久之,阮子安這個阮家唯一的男嗣,倒成了阮家大宅里的一道謎。
由於謝氏被抬了平妻,給她娘帶來了極大的傷害,那時她娘為了保住自己阮夫人的地位,四處求醫問葯,總算懷上了身孕,本以為能生下阮家的香火,沒想到生出來的卻還是一個姑娘。
緊接著沒幾年,謝氏給阮家生下男丁,被正式抬了平妻,她娘才在一氣之下和她爹冷戰,兩夫妻鬧矛盾的結果就是,她爹下令,以她娘身體不好需要靜養為由,將她和她娘趕去了別院,從此不聞不問,完全冷落。
前世阮靜幽剛被她爹接回阮府的時候對這些事情所知甚少,那時的她,剛剛失去最疼愛她的娘沒多久,正是心靈最脆弱的時候,她爹和謝氏突然對她大發慈悲照顧有加,難免牽起她對親情的渴望,傻呼呼的將阮家當成了避風港。
直到有一次,她無意中從阮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她爹和謝氏之所以會接她回府的真正原因是另有所圖時,才激起她心底的防備。
沒想到她防得了她爹,防得了謝氏,防得了阮府上下所有的人,卻沒能防得了她那個善於偽裝的二姊阮靜蘭。
對方利用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她認識了景親王閻廷昊,從此陷入對方撒下的情網,最終導致她的萬劫不復。
如今想來,前世的她,從踏進阮府的這一刻開始,就已經成了眾人眼中被算計的小丑,一步步邁向死亡的深淵。
如果她沒猜錯,這些人絞盡腦想要從她手裡得到的,無非就是她娘留給她的那塊玉。
真是可惜啊,在她遭遇這場劫難之前,那塊玉已經不見了蹤影。
雖然不小心弄丟她娘的遺物是為不孝,可想到那東西窮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落到這些歹人手中,她就忍不住心底的快意,大有復仇之感。。
「夫人,您傷心歸傷心,可千萬別碰壞了三姑娘臉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