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陳年往事（2）
()可她不知該如何問起，既然寧老夫人主動提起，那自然是要打算告訴她的了。~
果然，見她沉吟不語，寧老夫人微微背過身去，語調平緩的敘述起來。
原來，當時寧太師還未入仕的時候，一次和友人外出求學，偶遇了宋府的丫頭梅香，也是機緣巧合，倆人因此結下了一段情緣，甚至達到了「非卿不娶，非汝不嫁」的地步，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寧宋倆府當家人的耳中，寧府這邊自是不肯讓嫡子娶一個身份卑微的丫頭為妻，宋府那邊呢，態度卻顯得有些不清晰。
一方面，宋那邊採取了不聞不問的姿態，另一方面，宋夫人卻私自約見當時還是寧夫人的寧老夫人，說是願意將梅香那沒爹沒媽的苦命丫頭認作乾女兒，以嫁小姐的厚禮出嫁。但寧夫人卻堅決不同意，就算是這樣，知情人誰又不知道那梅香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頭出身呢？
當年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寧夫人甚至忍不住見了一面身為丫頭的梅香，一見之下，就覺得這丫頭雖是出身卑微，行事卻是不卑不亢，容貌秀麗，舉止端莊得體，加上心腸又好，心下就有了幾分喜歡，鬼使神差的，就著人查了查她的身世，沒料到，一查之下，竟牽扯出了宋府十幾年前的換子事件。
當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她當即就將此事封了口，也未曾再對任何人提起。
再後來，見兒子日漸消瘦沉寂，她不得不和宋夫人商量，為其迎娶嫡長女宋詠碧為妻，順勢將貼身丫頭梅香陪嫁過來，選擇恰當的時機，提了梅香做姨娘，以此來安撫兒子。
聽到這裡，芷萱忍不住插嘴：「這麼說，母親都知道了？」
其實想想，那宋詠碧也挺可憐的，歡歡喜喜的嫁了個好郎君，不想人家真心喜歡的，卻是自己的貼身丫頭，這換了誰都得受不了，她還咬緊牙關隱忍了十來年，已是極其不容易了。~
寧老夫人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絮絮的說了下去。
當時，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那宋詠碧自小養在深閨，對於市井間的流言蜚語一概不知，加上兩家的刻意封鎖，事情就順理成章的辦了下來。
沒想到的是，那宋詠碧卻是個容不得人的大小姐脾氣，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對其百依百順，梅香更是如此，後來，寧太師在寧老夫人的默許下提了梅香做小，而梅香卻不顧她的反對滿口應承下來，讓她醋意大發，從那時起，一切都改變了，為了和梅香爭寵，她甚至一連給寧太師物色了好幾房小妾……
寧老夫人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芷萱忍不住唏噓，真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這樣看來，就連如今的寧夫人，也是並未完全了解事實的真相，那寧老夫人告訴她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萱兒，」寧老夫人回過身，一連哀傷的看著她：「若是換了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若是按照她現代人的方式，自然拋開門第之見，真心容納梅香的入門，但這是古代，若是她攤上這麼一個兒子，能做到不顧各方面的壓力，極力促成這門婚事嗎？她很清楚，如果真的換了她來做主，肯定還不如寧老夫人。
「萱兒不敢！」在古代，這種假象，本身就是逾越的。
寧老夫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此處只有我們祖孫倆，萱兒大可不必拘泥。」
「嗯。」她低低的哼一聲，權作回答。
見她如此，寧老夫人苦笑道：「有時候，我會想，當年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不僅沒能從根本上解決梅香和年兒的事，反而又搭上了一個詠碧……」
「祖母不必內疚，換做旁人，想必尚不如祖母處理得妥當！」
寧老夫人當然聽得出，她說的是真心話。
「這麼說，你不怪老身？」
怪如果能解決問題，那她第一個妖怪的，就是那個野蠻執法的黑無常……
芷萱心頭想著，口中卻再次低低的「嗯」了一聲。
「萱兒，」沒曾想，寧老夫人見她如此明事理，竟有些哽咽了：「你能如此想，老身我……我真是慚愧啊！」
慚愧？莫非她認為，她應該大哭大鬧，徹底與寧府眾人撕破臉皮，再次將這些陳年舊賬弄得沸沸揚揚……這於她，有什麼好處？
芷萱雙膝一曲，跪在她身前：「祖母請放心，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萱兒斷不會因此和母親鬥氣……」
寧老夫人見了，自是緊忙扶起她：「這些日子，萱兒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老身心中都市有數的——」她拭凈眼角的淚痕，正色道：「老身今日，有一事與你相商……」
芷萱清楚，她這是要開始切入正題了。
「祖母請講。」
「按規矩，萱兒本應在樂府守寡的，但當時年兒提及擔心你在婆家住不順心，想要將你接了回來，老身念及梅姨娘在府中遇事過於弱了些，有你陪伴左右，好歹也能放開了舒心些，也就沒有阻攔……可眼下的情形，你也親歷了，這寧府中，如今菀瑩又回來了，只怕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清凈下來，老身想……」
說到這裡，她有些為難的瞧著芷萱，欲言又止。
「但憑祖母吩咐，萱兒從命便是。」
寧老夫人眼中一亮，她要的，就是這一句話。
「不如，趁此機會，你暫時前往馨香別苑小住幾日，就當是散散心，也省得和詠碧她們起衝突，萱兒如此懂事伶俐的孩子，老身也不忍心叫你受委屈……」
芷萱不免苦笑，據說，那馨香別苑不過是當年寧太師心情煩悶，命人搭建的一處住所，自他大婚之後，便再也不曾去過，而寧府上下，去過那裡的人，也不過是當年伺候寧太師的幾個下人而已，那地方名兒聽著不錯，如今還不知破敗成什麼樣兒了呢！
當初梅姨娘投井，不就是因為寧夫人要將寧二小姐趕到那裡去嗎？當時，還是寧老夫人出面，化解了此事，而此時，她卻親口提出，要她搬到馨香別苑去住……
見芷萱沉默不語，寧老夫人忙道：「萱兒不必多想，等這邊老身安撫好詠碧，送走菀瑩之後，定然儘快接你回來，而且，你去到那邊暫住，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或是什麼需求，著人來府中告訴老身便可，你看，意下如何？」
她能說不好嗎？離開就離開，芷萱想，反正這寧府也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地方，至少到了那邊，她還能自由自在為所欲為。
「萱兒沒有意見，只是——」
「但說無妨。」
芷萱淺笑：「隨萱兒去到別苑的下人，能否容孫女自個兒挑？」
「這沒問題，你想要什麼樣兒的，明兒個就讓管家將花名冊拿來，你細細的挑！」寧老夫人說著，連臉上的皺紋都少了許多。
「多謝祖母！」儘管心頭並不那麼高興，但身處異世，不得不入鄉隨俗，吃虧是福啊！
「時候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寧老夫人說著，喚了一聲：「進來！」
司琴、司畫一進來，便齊齊的拜倒：「回老夫人，管事那裡問，春枝那丫頭如何處置？」
寧老夫人將眼一瞪，頓時不悅：「這點小事兒，還來問我，告訴那管事的，若是這點事情都處理不明白，請他另謀高就，不必呆在府中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是——」但卻遲遲不肯起身：「那——」
「明兒個一早，叫人牙子來領走！」寧老夫人淡淡的丟下一句，拉了芷萱的手，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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