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十一)
李客這麼一問,在場之人無不震驚,特別是那陳無忌,神情已是巨變,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客,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客會有此一問,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的混身顫抖,李客向陳無忌厲聲催促到:「還不快說,汝等到底有何陰謀?」
李三郎在一旁也是著急,陳無忌是梁王府的眼線已經讓李三郎大為震驚,現在又牽扯出上元節可能會有巨大的陰謀,李三郎如坐針氈,心裡暗自盤算,難不成上元節的陰謀才是最近幾日諸事的目的?想到這裡他也沉不住氣了,也在一旁大聲喝道:「陳無忌!汝等到底有何陰謀?這事關天子和神都百姓,汝速招來,否則。。。吾定重刑伺候!」李三郎從不恐嚇於人,但此刻也顧不了許多了。
陳無忌聽罷,閉眼定了定神,強作笑容地說到:「汝等是不是膽子太小了,吾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竟然把汝等嚇成這樣?哪有什麼陰謀?汝等切莫庸人自擾!若是真有陰謀,吾又怎會告知於汝等,吾陳無忌絕不是那貪生怕死之徒。」
他話剛說完,陳玄禮終於沉不住氣了,一個箭步上前,一腳重重地踹在了陳無忌胸前,這腳踢得堅實,陳無忌舊傷未愈,頓時口中噴出了大口鮮血,陳玄禮怒喝道:「看汝嘴硬!不怕死,是吧?吾現在就結果汝的性命!」說罷又欲上前繼續拳腳相向;李客見狀連忙阻止,一把摁住了陳玄禮,陳玄禮欲掙脫,但力量終歸不及李客,試了幾下只好放棄了,朝陳無忌啐了一下,轉身又回到了李三郎的身旁。
陳無忌此次可算是傷得不輕,幾乎昏倒,李客再在俯下身子,蹲在了陳無忌面前,繼續說到:「汝何必要自己死撐呢?即使汝現在不說,吾也可繼續查辦,遲早會破獲此案!」
李客說罷,陳無忌突然陰冷地笑著說到:「那汝去查啊!我倒是要看看是汝先查到真相,還是汝等先屍骨無存!梁王定會為吾報仇雪恨的!」說罷,再次仰天大笑起來。
「梁王?」李三郎心中默念到,武三思到底有何陰謀,難不成想在上元節生出事端,密謀篡位不成?想到這裡,李三郎不禁背脊發涼,武三思早已位極人臣,對大位又虎視眈眈,若是他此刻生出異心,那目標必是大位,其它的俗事料想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但此事到底是何計劃,現在他們卻一無所知,更不知該如何防備,於是間不禁心生憂慮!
見陳無忌大笑停止,李客又冷冷一笑,說到:「陳司直,汝這大笑是掩飾自己的心中的不安吧?」
被李客這麼一問,陳無忌那早已白如紙張的面色不禁又變了些許顏色,呈鐵青一般,聲音顫抖著說到:「李客,汝此話何意?」眾人的眼光也都投向了李客,難不成此事還有何玄機?
李客看了看陳無忌,繼續說到:「汝一直都把自己往梁王身上靠,到底是在幫誰掩飾?」
此話雖然簡單兩句,但給陳無忌和其餘三人帶來的震撼可卻真是不小,李三郎一臉驚訝,難道陳無忌不是武三思的眼線?那他又怎會去梁王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心中有大惑!
陳無忌緊張地說到:「汝。。。汝在胡說什麼?吾就是在幫梁王做事,協助梁王查案!」
陳無忌直起了身子,也像先前的陳無忌一般大笑起來,緩緩說到:「陳司直!汝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若不是汝剛才故意強調梁王會為你報仇,吾也不會確信自己的推斷!」
陳無忌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客,卻不再說話,從他驚恐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心中萬分焦急,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錯誤?怎又會被李客抓個正著。
李客繼續說到:「正如汝自己所說,汝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到現在還在死撐,不肯道出實情,也可見一二,但正是這樣一個人,又怎會輕言說出自己的主子是誰呢?剛才那句梁王會為汝報仇雪恨不是顯得太不應該了嗎?」
聽李客說罷,陳無忌立刻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但這也沒有辦法,陳無忌早就心性大亂,此刻答話自是也沒有了章法,原本就是想栽贓武三思,可不曾想卻成了李客識破的把柄;李客此人確實洞若觀火,察事心思細膩,異於常人。
李客的話讓陳無忌一時無以應對,但正是陳無忌這樣的反應更加讓李客確信了自己的推斷,他繼續說到:「王三真正的死因是因為他提供了克多的假容貌,誤導了龍安司抓捕克多;汝若是欲助梁王,那發現王三后定是儘快交於梁王,又怎會將其殺死?所以。。。」李客走到了陳無忌面前,四目相對,緊緊地盯著陳無忌,一字一句地說到:「汝真正的背後之人是克多!並非梁王,汝殺王三是為克多掃清障礙!」
「啊!」一旁的陳無忌失聲叫了出來,陳無忌居然是克多的同夥!這可是任誰都不曾料到的,李三郎、張九齡也自是大驚;李客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陳無忌的眼神,繼續說到:「吾說的沒錯吧?陳司直,現在汝可以說出誰是克多了吧?汝等的陰謀到底是什麼?這些天神都諸事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聽到「克多」二字,陳無忌的眼神居然沒有慌亂,反而更像是聽到了自己的救世主一般,眼神里充滿了敬畏,他看著李客,緩緩說到:「李客果然名不虛傳,克多大人早就該殺了你!根本不該留下汝的活口!」
陳無忌的回話自是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李客輕笑著說到:「是啊,吾也奇怪,克多本有機會殺了吾,可為何卻不動手?如此一來,看來他的陰謀遲早要被我給揭穿了!」
陳無忌面無表情地說到:「克多大人一生遇到無數,可盡數敗於他手,那日汝受了傷,克多大人不想趁人之威,他要光明正大的贏汝,然後再殺了汝,這是遲早的事!」
李客輕輕搖了搖頭,說到:「也許吧,那是不是上元節呢?」李客這冷不丁的一問,其實是想再次詐陳無忌的話,可不知為何,自從提到克多以後,陳無忌卻心神格外平靜,不再像之前一般,這克多到底是誰?到底有何能力,能讓陳無忌如此。
陳無忌不僅沒有回答李客的話,反而神情變得異常冷靜,李客看沒有得逞,於是接著問到:「克多到底是誰?吾也好找他討教。」
陳無忌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緩緩地說到:「放心,李都尉,克多大人自會來找汝的,不用著急,很快他就會來了!」
李客聽罷,連忙問道:「何時?上元節嗎?汝等意欲何為?」
被徹底識破身份后的陳無忌變得與先前明顯不同,不再慌張,也不再一來一去的回答李客提出的問題,他的眼神開始放空,似乎是憧憬什麼,無論李客怎麼追問,他都不再言語;陳玄禮也是看得心焦,幾欲發作,都被李三郎給拉住了;陳無忌這突然的變化,李三郎心中也明白,也許先前的慌張只不過是掩飾罷了,一旦真實身份被揭穿,料想那陳無忌也就無所畏懼了,此刻別說是陳玄禮的拳打腳踢,哪怕是大刑伺候,恐也無用了。
李客心中也自是著急,這人最怕的就是沒有了牽挂,這陳無忌本就無任何挂念之人,現身份也被揭穿,從他對克多的敬仰程度來看,恐怕是鐵了心要死守秘密了;李客心裡盤算著到底要用何辦法令其再次開口,突然陳無忌有了反應,他看著李客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異常詭異,令人不寒而慄,他朝李客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湊到他的面前,難不成他要開口了?
李客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了過去,同時也做好了戒備,李客說到:「陳司直,有話汝就直說吧。」
陳無忌依然是一臉詭異的笑容,待李客的耳朵湊到他嘴邊時,他終於開口了,小聲說到:「庫勒多提那!」
「什麼?」李客突然大驚,一時失態,大叫了一聲,他萬萬沒有想到,陳無忌跟他說的卻是這句話,這句西域惡毒的咒語——蝕骨的野獸!他最開始在鬼市聽赤發閻羅提及此語時已是頗為震驚,他心中一直強烈不安,正當這幾日稍有淡忘時,卻再次聽到陳無忌提起,李客心中大為恐懼,陳無忌確是克多一夥,難不成這蝕骨的野獸正是克多的陰謀?李客雖然聽過此話,可他卻不知其中到底是何意思,他只知道此咒語異常惡毒,在西域凡聽到此事,必然帶來大的災害,難不成神都也要遭此劫難?
李客激動地雙手捏住了陳無忌的肩膀,焦急地問到:「到底是何意?汝給吾說清楚!」
起先一直慌張的陳無忌此刻卻異常鎮定,任李客如何搖晃自己,依舊是那副詭異的笑容,口中喃喃重複到:「勿急!時候到了,汝自會得知!」
李客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一瞬間他像是發了瘋一般,朝陳無忌大聲喝道:「汝給吾說清楚!到底是何事!」
陳無忌直接閉上了眼睛,任由李客叫喚,李客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一拳打了過去,陳無忌再次被打得昏了過去,李客欲再出手,眼看李客這麼打下去,那陳無忌定是會丟了性命,李三郎連忙讓陳玄禮上前用力拉住李客,正在此時,屋外傳來喚聲:「太子駕到!」
李三郎見狀連忙朝陳玄禮遞了個眼色,說到:「李都尉,吾等快去參見太子;陳玄禮,汝速把陳無忌關押至大牢,稍後繼續審問!」
陳玄禮連忙答到:「喏!」
太子到訪,李客也不好不相迎,有些不情願地跟著李三郎出了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