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府（一）

紀靈余點頭，略微好奇的問：「你們是何人？」

「你個小丫頭，怎麼……」馬上的人不耐煩的瞪了紀靈餘一眼，語氣中夾雜著濃濃的不屑。

紀靈余害怕的彎下腦袋，眼中卻是深深地譏諷。以前她怎麼沒發覺丞相府的奴才這般狗眼看人低。

「住口。」車內忽的響起一記呵斥聲。聲音嚴厲滄桑，一聽就是個老人。

「大小姐也是你們這群奴才能教訓的！」聲音落下時，車簾已被人挽起。

車內走出一婦人。這人年歲頗大，四方嚴肅的臉上橫眉豎直，看起來渾濁的雙瞳中卻是夾雜著凌厲與精明。頭上的墮髻上別著把鶴頂梳，身上的是絳紫綉著紫羅繖樣式的襦裙。面無表情看著紀靈余，讓她感受到一股威壓與震懾。

紀靈余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懼的看著桂嬤嬤。這位桂嬤嬤最厭惡沒有骨氣的人。當初她就是沒有見過世面，被桂嬤嬤一身的氣勢嚇到，才讓桂嬤嬤對她頗為失望。

桂嬤嬤犀利的目光掃向紀靈余時，看見紀靈余毫不退卻的神情。臉上平靜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讚賞之色。果然是丞相的女兒，膽識輸不得他人。

那馬上的人聽到桂嬤嬤的呵斥，頓時低頭告錯。「奴才不敢，還請嬤嬤懲罰。」

桂嬤嬤無視他，直接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到紀靈余身前。

「老奴見過大小姐。」她朝紀靈余點了點頭，微微俯身。

紀靈余心中淡然，臉上卻是一臉的茫然。

「這位夫人怕是認錯人了吧。小女子薄祚寒門，當不起大小姐的稱號。」語氣謙虛卻是暗含嘲諷。既然丞相府的人從未正視過她這個大小姐，她又何必太當回事。

桂嬤嬤微微蹙眉，為何覺得這位大小姐話中帶著綿中刺，讓人聽著不舒服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看看紀靈余表情誠懇的模樣，倒不像有其他的意思。估計是她想多了。

「小姐這些年受苦了。」桂嬤嬤嘆了口氣，竟是直接抓起了紀靈余的手。

紀靈余作勢將手收回，桂嬤嬤卻是死死地抓住不鬆手。

「小姐細細聽老奴道來……」

約莫十幾分鐘后，紀靈余從桂嬤嬤那裡又聽了一次關於自己身世的解說。與前世一般，說自己是母親在回娘家待產生下她回府時遭遇山賊，突生意外將她遺落。現如今又是經過重重艱辛將她找回，說什麼她父母十分的想念她的話。

紀靈余聽得臉上一愣一愣的，眼中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中卻是冷笑不已。要真的十分想念記掛又怎會不親自前來。也不知前世自己是如何聽信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的。

一旁的芸兒早已是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想不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居然會是堂堂一國丞相的女兒。

「你、你說我的親生父親是丞相？」紀靈余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桂嬤嬤看著紀靈余孱弱細小的身軀，心底泛起點點心疼。想著府上那些個小姐哪日不是被寵著長大的。想到這聲音不自覺的放柔，「大小姐不用害怕，今日我就是來接你回家的。」

紀靈余好奇的問了問，「那你是如何知曉我就是的？」

前世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與喜悅砸昏了腦袋，到沒有仔細問過自己是如何被尋到的。

桂嬤嬤聽著笑了，「小姐是否當過一塊刻有海棠的翡翠玉佩？」

說著紀靈余想起來了，自己當年迫於生計賣給了村裡的小販一塊自小隨身佩戴的玉佩，換了一些碎銀。倒是沒有想到那個小販又將這塊玉佩當了出去。

「前幾年迫於生計，倒是賣出去過一塊翡翠玉佩。至於什麼圖案我便記不清了。」紀靈余說。

「那便是了。」桂嬤嬤肯定的點頭。

紀靈余柔柔的笑了笑，「這位嬤嬤？」語氣中夾雜著疑問。

「小姐可以喚老奴桂嬤嬤。」

「桂嬤嬤，此次離開我可以帶一個人一同離開嗎？」紀靈余眼神看向了忐忑不安的芸兒。

桂嬤嬤看看兩人，笑著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小姐要收拾收拾再隨老奴離開嗎？」桂嬤嬤問問。

紀靈余轉身看了吳家與自己的小破屋幾秒，輕輕地搖頭，「不必了，倒是沒有什麼值得帶走的。」

桂嬤嬤看著紀靈余幽深的目光，心頭顫了顫。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麼會有這麼深沉的目光。

「上車吧。」桂嬤嬤開口提醒紀靈余道。

紀靈余點頭，帶著芸兒上了馬車。在即將進入車內時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她終於又是要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