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古霜寒宮殿(三)
「不,不……」布托斯搖著頭:「我們不應該為敵的,利爾威。」
利爾威提著冰劍,一步一步地朝著布托斯走來。
布托斯皺著眉頭:「你曾是無限光明的騎士,你怎能與邪惡和黑暗為伍?」
「那全是拜你所賜!」利爾威咆哮道:「你摧毀了我的一切,惡魔!我曾擁有一隊騎士,我曾擁有屬於騎士的榮耀,我還曾擁有一個美好的希望!」
「但是,自從遇見了你,這一切都沒了!都不再屬於我了!」利爾威怒吼著。
霜白的眉毛和眸子使利爾威看上去更加悲涼和凄慘。
布托斯的心在顫抖,在滴血:「那並非因為我,這都是祭司——耶魯薩爾的安排,你我都是她的犧牲品。」
利爾威冷笑著:「祭司給了我新生,但是,你只給了我絕望!」
利爾威的冰劍猛然朝著布托斯刺了過來。
在特諾斯帝亞帝國訓練場鍛煉許久了的布托斯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利爾威的攻擊。
「我不想和你戰鬥,利爾威隊長!」布托斯一邊後退著,一邊對利爾威喊到。
「你和我,只能活一個!」利爾威操控著冰劍釋放出了寒冰氣息。
布托斯舉起「鮫魚之淚」,將這一擊擋下:「別這樣,利爾威……」
利爾威依舊瘋狂地朝著布托斯攻擊著,布托斯或招架,或閃躲,但始終不發起回擊。
「殺我!虛偽的惡魔!殺我!」利爾威咆哮著:「布托斯家族的血液是如此的低能嗎!」
利爾威奮力地一擊將布托斯擊退了十幾步遠。
布托斯站穩身子,用失望的眼神看向利爾威:「這並非我本意,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布托斯的雙眸突然變得紫黑,狂野的雷電朝著利爾威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在另一邊,伊拉莫斯和耶魯薩爾的戰場,法術與巫術激烈的碰撞著。
這是光明與黑暗之間的較量,是人類與獸族之間的對抗。
儘管伊拉莫斯是帝國最強的法師,但源自邪惡的巫術仍稍佔上風。
伊拉莫斯不斷地招架著,每次面臨危險,他智慧的頭腦總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耶魯薩爾放肆地大笑著:「人類,你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終有一日,我們會將你們趕入冰原,讓你們飽受冰霜和陰寒的折磨!」
伊拉莫斯一邊用法力支撐著,一邊咬著牙回應著:「受困冰原……是你們自食其果!」
耶魯薩爾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殘忍:「Husikh!Taagufuc!」
耶魯薩爾身下的雷犀得到了號令,雷電與冰霜開始在它的犀牛角上匯聚。
而在此時,伊拉莫斯被利爾威的冰劍所刺出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伊拉莫斯的眼中十分的晶瑩,他明白面前的這一切,他已無力挽回,他根本無法戰勝耶魯薩爾。
特諾斯帝亞帝國的號角聲在伊拉莫斯的心中回蕩著,伊拉莫斯的眉毛皺成了山脊。
雷犀即將對著伊拉莫斯釋放巫術了,那紫黑與霜白相互結合的元素之力已經醞成,下一秒,那強盛的力量就會傾瀉到伊拉莫斯的身上。
然而就在這時,驍勇騎士亞拉文的長劍猛然出現,並朝著耶魯薩爾劈出,亞拉文大聲喝道:「與你的巫術一同下地獄吧!」
鋒利的長劍朝著耶魯薩爾劈了出去,然而耶魯薩爾的眼中卻無半點的畏懼,耶魯薩爾骯髒的嘴角微微上揚。
亞拉文的長劍還未觸及到耶魯薩爾時,一支粗大的箭矢已在風雪之中射了過來,並將亞拉文的身體射穿。
伊拉莫斯眼中滾燙的淚水瞬間滴落,法杖也在那一刻釋放出了無比強盛的光芒。
雷犀與耶魯薩爾的攻擊砸在了伊拉莫斯的法術屏障上,伊拉莫斯往後連連退去,但並未受傷。
耶魯薩爾放肆地笑著。
亞拉文此時已跪倒在地,但騎士的尊嚴絕不允許他在喪失意識前拋下自己的長劍。
亞拉文揮起長劍朝著耶魯薩爾的雷犀坐騎砍去,然而,又一支箭矢射出,將亞拉文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伊拉莫斯喘著粗氣,滾燙的淚水從他蒼老的面容上滾落。
耶魯薩爾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報以滿意的微笑。
射出箭矢的,是一隻高大三米半的強獸人,巨大的弓弩和粗大的箭矢使他的攻擊無人能擋,而在他的身後則是上千個獸人弓手。
那個強獸人用獸語發出了指令,獸人弓手紛紛拉起弓,朝著正面戰場射去飛箭。
一瞬間,在箭雨之中,早有準備的獸人部隊都紛紛舉起了自己背在身後的盾牌,而洛谷丹的騎士們卻因無法招架而被射死在了戰場上。
布托斯盡自己的全力用巫術保護著洛谷丹的騎士們,但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扭轉戰局。
最終,在一陣箭雨過後,洛谷丹的騎士只剩下了十四名,伊拉莫斯退了回去,和騎士們以及布托斯站在了一起。
而利爾威也拿著冰劍,一步一步地朝著獸人祭司——耶魯薩爾的方向歸去。
「伊拉莫斯,我們還有辦法嗎?」布托斯有些絕望地問到。
伊拉莫斯皺著眉頭,儘管他不想回答,但此刻的情形也已經無比明顯:「想辦法幫助洛谷丹的民眾們撤退,洛谷丹,傾覆了……」
最後的十四名騎士紛紛手拿著兵器,他們並不想退縮。
一名騎士高聲吼道:「為了洛谷丹!獻上心臟和熱血!」
十四名騎士在這一瞬間都怒吼著朝著數以萬計的獸人大軍們發起了衝鋒。
耶魯薩爾嘲弄般地大笑著,她用她那粗大的手臂在空中用力地揮舞了一下,獸人的進攻號角聲驟然升起。
伊拉莫斯和布托斯沒有衝鋒,但也沒有退去。
為了中土大陸,他們不能與十四名騎士一同赴死;但出於尊敬,他們必須記下十四名騎士衝鋒的這一刻,必須有人要為這十四名騎士以及戰死的洛谷丹驍騎撰寫史詩。
十四名騎士無畏地衝鋒著,暴雪根本無法擊垮他們的意志。
獸人的號角聲在戰場上回蕩著……
但是突然,獸人的號角就像人被掐住喉嚨般斷了。
耶魯薩爾憤怒地朝著吹號手的方向看去,卻驚愕地發現吹號手被一支精緻的弓箭射穿了喉嚨。
伊拉莫斯和耶魯薩爾不約而同地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一個被風雪浸染的山丘之上,同樣數以萬記的精靈大軍正手持著弓箭,每一個精靈弓手都找好了自己的目標,儘管精靈的弓箭很細會被風吹偏,暴雪將精靈們的視線遮掩,但精靈們的射擊仍是不可能偏離目標的。
西月森林的精靈之王——菲拉斯爾騎著銀白巨狼優雅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菲拉斯爾高傲地對自己的軍隊說道:「Tixiye』rxiusLabuyyalu!YdudbadlDiesruep!(來吧,我的精靈們!教教他們什麼才是真正的弓術!)」
一瞬間,怨恨、憎惡、憤怒在耶魯薩爾的眼中露出,她無法與佔據高處的精靈們抗衡。
第一波箭雨給予了獸人軍團無比的重創。
耶魯薩爾下令軍隊後撤。
十四名騎士依然在勇猛地衝鋒追擊著。
菲拉斯爾拔出精靈之劍,高聲呼喝道:「Tanuslye!」
精靈們在聽到號令后紛紛拔出長劍,從山丘上優雅地躍下,朝著正敗退的獸人們發起了進攻。
頓時,伊拉莫斯快意地大笑了起來。
布托斯也掩蓋不住內心的喜悅。
伊拉莫斯拿著法杖,緩緩地轉過身,朝著洛谷丹王城走去。
沾染了鮮血的法師長袍掃過了洛谷丹騎士的屍體,同樣,伊拉莫斯的腳步也邁過了獸人們的屍體。
伊拉莫斯此時的眼神就猶如龍鷹一般,布托斯只能勉強與之對視,畏懼之心漸漸升起。
伊拉莫斯用威嚴地口吻質問布托斯:「這的確是娜迦族的寶物,但是,這上面為什麼會有巫術的烙印!」
西埃爾冷笑著,得意與愉悅在其內心滋長。
「巫術」,布托斯不止一次兩次聽到這兩個字。布托斯回想起了利爾威,回想起了有關寒冰的一切。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巫術,他只知道「鮫魚之淚」有時很可怕,很詭異,但那畢竟也是老布托斯給他留下的東西,他不能將其捨棄。
布托斯無助地在內心中呼喚著老布托斯的名字。直到現在,他都還相信戒靈就是他最深愛的祖父——老布托斯。
然而這一次,戒靈沒有給布托斯任何回復。
伊拉莫斯的身形似乎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高大且令人生畏,威壓逼得布托斯無路可逃。
「告訴我,這個巫術的烙印從何而來!」伊拉莫斯的聲音無比嚴厲。
布托斯看著伊拉莫斯一點一點地朝自己靠近,他想要退避卻又不敢向後退開半步,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能有如此的威嚴。
「我,我不知道……它一直都很怪異,但是,因為它是我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我不能丟下它。」布托斯戰慄著講出了實話。
伊拉莫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冰冷威嚴:「你是誰?」
布托斯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此刻,他說不出話來。
伊拉莫斯繼續逼問著:「你是誰!」
一旁的西埃爾也被伊拉莫斯的神情所威懾到了,他一時喪失了公爵的尊貴,朝著某個角落退避著。
布托斯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壓力了,在伊拉莫斯再一次朝他靠近時,他慌忙地向後轉身逃去。
然而,他只邁出了兩步,就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布托斯身邊的一切都變成了聖白,耀眼的光芒包裹著一切,強烈的聖光瞬間使布托斯無法睜開自己的雙眼。
伊拉莫斯的聲音再度出現,然而這一次,那種威嚴卻不復存在了:「原來是這樣,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可愛的小布托斯。」
布托斯心裡一驚,然後小心謹慎地緩緩睜開雙眼。
在這一瞬間,布托斯發現自己的身體又變回了那個七八歲的孩童模樣。
布托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淚為什麼會流出來,在這個聖光籠罩的地方,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像冬天的火爐旁、像夏天清晨的太陽更像老布托斯的懷抱。
伊拉莫斯緩緩說道:「這才是你本來的狀貌,布托斯。」
伊拉莫斯此刻溫柔得像一頭年邁的羊,他繼續對布托斯講著:「你的身體曾被魔法催化,你的記憶與知識也被填充,這是消耗極大的法術,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將其作用在一個孩子身上,但是他一定有著什麼特殊的目的。」
布托斯依舊沒有說話,眼淚在打著轉。
伊拉莫斯安撫著布托斯:「這是你我的單獨的領域,在這裡除了我們彼此,再也沒有誰能和你我產生聯繫。可憐的小布托斯,從你進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與另一個靈魂有著羈絆,現在他聽不到你說的話,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布托斯微微顫著身子,開始講起了自己與老布托斯的故事,但當他講到自己以及六騎士被送上刑場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並不該完全相信伊拉莫斯,老布托斯講過,想要復活他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如果自己將一切都告訴了伊拉莫斯,那麼伊拉莫斯是絕對會阻止自己的!
最終,布托斯並沒有將自己與黑戒的事情完全告訴給伊拉莫斯。他只是講到自己去了冰原,然後一道神秘的符文出現,自己就到了這裡,也突然成長到了二十歲的年紀。至於靈魂羈絆他一無所知。
伊拉莫斯聽完,只是微微笑著。
「前一段時間,黑沼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已故的亡靈從中逸散而出,我想你的老布托斯是因為與你有血脈關聯,所以你才會與他的靈魂產生聯繫。」伊拉莫斯緩緩說著。
「這難道不是很好嗎……會有更多的人能看到自己所思念的親人……」此時的布托斯又是那樣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