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愛在心中口難開
戌時的雀熙,大有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的氣象。
華燈璀璨,月亮朦朧微淡。大街小巷人流不斷,好不熱鬧。
走在繁華的大街,看著這不知風雨即將來臨依舊歡呼雀躍的南雀子民,藺守之突兀感覺到一絲可笑。
他剛從冷府出來,眼看大戰在即,除了凌老將軍的五萬精兵和自己的三千騎兵。
他又招兵買馬從各處重征了近十萬新兵,經過一個多月的強加魔鬼式訓練,這些新兵上戰場已是無懼。
只是由於缺少作戰經驗,認識不足,又加將生兵散,故,多使得藺守之煩不勝煩。
正欲入莫府,便見綉珠出府。
「將軍萬福。」綉珠連忙行禮。
「夫人呢?」
「夫人,她……」
看著綉珠表現出莫名的緊張與自發的不知所措,藺守之頓而驚覺冷厲道:
「夫人去哪了。」
綉珠觀色到將軍已呈怒氣不禁已跪卧在地顫抖的回稟:
「夫人出府尋花子啟了,不,是韋雋。將軍,夫人她……」
還未說完,便被藺守之打斷:
「在哪裡?」
「在,在在明月樓。」
說完,便見藺守之急轉正欲奪步。
綉珠連忙喊道:
「將軍,傘,奴見天色有變正欲給夫人送傘。」
藺守之一手奪過傘柄,隨後在夜的帷幕中快速沒入夜的深沉。
來到明月樓,藺守之四處打聽莫離兒,卻無下落。
正心急如焚之時,他不禁抬頭遠眺,卻發現莫離兒背著重重夜色坐在孟婆橋上默默享受著夜的孤獨。
這一落寞的背影深深刺痛了他,他不禁速步來到其旁站其身後,卻心疼地發現她正在止不住的抽泣。
雷公好似聽見了她的心痛頓時響起它的擂鼓。
風銜著木葉盡情地旋轉,烏雲壓頂密布夜空。
藺守之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莫離兒身上,離兒驚覺,驀然回首,看到藺守之帶著一臉的心疼雙唇緊抿正凝視著自己。
「怎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么?你可滿意。」
說完莫離兒扭過頭裝作無視。
「天涼,我們回去吧!」
藺守之努力將自己的語氣盡量變得溫和。
「回去接受來自四處的冷嘲熱諷么?」
「有我在。」
藺守之片刻思慮后輕吐道。
莫離兒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他在便無人敢放肆。
「你在,我就能不心痛么?你在我就可以不受傷么?我只是想要一份完整的愛情而已,僅此而已,可是,為什麼就這麼難,這麼難。」
離兒晃著身子自覺站,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只要你願意,其實……」藺守之本想鼓起勇氣。
「我願意有什麼用,還不是落得個身敗名亡的下場。」
「離兒……你還有……」藺守之再一次被打斷。
「藺大哥,你說是不是我不夠好,我哪裡做的不夠好,我可以改的。」離兒突然抓住藺守之的衣袖,楚楚可憐。
「不,你很好。」
藺守之穩住離兒的身體,生怕她有一絲閃失。
離兒突然冷靜下來,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再一次回首,認真地注視著藺守之。
娘親的話又不覺浮現在腦海。藺守之真如娘親所說,是個本性純良至情專一的男人么?
痴情,專一,執著。他真的承襲了他爹娘所有的情根么?
莫離兒雖已知道了藺守之的過往,但是她斷不敢相信娘親說,藺守之深摯地愛著她,並讓自己好好善待這份緣分。
不過,她已無暇顧及,她回不了頭了,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愛情的失敗者。
她想證明自己的愛是正確的,所以,她在拿到韋雋的信條時毫不猶豫的接受了與他相約。
可是結果呢,無論世道怎麼輪迴,她和他終究是回不去了。
天終於忍耐不住開始下起傾盆大雨,好似要洗去人間所有的壓抑。藺守之急忙撐起了傘,盡數遮在莫離兒的頭頂,他們之間好似隔了一座山一片海的距離。
所以,他曾不斷的嘗試
飛越山巔,跨越央海,只為縮小與她的距離。
哪怕是傷痕纍纍,又或是痛徹心扉。
再不濟就是結局的冷酷無情不盡人意。
但,他想著起碼他還能
踩著她的影子,守著她本應完美無瑕
卻已滿目瘡痍的靈魂。
那就讓他
活在她的背影之下。在她筋疲力盡的時候,
遞上自己的肩膀。
在雨中無助哭泣的時候,
有自己在默默地撐傘陪同。
這般想著,藺守之似乎沒了之前的煩悶,只是雨水斜傾打濕了他的長衫。
但他依舊站立如松,不動不移也不開口。
他想,倘若她需要冷靜,需要一場悲傷,那麼他願意分享她的苦楚,至少他不會讓孤獨的夜成為她的朋友。
雨忽急忽緩,豆大的雨珠敲打著孟婆橋下的青蓮,只不過在夜的壓抑下顯得格外空靈。
莫離兒好似沒了靈魂一般任憑風侵雨浸。
藺守之實在不忍,便行坐在她的身邊,一手將她的身子拉入懷中,拖著她的花首倚靠在自己的肩膀。
莫離兒並無波動也無拒絕,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溫暖,淚不禁脫離眼眶。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這個懷抱是那麼的溫情,而自己又是多麼的貪戀。
「他說了什麼?」
藺守之不知為何離兒會如此傷心,明明她快好了。
「他要走了。」
「去哪!」
「萬空寺。」
藺守之一疑,萬空寺是佛門重地。難不成他要遁入佛門?
「他……」
莫離兒聽其吞吞吐吐知道他在疑惑什麼,順口回道:
「他只是覺得對不住我,故,在安葬了她的娘親,便打算皈依佛門。」
「他娘才安葬么?」藺守之緊了緊懷抱。
「他爹一直扣住他娘親的屍體就是為了脅迫他從我這裡拿到生死令。」
「他不是拿到了么?」
「可是他並沒有交給他爹,他也是後來才知,他娘並不是自縊身亡而是他爹事先餵了毒藥后,製造其自縊的假象。而後偽造血書就是為了讓他死心從而絕情地從我的手中取走生死令。」
藺守之聽此也明了個大概。
原本,他以為韋雋娘親地死和自己脫不了干係,原來韋聚星早有想法,而自己不過是加了一把火,加速了他娘親的死亡。
「那……你做何打算?」
藺守之突升一絲恐懼,他害怕……
「我想吃栗子餅桃花酥了。」
莫離兒刻意迴避,眼神略微躲閃不自在的扭過頭看了藺守之一眼。
才說完,便見藺守之從懷裡掏出了一盒杏仁栗子糕。
「額?你怎麼會有?」
莫離兒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只疑惑的一下便又重拾苦澀。
「只是有些濕了。」藺守之順手打開,拿出其中的一塊遞給莫離兒。
不知從幾何起,他便習慣在下朝的路上特意經過甜品坊。
只為心中的那一抹嬌小的身影。
莫離兒接過甜點突然淚流雨下,不禁回憶起花子啟的種種過往。
「我還想喝桃花釀!」
帶著抽泣莫離兒楚楚可憐的微視的他。
「前面就是桃花村。」
說完藺守之已先行起身,扶過莫離兒。
「這是生死令,韋雋臨行時讓我轉交給你,說他不願成為南國的罪人。」
莫離兒起身順勢從懷中掏出生死令遞上。
只見藺守之目視了一會便伸手接過親自重新戴在莫離兒的脖頸。
「它屬於你。」
「這……」
話還未盡莫離兒便被藺守之摟在懷裡踏著雨花向桃花村走去。
雨漸漸從急變得密而舒緩,穿過夜的靜謐,他倆的身影逐漸淹沒的夜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