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臨行前夕
成為英雄……
凌萱躺在宿舍的床上，雙目無神地看著手裡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怎麼說呢，女孩的幻想日記，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她寫了滿滿的一本，關於那個叫陳子月的蓋世英雄的故事，從那些滿嘴跑火車的街坊或者大嘴巴同學那裡道聽途說而來的或有或無的故事，加上她的一些添油加醋的想象，編寫成了這麼一本厚厚的幻想日記。
女孩寡言、冷傲、孤僻，可她終究還只是一個嚮往著「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的無知少女，還在幻想著能有一日再次與他相見，能再一次看到他的笑顏。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那個叫陳子云的人的出現而毀滅了。
他們有著如此相似的名字，如此相似的外貌，甚至一模一樣的武器，可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靈魂。
成為英雄……
她究竟是為什麼想要成為英雄呢？
為了他，為了能追上他的腳步，為了終有一天與他相遇，為了能再次見到他……
可如今，她的他已經不存在了，那個白衣長刀的少年，那個戰無不勝的蓋世英雄，那個屹立在她心中的、如同神明一般光芒萬丈的形象，變成了一個滿頭白髮、渾身鮮血、不停獰笑的惡魔，而在這個惡魔的腳下，是她父親的屍體！
我恨他！
陳子云回到宿舍，給他開門的人正是涵煜。
「你回來了。」
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陳子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微的驚訝，又轉瞬即逝。他簡單地「嗯」了一聲，像往常一樣一聲不響地坐到了床上。
如果是在以前，是不會有人主動和陳子云打招呼的，涵煜也一樣。
涵煜仔細地看了一眼陳子云的表情，確定他現在沒有生氣或者不開心之後，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那個，陳子云，我想問你……你認不認識陳子月啊？」
「你想說什麼？」
「說什麼……哈，也沒什麼，哈哈，就是……」涵煜尷尬地應付著:「因為陳子月是英雄嘛，而且你們都是獵人……名字還那麼像……」
「涵煜和韓愈有關係嗎？」
好吧，涵煜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梗了，確實，名字相似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可是……
「你們都是獵人啊？每天一起工作，接賞金任務之類的……」
「那也與你無關。」陳子云彷彿很不願談論這個話題，涵煜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涵煜沉默了片刻，語氣開始變得沉重:「凌萱她，一直很仰慕陳子月，而且，她已經準備出發去夢都了。」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關於陳子月的事情，比如，他是否還活著，是否還在努力奮戰，是否會在百忙之中，去見一個六年如一日地執著地追求著他的小女生一面。至少，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好嗎？」
「你們見不到的。」
涵煜的話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陳子云依舊沒有對他的問話做出任何回答，他一定隱瞞了什麼，涵煜如此堅信著。
「你這麼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嗎……」
陳子云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天花板，銀白色的長發整齊地散開，溫柔地鋪在他的身下，彷彿一塊銀白色的絲綢一般。
「與你無關。」
之後的整個晚上，陳子云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可涵煜卻徹夜未眠。
而在一個僻靜的郊區的一棟別墅里，也有一個人徹夜未眠。
「姐！這已經是第七次你把我從床上擠掉下去了！」
葉徽頂著無比濃厚的困意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看了一眼手機:「十點了，算了，起床吧。」
葉馨笑笑:「都怪這張床太小了，等一會我聯繫一下傢具廠，給你換個大點的……」
「大點的？怎麼？你還打算長住啊？」
「是啊。」葉馨走下床，輕輕地抱住葉徽，笑容中滿是對弟弟的寵溺:「就在昨天，我已經把柳葉集團CEO的職位給辭掉了，以後，我就打算就在這裡，照顧我的好弟弟，一直到你願意回家為止。」
儘管葉徽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可當葉馨的雙臂輕輕環住他的一剎那，原本心中無盡的怒火卻無論如何也燃不起來，他還是不由自主伸出雙手，慢慢摟向她的腰間……
我在幹什麼！
就在手臂即將觸碰到葉馨的腰的一瞬間，葉徽猛地掙開了葉馨的懷抱，一把扯住她的衣領，把她摔到了床上。
葉徽本來是想把她摔到地上的，可又害怕摔傷了她，畢竟，她也是自己的姐姐。
床上的葉淅也都被驚醒了，準確的說，她早就醒了，只不過之前一直在裝睡罷了。
「哥哥？」
「沒事，小淅，哥哥和姐姐鬧著玩呢。」葉徽隨口編了個謊騙了一下葉淅，轉而趴到葉馨的耳邊:
「你給我聽著，葉馨，我不需要你的什麼照顧，我奉勸你給我老老實實地滾回你的葉家老窩，等我殺了葉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葉馨的笑容依舊溫柔:「你也就只會嘴硬了。」
葉徽冷哼了一聲，邁開步子走出了房間。
這樣的爭吵早已對於小憶而言早就不奇怪了，她甚至完全沒必要放下手裡的廚具去勸架，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像往常一樣把鍋里的菜盛出來端上桌，然後對剛剛下樓的葉徽鞠了一躬: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少爺。」
「不吃了！」
那個被姐姐弄得一團糟的屋子裡，弒父劍依舊靜靜地插在那裡。
葉徽走過去拔起長劍，鋒芒顯露的一瞬間，原本陽光照耀的房間竟有了一股凄冷的寒意。
「十年了……」葉徽看著劍身上的「弒父」兩字，自言自語:「如果不是你，他早就該死了……」
「我也早就該死了。」
雖然已經將近中午，卻看不到一絲陽光，冬季的寒風呼嘯著蹂躪著這個世界，涵煜陪著凌萱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冷風吹的他有些睜不開眼睛，雙手被凍得通紅，臉上也像刀割般的疼。
「對不起。」凌萱小聲道歉。
涵煜不解:「怎麼了？」
「很冷吧？」
「自從母親離家出走後，就再也沒人關心過我，我獨自一人，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地生活了十二年，不知道什麼三餐饑飽，也不知道何謂四季冷暖。」凌萱看著灰白的天空:「我喜歡這樣的天氣，因為很少會有人在這樣的天氣里出門，整個世界就像是只有我一個人，一眼望去，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凌萱……」
「抱歉，因為今天的天氣不好，有些影響到我的心情了。」
「沒事。」涵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簡單地回應一下，除此之外，唯有沉默。
「你看過群里的通知了嗎？」似乎凌萱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她也不想這樣的尷尬繼續下去。
「啊？」
昨晚一夜未睡，涵煜困得要死，然後又突然被凌萱拉出來說什麼想要出去走走，迷迷糊糊也忘了帶手機，更別提什麼通知了。
凌萱打開自己的手機，然後遞給涵煜:「就是這個。」
【通知】今（11月17日）晚19點，36級魔法專業學生將會有一次重要會議，地點在辰大報告廳，屆時全年級魔法生都要到場，如有特殊情況，需儘快找到輔導員請假，未請假且未能出席會議者，將受到學業警告並計入學生檔案。請各位同學相互轉告。
「我們的車票是下午五點的。」
「沒事。」涵煜毫不在意，「我等一會兒去向艾導請個假就好了。」
「嗯，麻煩你了。」
下午四點零五分。
手機鈴聲叮鈴鈴地響個不停，正在夢鄉的涵煜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喂？」
手機里傳來凌萱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呢？」
「我？我在宿舍呢……」
……
凌萱無語了片刻，卻還是用最平常最平常的語氣告訴涵煜:「我們該走了。」
「走？」涵煜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跳起來:「現在幾點了？」
凌萱更加無語了:「你自己看吧。」
「對不起啊凌萱，我本來只是想睡個午覺的，沒想到睡過頭了……」
「請假了嗎？」凌萱冷不防地打斷了涵煜的解釋。
「沒……沒有。」
我就知道！
凌萱無奈地嘆了口氣:「快要來不及了。」
「沒事的，我現在去向艾導請假，然後打輛快車，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火車站，絕對趕得上！」作為在星都生活了十幾年的本地人，涵煜對這座城還是很了解的，至少怎麼去火車站這種常識性問題，他還是知道的。
一輛巴士從遠處駛來，凌萱看了一眼旁邊的公交站牌，正是去火車站的車。
「公交車馬上就來了，要我等你嗎？」
涵煜本來挺想和凌萱一起走的，可一想到現在外面的鬼天氣，他又怎麼忍心讓凌萱在寒風中搖擺呢？
「不用，你先走吧，我們火車站見。」
匆匆忙忙地背上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宿舍，一路來到艾雪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就沖了進去:「艾導，我是來請假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艾雪手裡的筆差點掉在了地上，她撫了撫胸口，把原本都已經到嘴邊的責備的話又收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問涵煜:「請假？是不能參加今晚的會議了？」
「嗯。」
「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