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監視
「那幾乎不可能。」江客苦笑一聲,翻身平躺,左手手背搭在額頭,眼皮翕動,「葯白村除了教堂的孩子就只有陳愫的實驗品,可是,自從殷華他們死後,葯白村就再也沒去過外地人,陳愫更是將那些早就過世的孩子處理得一乾二淨。」
「再加上……」頓了頓,江客沉沉吁了口氣,又繼續說,「教堂的孩子年紀都太小,唯一像大人一點的就只有殷樂和齊玉,但她們也都還在青春發育期,骨骼身形沒有與葯白村其他人相匹配的。法醫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
南邶蹙眉,攥緊江客滲出虛汗的右手,攤開,替她擦掉上面的汗漬:「可有的時候,你確信的或許未必就是事實。」
江客闔了下眼:「的確。但如果真的有倖存者的話,我希望會是孩子們。而不是那些畜生。」
南邶抬指,輕輕抹平江客眉心蹙起的紋路:「所以,當年你根本就不知道縱火的兇手是誰,那你心裡有過什麼猜測嗎?」
「事發當天的疑點實在太多了。」江客眯眸,「我曾經懷疑,是殷樂她們想和葯白村村民同歸於盡。但要說作案動機,陳愫也不是沒可能,她那個人,對於失去利用價值的人和物,都會斬草除根。而且,她們為什麼偏偏趕在那個時候離開?很蹊蹺。」
南邶:「確實奇怪。更奇怪的是,你口中所謂的實驗室,警方在勘察中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江客斂低眸子,冷哼:「這就是陳愫的手段,要走絕對會走得乾乾淨淨,怎麼可能給警方留下任何把柄?」
南邶攏緊眉心:「你對目擊者的身份怎麼看?」
「我曾經,懷疑過是陳愫做的。」江客用食指摩挲著拇指的指腹,「但後來想想我昏睡過去之前的那個像灰鷹的聲音,恐怕這件事情更像是灰鷹命人乾的。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著一個人一步步對這個世界失去信任。」
南邶捏緊江客的肩:「我調查過警局的資料,但是,警方以保護目擊者為由,只記錄了化名,真實身份只有當時辦案的民警知道。但那兩位警察如今身居高位,對這件事諱莫如深,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再去深究,恐怕會打草驚蛇。」
「不必深究。」江客挺了挺腰身,半靠在床頭,兩眼空洞地看著落地窗外,「沒什麼意義。而且,當時警察判定我是縱火案的兇手,是因為有人拍下了我縱火的照片。」
「照片?」南邶隨著她坐起,「……是阿荇做的?看來她們早有準備。」
江客頷首:「應該是吧,警方審問我時,我看到那些照片自己都嚇了一跳。阿荇除了眼角的那顆痣,幾乎和我一模一樣,再加上有意模仿我,我根本無從辯白。」
南邶揉揉江客的發:「江客,你的態度,總給人的感覺,從沒想過要真相大白,包括後來的校暴殺人案,你都從沒想過要為自己申辯嗎?」
「……想,也不想。無所謂。」江客磨著后槽牙,黑眸閃過一抹狠戾,「其實,在縱火案后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我都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當初放火殺人的不是我?或許,如果我親自動手的話,孩子們還能免於一場災難?又或者說,我氣憤他們每個人故意將我從那件事情中摘出去,讓我變得絕望無力,什麼都不能做。」
南邶蹙額,目光陰鬱:「江客……」
「很恐怖的想法吧?」江客淺淺一笑,「後來,在葯白鎮福利院的那段時間,那裡的孩子時常罵我是『殺人犯』,久而久之,我也就那麼給自己定位了。南邶,你該知道,凌悅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人有時候就是因為還留了那麼一丁點良知,所以才會在不斷掙扎中讓自己徹底墮入魔障。」
南邶低下頭,薄唇抵著江客的額頭:「我知道,但我也相信,你不會,江客,你有自己的底線,否則,這麼多年,你早就回到灰鷹身邊了。」
「或許是吧?」江客垂低睫毛,「懷著這樣的希冀或許是好的。只希望以後南公子不要對我太過失望就好。」
「……怎麼會?」南邶喟嘆,「那後來,陳愫和阿荇就沒有再聯繫過你嗎?」
江客挑眉:「南公子是在明知故問嗎?還是在故意試探我的態度?」
先前南邶沒有提他和阿荇之間的仇怨,她還沒有懷疑,再加上他說他們兩個早在縱火案之後就見過,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顯然易見了。
「你都猜到了。」南邶舒了積重的鬱氣,似乎這件事在他心底壓抑了很久,如今才得以紓解,他攬緊江客,柔聲道,「抱歉,江客,我知道你很排斥有人監視你,但我相信,你能理解。」
「理解。」江客聳聳肩,「這件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只是可惜,這麼多年來,阿荇通過暗網向我傳遞的消息對軍方來講,都沒什麼用處。大多都是些廢話。而且……」
南邶不明所以:「而且什麼?怎麼總喜歡話說一半,賣關子?」
江客彎起眸子,謔笑:「南公子,你們跟蹤調查我那麼久,怎麼就是沒發現我身後的訓練營以及喬裝跟蹤我的盛遠和胡志威呢?還是說,你們派出去的人有什麼問題?」
南邶:「……」隔了一瞬,他解釋,「爺爺和二叔又不是真的把你當犯人看待,阿荇頭幾年和你聯繫,得不到你的回應之後,我們就把原來你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江文南身上了。不過訓練營這件事的確在我們意料之外,起初二叔也有過疑心,但他們做事太過乾淨。」
江客抓過南邶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好啦,我知道。畢竟我當時也就是個小屁孩,關注我不如關注江文南,更有利一些。」
南邶無奈:「就非得把話說成『興利除弊』的樣子?」
江客歪頭:「就事論事嘛,哪來那麼矯情?」
南邶失笑,屈指輕彈一下她的額頭,頓了頓,又說:「你剛提到的那個警察安鳴,他是哪裡人?」
江客狐疑:「怎麼了?我沒打聽過這些。」
南邶:「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名很耳熟,總覺得在哪裡聽說過。」
江客知道南邶不會無緣無故做出懷疑,便問:「哪裡聽說過?難不成他在海拓市還有什麼親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