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小小走了一天，終於是到了麒龍的一個小鎮，雖比不上別處的繁華，但云小小覺得，這裡的人似乎很好。

走在街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讓人看的心情都不禁好了起來。

雲小小走了一天，腿有點酸，她尋了一家店家看起來不錯的客棧住下，換了身衣裳，吃了頓飯。

眼看著天色還早，她打算去外面轉轉，若是這個鎮子真的不錯，那她就留著這裡好了。

這般想著，她便出了門，將值錢的東西都放在身上，她向著街巷而去。

落日的餘輝灑在路上，倒映著大夥的影子，難得的悠閑，雲小小小心的躲避著行人，慢慢悠悠的轉悠著。

「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怎麼能搶東西呢？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快給錢！」

「唔......」

「吃了我的包子不給錢？反了你了！」

「唔......」

一個拐角，巷子口，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在這正中央，一個男人正對著地上的孩子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好不粗魯。

他每踢一腳，地上的孩子就咽嗚一聲，似是痛苦，似是哭泣。

「快給錢，你這個狗東西！」

「沒錢就搶看我打不死你！」

「......」

一系列粗魯的話自男人嘴裡吐出，雲小小本來不想過去的，她不是那麼好事的人，本想就這麼走過去。

卻不想，地上的孩子像是突然發了瘋，猛然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朝她而來，在她還沒反應以來之際，猛然抱住她的腿。

雲小小被這一頓操作驚呆了，她愣愣的看著抱著自己腿不撒手的人，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她大驚：「是你！」

孩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咬了的孩子，相比於一天前見到的他，此時的他更加凄慘了些。

下意識的看向他的腳腕，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給他的葯他用了，雖沒有包紮，但好歹血止住了。

雲小小剛打算開口問他，不料那邊的男人突然開口，「你是這孩子的什麼人？」

雲小小抬頭，對上男人的視線，「我....我不是他什麼人。」

「不是他什麼人他能抱著你不放？既然如此，我這包子的錢麻煩給我結一下！」

男人滿臉不耐煩，看著孩子的目光更是不善。

雲小小啞然，她看了一眼孩子，孩子也在看著她，雲小小眨眨眼，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我......」

雲小小打算解釋一番，雖然她與這孩子有一面之緣，但真的不熟。

剛打算開口，卻不想孩子突然用力拉了拉她的衣擺，雲小小看下去就看到孩子可憐的眼神。

霎那間，她那句原本要說的話頓時卡在了喉間。

「你什麼你，我不管你和這孩子什麼關係，反正今天這錢你必須給我！」

男人見她一直不說話，不禁惱了，直接走了過來，朝她伸出了手心。

他的手心滿是老繭，指甲也泛黃，看起來有點噁心。

雲小小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不著痕迹的往後退了一步，想著剛才孩子的目光，她看向男人，問道：「一共多少錢？」

男人原本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試試，卻沒想到女子真要付錢，他愣了愣，然後道：「一個包子兩文錢，這小兔崽子一共吃了我兩個，還搶了我兩個，這樣一來，一共八文錢。」

說話間，他的眼神再次看向孩子，滿眼的不善，雲小小清楚的感受到孩子的害怕，抱著自己腿的手無意識顫抖。

雲小小皺眉，不著痕迹的側了側身子，阻斷了男人的目光。

從自己的腰包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兩銀子，她目光坦蕩，將銀子放在男人手心，然後抬眼對視：「麻煩找錢。」

手心的觸感讓男人驚訝，看女子穿的破破爛爛，卻沒想到是個能轉眼拿出一兩銀子的人，他收緊手心，捏了捏，倒也沒有了剛才的怒氣。

掃了一眼被女子擋的嚴嚴實實的孩子，他毫不在乎的說道：「來我店裡，我找給你。」

說完，抬腳就走，也沒說要等一下雲小小。

雲小小也不計較，她低頭看向孩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孩子抬頭也看向她。

比起昨日，今日的他不僅腿上有傷，那張小臉似乎也被揍得不輕。

見她看來，孩子有些局促，但抱著她小腿的手卻是沒有松，反倒緊了緊。

這麼一副毫無安全感的模樣，莫名的，雲小小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心口微涼，她緩緩蹲下身子，看著孩子輕聲問：「能起來嗎？」

孩子沒有說話，頭低了低。

雲小小眼瞅著男人已經越走越遠，她再次開口，「再不起來我們的錢就沒得找了。」

孩子聞言，抬頭對上雲小小的目光，雲小小朝他笑了笑。

孩子想了想，鬆開了她的腿，小手微顫，試圖站起來。

可惜，終是徒勞。

大概是男人下手實在是太狠了，她的腿上本就有傷，又被男人狠狠的踹了好幾腳，剛才忍著沒哭。

可這會，卻還有點忍不住，孩子咬著牙，眼眶通紅。

就這麼一副模樣，雲小小看著著實心疼。

也不知這性子是隨了誰，打小心腸就軟。

她毫不猶豫的背過身子，然後朝他伸手，「上來，我背你。」

孩子似乎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說，愣愣的坐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雲小小等了一會，見沒動靜，忍不住回頭看。

結果就見孩子抿著唇，一副想爬上來又不敢的可憐樣。

她忍不住笑了，「再不上來我就真的拿不到錢了。」

孩子聞言，終是不再猶豫，二話不說的爬上雲小小的背。

雲小小輕笑著，然後背著孩子起身，孩子不重，全身上下都沒有幾斤肉的人能重到哪裡去。

周圍的人一看沒熱鬧看了，也就各自散了，轉眼的功夫，原本三三兩兩的人群轉眼就只剩下雲小小和她背上的孩子。

雲小小看了一眼，沒作聲，這般的場景她早就見怪莫怪了。

回頭朝孩子輕聲說了句抓緊，隨即她便追著男人的身影而去。

雲小小的肩不寬，身子也小，趴在上面就能輕輕鬆鬆的圈住她的肩膀，孩子安安靜靜的趴著，一言不發。

將頭輕輕的放在她的肩膀上，一縷若有若無的馨香便鑽進了他的鼻子，那是一種極淡極淡的味道，若不是此時她背著他，他也聞不到。

雲小小是香的，而他卻是臭的，兩者味道交織在一起，有點怪異。

顯然，孩子也清楚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抿了抿唇，下意識的與她保持了些距離。

他小心翼翼的動作雲小小並沒有察覺，她邁著步子追趕著男人，終是到了他的鋪子。

不大不小的一間包子鋪，生意也有些慘淡，見著雲小小，男人也不廢話，直接從一旁的錢箱子里拿了兩文錢遞過來。

雲小小卻是搖了搖頭，不接。

她看了一眼蒸屜上熱乎乎的包子，開口道：「那兩文錢給我再拿一個包子吧。」

男人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直接拿了個紙包給她包了起來。

「孩子，拿著。」雲小小回頭，朝孩子道。

孩子默了默，伸手接了過來，包子的味道透過紙包傳來，誘人的很。

雲小小禮貌的道了謝，背著孩子走了，走在街上，懶懶散散，身後的孩子也安安靜靜。

走了兩步，雲小小突然道：「包子你吃吧，特意給你買的。」

孩子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抓著雲小小的肩膀，聞言，愣了愣，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因為背著他，所以雲小小並沒有看見他的動作，見身後沒動靜，便忍不住側頭：「嗯？」

孩子看了眼她的側臉，垂下眼瞼，終於開了口，「我不吃。」

稚嫩的神線自身後傳來，雲小小忍不住愣了一下，她腳步微頓，驚訝道：「你會說話？」

孩子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雲小小詫異的眨了眨眼，她還以為這孩子不會說話呢......

閉了嘴，她繼續往前走，男人下手那麼重，這孩子肯定傷的不清。

她用錢一直很省，而且男人留給她的錢也不少，買點葯的錢還是有的。

這般想著，她就直接進了藥鋪，買了一些跌打損傷的藥酒便背著孩子回了客棧。

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了，這會過來外面天色已晚，客棧外也掛上了燈籠，淡淡的光照亮著店門。

雲小小出門的時候是一個人，這會回來卻是兩個人，一旁的店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背上的孩子。

匆匆跑來，看了一眼孩子，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朝雲小小問道：「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雲小小想了想，點了點頭：「麻煩小哥幫我準備熱水，大概三人份的量。」

孩子身上髒得很，一會洗澡洗頭用的熱水肯定多，再加上這一路背著回來，她原本換洗過的衣裳這會也髒了，也需要洗個澡才行。

小二連忙點頭：「好嘞，那一會好了我上來敲門。」

「好的，謝謝你。」

道過謝，雲小小便繼續背著孩子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她住的房子不大，可以算得上是很小，尤其是那張床鋪，睡一個人剛剛好，若是兩個人睡的話，難免會有些擠。

但云小小骨架小，睡上去大有空間，加一個孩子，湊合湊合還是可以的。

雲小小是打算今晚把孩子留下來的，孩子身上傷口真的多，如果不好好處理一下，將來可是會留疤的。

上樓，推門，將孩子放在椅子上坐好，雲小小難得喘了口粗氣。

雖然孩子不重，但背了一路還是有點累的。

她先給孩子倒了杯水，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捧著杯子連灌了兩口，她這才看向孩子。

孩子明顯有些不安，大概是在陌生的環境下，所以有些局促。

他低著頭，穩穩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頭髮也鬆鬆散散，那雙髒兮兮的小手拿著剛才雲小小買的包子。

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要不是他胸口上下起伏，雲小小真懷疑自己背回來個死人。

她喝完水，解了渴，便看向孩子道：「你別怕，我沒有惡意的。」

孩子捏了捏手裡的紙袋，悶聲道：「我知道。」

知道孩子一時間可能沒有辦法放鬆下來，雲小小也不勉強，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包子，她問：「你不餓嗎？」

孩子也看了一眼手裡的包子，絲絲香味傳來，他咽了咽口水，搖了搖頭。

抬眼，那雙眸子對上雲小小，他抬手將手裡的包子遞給她，道：「你吃。」

雲小小有些發愣，眨了眨眼，「這是我買給你的。」

孩子固執的搖頭：「你吃。」

雲小小看了一眼，突然就笑了，「我們一人一半？」

孩子愣了愣，終是沒有抵擋住白子的誘惑，點了點頭。

然後一大一小就這樣把一個小小的包子分而食之。

兩人呆坐了一會，小二就過來敲門。

「姑娘，水好了。」

雲小小聞聲站起，上前，門外四大桶熱水整整齊齊的擺在門外。

雲小小先朝小二笑了笑，然後側身讓小二進屋。

小二進門先將屋子裡的浴桶放好，然後再轉身去拎門口的水，三兩下就將水倒滿。

「好了，姑娘，一會洗好了叫我，我再給您換水。」

「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寒暄了兩句，雲小小將門關好，看了一眼屋子正中央擺放好的浴桶，她轉頭看向孩子，問道：「可以走過來嗎？不可以的話我去抱你。」

孩子點了點頭，然後起身，他渾身都疼，但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朝雲小小而去。

雲小小上前接住他，然後打算順手去脫他的衣服，孩子明顯僵了一下。

雲小小手頓了頓，想了想，解釋道：「我要幫你上藥，上藥必須洗乾淨才行。」

孩子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雲小小看了他一眼，「那我脫了？」

孩子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雲小小輕笑，然後開始脫孩子的衣服，他的衣服著實破的可以，扣子還沒解，就自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