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我停下了的手，抬頭看了看對面床鋪的厲截。

厲截拿著手機在擺弄，對某音軟體嘖嘖稱奇，「來嘮嘮嗑。」

他頭也沒抬，「怎麼的呢，不是說已經下定了決心嗎？」

我猶豫地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厲截放下手機，瞪了我一眼，「怎麼回事？」

我嘆了口氣，抓了抓油油的頭髮，「煩。」

厲截看看窗外圓圓的月亮，「不如意事常八九了。」

我躺倒在床上，看著上鋪的床板不說話。

厲截收回目光，翹起了二郎腿。

「你沒有太多時間去糾結這些東西。時間並不是只知道對出頭鳥下手的…」

我發著呆，「那我是出頭鳥還是稜角呢…」

厲截十分平靜，「看你自己怎麼定義了。」

「真可笑…」我苦笑著嘆了口氣，「大人的世界，真累…」

厲截打了個哈欠，「可不是么…」

「你把我的路鋪了那麼遠，卻沒考慮過自己的生活。」

「對不起。」我沉默了一陣，開口道。

厲截抿了抿嘴，「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

「你的未來…」

「噓…」厲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不必說。」

我坐起身，靠著牆和他對視。

「是我一廂情願了。」

厲截聽完，皺起了眉頭。

「你有完沒完？」過了半晌，厲截不快道，「你覺得跟我矯情，合適嗎？你再這樣，我可要和你算賬了。」

厲截身側湧出一道道黑影，一隻烏鴉拍打著翅膀落在了打包好的行李箱上。

烏鴉拿四隻紅紅的眼精盯著我。

我忐忑看著烏鴉。

「我們都不是孤軍奮戰…」烏鴉理了理自己的羽毛，「你在怕什麼？」

厲截挑了挑眉，看向那隻烏鴉，「大爺出來遛彎了？」

烏鴉斜睨了他一眼，繼續道：「坎總是有的。」

「我被都煌抓到狼牙領里挖了兩年煤，其中艱難你比我清楚。」

「厲截被全宇宙通緝，還被我攆得滿地亂竄，你也不是不知道。」

「生活嘛，總不是那麼容易的。」

烏鴉從行李箱上跳下來，看了看桌子上擺著的一堆資料，「複習呢？」

我點了點頭，說起複習，有些煩躁。

「我記得你上學期發過誓…」祀嘎嘎地壞笑著，「說這學期要好好背書吧？」

我噎了一下。

厲截手一抬，一臉懵逼、還沒睡醒的大聖落進他手裡，「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小女朋友處得不錯啊！」

「那處女朋友是應該的。」烏鴉跳到飲水機前，在飲水槽里喝了點水，「我感覺你大部分時間都被所謂的學生組織支配了。」

「不過我不得不說，你混的還真有模有樣的。」

我笑了，「你們倆在黑塔和懼，不也是山大王嗎？」

祀收起了翅膀，看向我，「我們的生活可是和他們綁在一起的…你也快步我們倆的後塵了。」

我過去接了杯水，「沒有辦法啊。」

「你本來不是都決定退出了嗎？」厲截逗著大聖。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坐了回去，語氣顯得有些憤懣。

「哈哈哈哈哈…當然知道，那種蠢事。」

「所以…」厲截和祀同時看向我，「去做吧。」

「我們等得起，你…」厲截淡淡道，「等不起。」

「那群人讓我…」祀張開了雙翼，「很不舒服。」

「順便陪陪你老爸老媽了…」厲截打了個哈欠，「適當休息一下，擇日再戰咯。」

「再說你暑假還要做兼職，再寫小說，不是要累死？」厲截挑了挑眉。

「也…也是。」

祀嘎了一聲，「趁現在你還有機會活得像個小孩，珍惜機會吧。再過幾年，你想放棄都沒辦法了。」

「別做一副喪氣樣…朋友。」祀跳到我手上，「至少在你腦袋裡孕育了這麼多年，我們倆沒白等。雖然你證道的第一步，是厲截幫你實現的。」

厲截看著有些不爽的祀，嘿嘿笑道：「你也有份哦。」

「你說說，是不是吃到無大綱寫作的苦頭了？」

「唉…總讓你倆全世界跑。」

「跑跑也蠻開心的。」厲截撓撓頭，「你別忘了，我和你一樣，都是漫威粉哦。」

祀哼了一聲，「那我算什麼？給我安排那種劇本…」

我歉意地笑了笑，「下次我會注意的…」

「最好有下次！」祀踢了我一腳。

厲截看著祀，「我訂了美團，坐生命基金會的飛機出去玩玩，你要一起么？」

祀回頭看了看他，有些猶豫。

「去吧去吧…」我笑了笑，「回頭我就把兵寅他們送回去。」

祀搖了搖頭，「不到時候。」

我一愣，「嗯？」

「按你的原計劃來就可以。」

厲截站起身，「也別讓我們等太久了。該打的還是要打…就當是，你欠我們的了。」

「不要因為我們而給你自己那麼多壓力。」

「我們的故事，是給我們自己翻閱的的。」

「我們的經歷，是給我們自己琢磨的。」

「我們為我們的熱愛生活。」

「我們為我們的信仰戰鬥。」

「不需要你一聲令下，千軍萬馬…一直在你身後。」

「我們為你的而戰，為你的故事而戰。」

「我們的靈魂里，藏著你的心跳。」

「我們的思想里，躲著你的往過。」

「我們陪了你這麼久，從你緘默藏蛇到你真的為我們造起一座城池…再有個十年、二十年，我們也能等。」

「我們永遠和你在一起，朋友。」

「故事，遠未結束。」

「這艘船停不下來，也不會停。」

「你的書，從第一天起，就不是你自己的事了。」

「你的故事，也是我們的故事。你在讀這個故事，我們也一樣。」

「我們一起長大，也要一起變老。」

祀落在厲截的肩上，跟著厲截緩緩消失。

「不要害怕。」

「往前走。」

「不要停。」

「我們…」

「會看著你的。」

「我們也不知道能幫上你什麼忙…」

「但我們一直在這裡。」

「漫天神魔，我都截斷。」

「魑魅魍魎，我都踏平。」

「破寂滅，截生機。」

「向死而生，不外如是。」

「我們…」

「永不後退。」

「我們會陪著你。」

「會一直陪著你。」

「所以…」

「不要害怕。」

「往前走吧。」

「去生活。」

我轉身撕掉了牆上這學期最後一天的日曆，順便網購了下學期的。

是啊…

故事怎麼會完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