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倆人吃完飯把搖椅搬到院子里，泡一壺花茶，舒舒服服的躺著。

林莫遷道：「說吧，洗耳恭聽。」

時古語氣壓低神秘道：「十八年前，有一個晚上，雷電交加，風雨齊下。前面那莫說湖裡的水啊，都漫到家門口來了，我爺爺奶奶在家憂心忡忡怕壞了收成。就在這時！」

小姑娘聲音一個急轉，林莫遷隨著她語氣心神一提——「突然雨幕中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爺爺奶奶奇怪啊！趕緊起身去看，發現聲音不是從別的地方傳來，就在院子里。倆人找了半天，發現，竟是自己種的一個瓜里傳來的！」

林莫遷：「......」

覺得認真聽講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你爺爺奶奶破開瓜一看，天吶！竟然是個女娃娃！沒辦法，就當自己家小孩養著，取了個名字還叫時古對不對？」林莫遷冷笑補充。

「哈哈哈哈哈哈哈...」時古幾乎笑的滾下椅子來，「哥哥你好聰明啊！」

林莫遷氣得揪住小姑娘臉，使勁往兩邊扯：「哼！以為我沒看過孟姜女的故事？」

時古一邊笑一邊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哈對不起，再也不敢了哈哈哈...」身體不住隨著臉上傳來的力道過去，拉拉扯扯間，幾乎整個人都撲到了林莫遷的懷裡。

小姑娘還在嘻嘻哈哈，林莫遷卻已覺出不對。時古柔軟的身體幾乎整個趴在他的身上，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蹭來蹭去幾乎蹭出了反應。林莫遷趕緊站起，一把把時古整個提起來往地上一放，神色頗有些難為情和惱怒。

時古不停揉著自己被揪的發紅的臉蛋，不住抱怨：「你怎麼這麼用力啊！揪壞了老子貌美如花的臉蛋你賠得起嗎？」

一聽對方自稱老子，林莫遷氣得簡直想再揪兩下：「你個小姑娘家家怎麼說話呢？自稱老子學的誰的！」

時古理直氣壯：「我爺爺！」

林莫遷：「......你爺爺沒打死你？」

時古：「又不在他面前這麼叫！」

林莫遷氣笑：「我面前就行？還正不正經說了？」

時古：「說說說」。一邊狗腿的重新坐下給林莫遷倒杯茶：「咳咳！你也坐，我要認真了！」

林莫遷氣沖沖坐下來。

時古道：「我爺爺叫時守，奶奶叫莫慈。祖上很有錢，後來太爺爺因病去世，家裡就敗落了，爺爺從小不喜歡經商，就把自家房子商鋪賣了，找了這塊地方隱居。後來有了我，就一家三口生活，就這樣！」

林莫遷：「這就完了？那你說的每過幾日來看你的人是誰？」

時古沉默一瞬：「時用的下屬，時用是我爺爺小時候的伴讀。爺爺隱居的時候他沒有跟隨，而是自己出去做生意，生意還挺大的。『時香閣』你聽過嗎？聽說還挺有名的。」

林莫遷：「當然，香中之首，提到香水沒有人會不知道。」

時古：「時用開的，爺爺祖上就是做的香料生意，時用從小耳濡目染，跟爺爺分開后就自己開了個店。」

林莫遷陷入驚訝，並未察覺到時古聲音帶著冷意。

「那你為什麼不出去跟時用一起生活，聽你形容，時用對你很好啊！」林莫遷奇怪道。

時古又笑嘻嘻的：「我這裡有山有水有田有地的，犯得著出去寄人籬下嗎？」

林莫遷遲疑一下又問：「你父母呢？」

時古：「不知道，沒見過，聽都沒聽過。」

林莫遷猛地轉頭，正好捕捉到時古臉上轉瞬而逝的冷漠，心中一跳，脫口而出道：「對不起！」

可再看，時古又分明一臉平靜，彷彿剛剛是自己看錯了。

「沒事，我有爺爺奶奶就夠了！」

一時間，倆人都無話。

林莫遷摸摸鼻子，強行打開話題：「你的說完了，問我吧！」

時古笑開，像是剛剛的尷尬不存在：「為什麼世界上知道你幹什麼的人多了去了？你是電影明星？」

林莫遷：「嗯，你真聰明。」

時古詫異：「哈哈，真的嗎？我瞎說的。」

林莫遷：「真的，我剛拍完一部電影，心情有點不好，經紀人給我放了半個月假，陰差陽錯到你這兒了。」

其實事實哪有這麼輕描淡寫。林莫遷雖出名，卻是流量明星，並非科班出身，正統電影明星都看不上他這樣的。他出道六年，實在厭煩整日演一些一聽名字就是爛片的電視劇電影，正著手轉型，趙辛費了好大的勁幫他爭取到林則水導演的新片試鏡。

林則水是國內極負盛名的導演，善拍現實題材的男人戲，他出品的電影賣好和賣座總佔一個，豆瓣就沒有八分之下的。林莫遷想要轉型，他的電影實在是太好的機會。

電影名叫《暗日無光》，講的是男主凌厲霜出生市井，因一起故意殺人案被判入獄，他從小因偷竊鬥毆之類進去也不少，本就習慣牢獄生活。可漸漸的，卻察覺不對勁。進去的地方，分明一點都不像正常監獄。

他一個人查探許久，才發現自己所在之地根本不是監獄，而是一所大家族私立的囚牢，關在一起的還有許多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卻不知為何裝作監獄的樣子。他知道此事有更大的陰謀，卻對探根究底不感興趣，也絲毫沒有提醒同屋人的想法，只想自己逃出去。在牢中與多方人員鬥智斗勇，歷經生死，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那座囚牢逃了出來，代價卻是與他在獄中結識后被他諸多利用格外討厭的一個男人的生命。

凌厲霜從小從淤泥中長大，生根發芽，面子底子都是黑的。何盼輝則跟他不一樣，那個人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心裡還抱著不知死活的天真和善良。凌厲霜非常討厭他，在牢里，不知嫁禍坑害他多少次，可每次那個人都是一臉不在意的模樣笑嘻嘻靠過來，一副蠢得要命的樣子。可後來，那個蠢貨察覺到了他的目的，卻暗暗為他遮掩。終於，他死了。凌厲霜出去的時候，他為了掩護他，死在凌厲霜的眼前。

凌厲霜出去了，可是他瘋了，變成一條瘋狗，見人就咬。一開始對此事的漠不關心蕩然無存。何盼輝是他如淤泥一般惡臭暗無天日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可是那束光滅了，滅在他的眼前。

他誓死讓殺害他的人付出代價。他往後的人生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報仇。活的像陰溝里的老鼠，見縫就鑽，不計生死，終於把幕後之人揪了出來，親手虐殺。那之後，他像是整個人生都失去了意義，自殺在那座荒廢監獄，他第一次見何盼輝的地方......

電影基調黑暗沉重，刻骨銘心，還帶禁忌愛戀。有一幕是凌厲霜為了羞辱何盼輝，把他壓在身下狠命親吻肆意輕薄，誰知自己真有了反應，不禁惱羞成怒......當然這幕拍出來只會在海外上映，國內正片是沒有的。

這是林莫遷第一次接觸此類型的片子，其實他的形象偏白月光，溫和有禮，翩翩君子，比較適合何盼輝這個角色。可是他試鏡的，卻是凌厲霜。林則水本不屬意他，凌厲霜是個人渣，前期陰險狡詐，自私自利，後期為愛喪心病狂，瘋魔不顧一切。個人形象實在跟林莫遷相差甚大，林則水也就是賣朋友一個面子，禮貌性的看他試鏡。誰知這一看，角色就這麼定了。

林莫遷為了這角色付出很多，他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技巧都不會，入戲全靠代入共情，很傷心性。這部戲拍了整整一年，前面還好。拍到後期林莫遷就算沒有在拍整個人狀態也如同瘋魔了一般，劇場的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殺青后，經紀人趙辛很擔心他的心理狀態。畢竟這一行有很多影星因為太過入戲走不出來導致抑鬱自殺的，除了一直看心理醫生外，還給他放了半個月的假。聽起來很少，但林莫遷一直都是以勞模著稱的，曾經有兩年無休的歷史在，半個月對他來講很多了。

林莫遷在家休養過幾天，效果甚微。醫生建議他出去看看，哪知就陰差陽錯到了莫說谷。他也發現了，有時古在身邊后自己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時古面帶憧憬語氣有一絲失落：「電影？我都沒看過電影！」

林莫遷：「這有何難，等看你的人來了，我問他借過手機打個電話叫我經紀人來接我。到時候帶你出去玩，你想看什麼我都帶你去看，好不好？」

時古滿是興奮：「真的嗎？可以嗎？」

林莫遷：「當然可以！」

時古開心一會又苦起臉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林莫遷：「你說！」

時古：「就是，人來了以後你能不能躲起來啊！」說著低下頭不敢看他。「不是，我偷偷幫你把手機偷出來給你，你打完電話我再偷偷放回來。」

林莫遷不解：「這是為什麼？我還見不得人了？」

時古忙擺手：「不是不是。」面上帶些羞愧解釋道：「是這樣的，時用有個兒子叫時卯，比我大些。我跟爺爺奶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所以小時候爺爺跟時用給我和時卯訂過娃娃親。這莫說谷平時沒一個人來，突然就進了個外男，你說我到時候怎麼解釋？」說到後來，竟是理直氣壯。

林莫遷震驚：「時用是你爺爺伴讀，他們是同輩。那時卯不就是你叔叔嗎？這樣也能定親？」

時古不客氣道：「不說了嗎！沒有血緣關係沒有血緣關係！」

一時間，林莫遷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卻不知為何空落落。他壓下心中氣悶，只問道：「那你要嫁他嗎？」

時古一臉無所謂：「再說唄！我還這麼小。」

林莫遷突然沒了聊天的興緻，便說道：「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去睡。」說完就匆匆的回房。

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時古複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