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殤情

大荒歷1165年。

冷風呼嘯，皇都巍峨的宮殿前，一名妙齡女子緊閉著雙眼，雙手反綁被縛於祭壇中的黃龍圖騰白玉柱上。女子手腕上的傷口滲著刺目的鮮血，一滴一滴順著黃龍柱緩慢流下。

國師在祭壇前不停地念誦著祭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根圖騰白玉柱圍繞在四周，女子的鮮血順著淺渠流到聖獸圖騰處，只見五根圖騰白玉柱開始散發出淺金色的光芒。

祭壇四周鴉雀無聲，皇都大臣和禁軍兵士們立在四周屏氣凝神，觀禮御台上的人皇軒轅翰看到圖騰柱的變化激動地站了起來。

「君上，君上！臣懇請君上放了羽夢！臣求您了！」一名青年將軍步履踉蹌地跑到軒轅翰面前，渾身不停地顫抖。

「百劍尊！」軒轅翰瞪向將軍，「國事為重！切不可因你兒女私情壞我大荒萬年基業！」

百劍尊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刺進手掌里，怒視軒轅翰：「這大荒萬年基業，豈能讓羽夢一介女子承擔！？」

「放肆！」軒轅翰拍案而起，「她豈是一般女子！她是岐華仙谷衣缽的繼任者！她的血或將引出蒼穹淚！神物一出幽冥俱滅，可護我大荒人族萬世久安！」軒轅翰激動的揮舞著衣袍。

「為了一個傳說，君上就要犧牲羽夢的性命嗎！」百劍尊指著黃龍柱上的羽夢，「她曾在淮沙一戰中，用絕世的醫術在陣前救我軍萬千將士的性命！我泱泱大荒就是這樣回報於她？」

「懇請君上放過羽夢醫師！懇請君上放過羽夢醫師！」皇都禁軍兵士感念羽夢的救命之恩，紛紛於殿前跪拜祈願。

「你..你們..你們這是要逼宮嗎！」軒轅翰雙眼布滿血絲怒吼道。

「君上息怒，且聽老臣一言。」太尉何宗耀拱手道：「羽夢醫師這幾年在我大荒救死扶傷，子民無不感懷，若羽夢醫師以後能夠輔佐我大荒，何愁不能抵禦幽冥的進攻？可因一紙傳說而害了羽夢醫師的性命，這，這著實讓人心寒啊！」

「何太尉！你也要悖逆孤嗎！」軒轅翰緊張的渾身顫抖。

百劍尊轉身便向黃龍白玉柱走去，欲救下羽夢。

「哎，哎百將軍！百將軍！且聽老夫一言。」太傅管爾快步走到百劍尊身邊。

「百將軍，想我大荒人族和幽冥戰了千年，多少平凡人家妻離子散，多少將士男兒命喪他鄉，你看這祭壇中的反應愈發強烈，若此時阻止恐引發天災人禍啊。」管爾捋了捋鬍鬚繼續說道「還記得你的父親百暉元帥在臨終前手持焱聖寶劍仰天長嘆，只願大荒萬世久安，民眾再無戰亂之苦嗎。」

軒轅翰向著百劍尊急走了幾步：「百劍尊，你難道忘了你父親對你的囑託，你當真忘了你百氏一族肩負的重任嗎！」

百劍尊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畫面：軍士們的吶喊，幽冥的咆哮，父親臨終前的叮囑，一遍遍一幕幕不停的閃現，堂堂七尺男兒眼中頓時擎滿淚光。

看著眼前生命跡象漸漸消失的羽夢，百劍尊的心被撕得粉碎，這是他摯愛的女子，這是他曾經發誓守護永遠的女子，而今他面對家國重擔，確無法向前邁出一步救下她，只能含恨飲淚地望著羽夢：羽夢若你因此喪命，我百劍尊願生死相隨！

周圍紛雜的聲音紛紛揚起，黃龍柱上的女子感到渾身酸痛，自己好像跌入了谷底，手上的刺痛慢慢的清晰起來，她想活動一下確發現自己被緊緊綁住，羽夢漸漸睜開了迷離的雙眼。

「我這是在哪，發生了什麼？」羽夢輕輕晃了晃頭，頭腦漸漸清晰起來，她毫無防備的喝了皇后閔氏端來得紅棗湯后就慢慢失去意識，而今卻在祭壇中....祭壇中！羽夢猛地睜開了雙眼看向四周。

「劍尊！」羽夢看到了高台上了男子，「你們這是對我做了什麼？！」羽夢感到了自己身上的血漸漸流失，驚恐地看著百劍尊。

太傅管爾回身向羽夢恭敬地拜了一拜：「羽夢姑娘，上古神書喻上古神物蒼穹淚威力無限，可殲滅異族。而民間也早有傳聞道蒼穹淚藏身渺妄山中附於傳承人血脈間，只需神獸引領便可再現大荒。今我等為了大荒生靈萬世久安，不得不出此下策想通過羽夢姑娘喚出蒼穹淚，事後我大荒帝國會尊你為神女，萬世供奉。」

「呵呵，你說什麼？」羽夢冷笑著：「想我出谷歷練六年間在你大荒救死扶傷，為你的兵士排疑解憂，而今卻因這民間傳言而欲害我性命？神女？誰稀罕當你們的神女！」羽夢啐道。

「你當與不當，如今已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且看這五神獸圖騰，他們已然有所感應。」祭壇中的國師指著五根圖騰陰沉地笑著。

「劍尊！你就如此看著他們毀我性命？！」羽夢不甘地喊道。

百劍尊緊咬著牙關，緊握的手中滲出鮮血：「夢兒，我...！」

羽夢雙眼含著淚水，哀傷的看著百劍尊：「百劍尊，你好狠的心腸，想我羽夢和你相知相守，為了你我已然準備除名岐華忍受滅去仙骨的痛楚，而今你確為了這所謂的責任道義看我身死形滅，原來都是一廂情願，哈哈哈哈，我為我自己感到萬分不值！」羽夢晃動著自己身體，想衝出禁錮。

「羽夢姑娘，莫要掙扎了，你身上所縛乃是千年冰絲所制的捆神索，憑一己之力是無法解開它的，我勸你還是為了天下百姓喚出蒼穹淚吧！」國師搖動著法器繼續祈願。

羽夢看著高台上的百劍尊，心中似被萬刃刺傷，想著曾經恩愛不移的歲月，她絕美的臉上露出凄涼的笑容。

「百劍尊，我已經懷了你的孩兒，你就這樣棄我們母子的性命於不顧？」

百劍尊睜大了雙眼：「夢兒，你說你有了我們的孩兒？」

「我至今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而今卻讓他看著自己的父親親手扼殺我們母子，呵呵好啊！」

「不！夢兒！」百劍尊雙眼通紅再也忍不住徹骨的傷痛，欲提起輕功向羽夢飛來。

此刻百劍尊內心空洞一片，他只想救下他的夢兒，他深知若不救下羽夢，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他要救下自己的妻兒，一定要救下！

「劍尊！劍尊住手！」一陣急促的女聲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太傅管爾嫡長女管宜寧持著匕首架在了軒轅翰脖子上。

「管宜寧！你這是為何！？快放開孤！」

「宜寧，宜寧，哎呀你這是要做什麼啊！」管爾嚇得不知所措。

「劍尊，你看神獸圖騰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了！你若此時放了羽夢姑娘，強行斷了祭祀大典，天神或將降罪與大荒，到時候生靈塗炭，你百氏一族將成為大荒永世罪臣！」

管宜寧看到百劍尊停下了腳步，便扔掉匕首，沖著羽夢下跪磕著頭道：「羽夢姑娘，算我對不住你，求你為了天下蒼生，喚出蒼穹淚吧！」

百劍尊踉蹌的後退了幾步，他轉眼望著祭壇中的羽夢，還是那樣的明艷動人，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手握炎聖寶劍，在冷風中凄然站立。

「夢兒，等我，我們一家三口天上團聚。」百劍尊在心裡默默地念道。

「哈哈哈哈，好！百劍尊你還是選擇你的家國天下，犧牲了我。」羽夢冷笑著「希望你不要後悔。」

突然天地間風雲突變，烏雲蔽日，雷閃不斷，大風刮的眾人站立不穩，原來羽夢動用身體的內力催發著岐華仙谷禁術——岐湮毒經！

只見羽夢周身圍繞著深紫色的氣焰，似萬條毒蛇吐露著深紅色的信子。

「斷！」羽夢高喊一聲，身上的捆神索猛地斷裂成粉末，高台上眾人無不驚懼萬分。

「國師！國師！快快快，快加快祭祀進程！」軒轅翰冷汗直冒。

羽夢浮在空中，揮手一道紫色火焰似利劍般直朝國師而去，國師還沒來得及念誦祭文，便被火焰燒的只剩灰燼。

「而今是你們對不住我在先，休怪我無情！」說罷羽夢擎起雙手施展毒經，氣焰似爆炸般向四周擴散開來。

禁軍兵士皆被氣焰所傷，可眾人感念羽夢曾經的救命之恩，竟全部放下武器，不予反抗。

羽夢因失血過多，又聚全身內力催發毒經，頓覺兩腿間似有一股血液流淌而出，心下悲涼。

「人皇軒轅翰，你這個陰險狡詐之徒，大荒兵士都有感念之心，而你卻因這難辨真假的傳說加害於我！今天我就送你去黃泉找那蒼穹淚吧！」說罷羽夢手持一焰怒火欲向軒轅翰襲去。

「夢兒！萬萬不可！」百劍尊手持炎聖寶劍護於軒轅翰面前。

「百劍尊！」羽夢狠狠咬著牙，「你要與我拔劍相向嗎？」

百劍尊握住炎聖寶劍的手微微顫抖著，「夢兒，今生是我負你，但我也無法眼睜睜看你傷害軒轅一脈，我...！」

百劍尊突然目光一凜：「夢兒！我知你心高氣傲，如今是大荒對你不住在先，我願以我的性命為他們贖罪，為你懺悔！」

說罷百劍尊舉起炎聖寶劍直朝頸間揮舞。

「劍尊！」

「百將軍！」

一道紫光驟然襲來，打落了百劍尊手中的寶劍。

百劍尊驚愕的看著面前的羽夢。

羽夢滿臉淚痕，凄美的苦笑著：「百劍尊，一切到頭終是錯，你讓我知道了愛竟是這般脆弱不堪，若時光倒流我必祈願不在與你相識，這一世你傷我至深，從今往後你便護著你的大荒，守著你的道義度過一生吧！」

羽夢騰空而起一字一頓地說道：「此世我羽夢重回岐華仙谷在不理會人間世事，我與你百劍尊就此恩斷義絕！」

說罷一道紫煙衝出皇都，消失在蒼茫天空。

一年後，羽夢繼承岐華衣缽成為掌門，號拂曉師尊，同時傳話大荒：岐華從未有過蒼穹淚，此物乃上古神話之物，如世間再有人因蒼穹淚折損岐華仙谷，仙谷必聚全谷之力滅其滿門。

至此以後世間再無蒼穹淚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