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那是邢軍見過湯賢后的第二天,也是冬日祭典前的第五天,邢軍忽然離開了石堡城,被他一同帶走的還有三百名獅心團騎士,對外宣稱是去「打獵」……也就是去獵殺獸人。
石堡城周邊已經沒有獸人了,要想打獵只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這個冬日祭典邢軍是沒辦法參加了,但這對祭典並無影響。
「獸潮」后的石堡城不僅比以前大了,還比以前好了,治安得到恢復的同時,物資也變得充沛起來,特別是冬日祭典前夕,小公爵與勇者聯手討伐獸毒龍灣成功,帶回了大量物資與金銀,這一切都使得石堡城更加欣欣向榮。
遭受過苦難的人們振作起來,都想值此祭典慶祝慶賀一番,所以節日氣氛早在很早很早前就開始預熱了。熱熱的,暖暖的,沖淡了不少冷與暗的東西……一場熱鬧的祭典給不少人都留下了不少回憶,但這次的視角與主流毫無關係,因為他是屬於趙天的。
——趙天——
冬日祭典前的十幾天時間裡,趙天比較有錢,所以他有錢買酒,天天買酒,天天買醉,天天都在石堡城裡獨自潦倒,肆意嘔吐……他在街角扶牆乾嘔中瞥見石堡城的人在置辦新衣,他能看到孩童們歡笑著從他身旁追逐而過……
冬日祭典前的第十天,趙天醉倒在獅子團營地之前,值守的衛兵想要拉他,卻被他瘋癲著推開……「不成瘋魔不成活……這世界有幾人不瘋,幾人不狂……哈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眼淚流下來,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在淚眼朦朧中好像看到一名女子……這名步履匆匆的女子與他有了一瞬間的目光接觸,便迅速縮回連兜帽里,步履匆匆的往獅子團駐地外走……
趙天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
……他伸出的手被值守衛兵一把攥住。
「我的爺爺!您要『流鶯』(女支子)我們去幫您找,您行行好,可別在團門口前浪擺了,被大勇者大人看見了可不好玩呀……」
趙天指著那遠去的『流鶯』道:「……那人好像白井升……」
「呵!我滴祖宗,您今天喝了多少哇?公的母的都拎不清了,您現在這狀態可別去招惹人家姑娘,雖說團里不禁女票,但惹得人家姑娘生厭了,壞了咱團里的好名聲,就再也沒人敢上門服務了不是?」
趙天打了個酒嗝,流著哈喇子道:「真的是白井升……」
「得勒,我看還得我們扶您回去……」
……
冬日祭典前的第五天,他扶著欄杆,朦朧的醉眼望見邢軍出征,他望見邢軍在巨大黑馬上面威風凜凜,一襲披風霸道腥紅,他望見邢軍一身紅穗扎甲與異世界的板甲、鎖子甲迥然不同,他望見邢軍從石倩倩手中接過一桿方天畫戟……
「呂布?……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哎呦……不,不好、好肚子痛……呵呵……哈哈哈……」
……
冬日祭典的當天,勇者與獅子團的頭目受邀前往石堡內城過節。
那天起初很無聊,因為最初的節目都是伊麗莎白手下人準備的。因為伊麗莎白最近都是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狀態,受她不在狀態的影響,手下人碰到事情只能是自己看著辦。她手下人又多是以有目標有理想的「憤青」或踏實肯乾的「老實人」居多,這種性情的人對於這種節日節目……總之就是準備的有夠讓人打不起精神。
隨後氣氛便好了很多,因為「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公爵派系對這種事情就極為熟捻了,很會「整活」。
最後引爆全場的居然是一眾女勇者。
當體態健美的任曉燕、衣著大膽從容自信的叢珊、樣貌還算可以的賈琳娜、以及滿目羞紅的夏莉身著短裙上台熱舞,賈琳娜與石倩倩聯手製作的音響設備轟鳴起來,再配合一點點不成熟的燈光特效,讓台下的「異世界土包子」們差點將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要知道,此時候的異世界女子只有長裙……現在還是冬天……明晃晃的大腿……撩人的勁舞……全是吞口水的聲音……
最後收尾的是餃子,甄洺的手藝,異世界人對這種食物很是新奇,讚不絕口,而一眾勇者則是吃著吃著落下眼淚……
身邊夥伴的嘴邊絨毛早已剃去,黑硬的鬍鬚越發明顯,個子越長越高,骨架越來越結實;而女子的眉眼越長越開,越來越有成熟的風情——他們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家裡怎麼樣了?家裡的爸媽怎麼樣了?有沒有在想他們,有沒有像他們思念父母一樣思念著他們……在異世人的不解中淚水滑落,低聲啜泣連聲成片。
趙天也被熱氣騰騰的餃子蒸濕了雙眼,但他沒哭,他取過腰間的酒袋呷了口酒。
「我也要喝。」桌子對面的石倩倩伸過手來。
石倩倩是個五短身材的肉墩子,力氣很大,生的很結實,皮膚黝黑,黑的很細密,不怎麼好看,看上去卻莫名像塊好玉。她也沒哭,但此時的心情一樣差的要命。
趙天將酒遞給她,道了句「我先回工作室了」,便起身離開。
邢軍在翼人長空死後重新重用了白井升,白井升值此機會創辦了工作室。滿腦子奇怪想法的賈琳娜提供劇本台詞,白井升敲定內容,「丟了魂」的美術特長生趙天負責繪畫排版,鐵匠兼手藝人石倩倩刻板,肖信、繆贊做雜活,再加上幾個得力且嘴牢的異世人,一冊難求的漫畫板畫工作室就是這裡了。
白井升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死去孫武、錢易的面子上,在分成時私下裡多給了趙天很多錢,趙天的錢財源自於此。要知道酒是糧食釀的,在糧食並不寬裕的石堡城裡現在價格頗高,多數獅子團員寧肯將錢花在女人身上,也不願意攢錢在酒水上瀟洒一回,趙天卻可以天天買醉。
身邊相處這麼久的朋友說沒就沒了,趙天在孫武錢易死後的初期雖然感到慶幸與唏噓,接下來便陷入到深深的悲傷與恐懼中無法自拔了。在慶幸自己活著的那股勁消失以後,現實中的孤單與精神上的消極焦慮如潮水般連綿不絕,折磨的趙天食不下咽,寢不安席,這也是趙天在擁有金錢后迅速淪為酒鬼的重要原因。
暈乎乎的趙天走在大街上,兩側的房屋不時傳出歡聲笑語,他呼吸著清冷寂寥的空氣,虛浮踉蹌的往工作室走。
工作室不在獅子團里,而是藏在石堡城裡,它的位置很偏,趙天的腳下開始變得泥濘,四周出現的人影越來越少,趙天解開腰帶放泡熱尿也沒人搭理。
……趙天終於走到了工作室前,今天的工作室有些不太一樣,門前蜷縮窩著一個襤褸骯髒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