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扣留
「真那麼喜歡?」
趙止洵凝著她,微微皺眉,這人之前看到他收紅禮還十分鄙夷,這才多久就想自己上手了?
「自然。世間有哪個女子不喜歡胭脂首飾的?」她嘟囔著,眼神里的喜愛,裝不出半分的隱瞞。
墨眸掠過她巴巴懇求的神情,趙止洵取下自己身上的雲雁暗紋披風,披到她身上,鬆口道:「去吧。」
楚無念愣了一下,披風上還有他身上的天竺葵香,她摸了摸上頭的絨毛,抬起頭勾起清澈的眸,「好。」
應完,蹦躂著出去了。
車上的紅禮一共十八份,等楚無念退完最後一份時,天色已經慢慢變暗,回去路過人滿為患的如意齋,她掀起帘布對車夫說:「我去給老夫人買茯苓糕,你在這等我一下。」
「哎。」
車夫應了一聲,她這才下了馬車。
「小主,小主。」
如意齋旁邊的商鋪屋檐下,露出個小腦袋。
「半雙,打聽得如何了?」
楚無念朝她跑過去,左右瞧了瞧,小聲問道。
「來這買茯苓糕的官宅下人很多,也有從宮裡來的。不過來得最多的,除了親王府,當屬司馬府的下人,從宮裡來得最多的那個,奴婢還沒能打聽出來。」半雙耷拉著腦袋,後面的話里透了些許自責。
每次瞧見宮裡來的人,她剛追上,人就上了進宮的馬車,她又沒法子跟著人家進宮。
「沒事,你繼續盯著。」
楚無念寬慰她兩句,眼神里沒有一絲責怪她的意味。
半雙點點頭,緊而開口叮囑她,「小主,您自己也要小心。」
「好。」
她勾起唇角,急忙跑進如意齋中買了茯苓糕,趕回馬車上。車夫見她從人擠人的如意齋門口跑出來,也沒多想,驅車從已經亮起燈籠的街道上離開。
半雙見她上了馬車,這才縮回腦袋去繼續盯著。
楚無念握緊手裡的油紙袋,回想半雙方才說的話,蕭氏她現在便可以接近,可那位司馬大人,她只知道是上次秦天口中那位摔下馬車車轅的大司徒,想要接近他,還得待日後尋著機會。
可這兩個人,她都得靠著趙止洵才能接近。
垂下頭看了一眼身上的雲雁暗紋披風,楚無念皺了皺鼻尖。
一回到麒麟院,她便見到那人站在迴廊下,抱手而立,懷裡揣著個暖爐,衣袂翩飛,端著的是一派風姿俊雅。
見到她,趙止洵清冷了半日的墨眸忽然就閃起了點點星光,就跟屋檐下亮起來的燈盞一般。
雨堂咽下喉中的唾沫,悄悄往後退了幾步,他這會才明白,自己的主子為何要冒著寒風在外面站著。
「王爺王爺,奴婢回來了,那十八份紅禮全都如數退回去啦!」楚無念跑上前,微微喘著氣,然後捧上手裡的油紙袋,忽閃著眼眸道:「回來的路上,奴婢還買了這個,您可以帶過去給老夫人請安。」
眼前的人,墨眸里恢復了方才的清冷,裝作滿不在乎地道:「你隨爺一同過去。」
「等一下。」
她低下頭,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到他身上,踮起腳尖幫他系好,然後才咧開嘴角,「好了,走吧。」
趙止洵稍稍點頭,漫不經心地朝前走。
身後,跟著一串輕盈的腳步聲。
雨堂揉了揉眼睛,他方才,是見到自己的主子偷笑了?周身的冷意好像更濃了一些,他急忙裹緊身上的衣衫。
壽安堂里,蕭氏正念完佛經,崔嬤嬤進去稟了一聲,「老夫人,公子過來了。」她只微微閉目,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趙止洵走進去,頷首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過了半晌,她才慢慢睜開雙目,面色沉著得嚇人,「你與音兒的事,還打算瞞我老婆子多久?」
若不是這幾日前來拜訪的官員帶了家眷過來,與她閑聊時多扯了一嘴,這件事她還被蒙在鼓裡。
趙止洵恍若未聞,只低下頭,打開手裡的油紙袋,呈到她面前,「母親莫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身子。」
小事?蕭氏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婚姻乃何等大事,豈容你隨意攪弄?!」雙目里,已然透了冷硬。
「娶妻講究賢良淑德,可林家小姐哪條都沒占,請恕兒子不能娶她為妻。」屈身在她面前的這人,微微叩首,身姿是放低了,可姿態依舊昂首。
蕭氏抬起頭,看向他身後的楚無念,眉目沉了下去,冷哼一聲,「我老婆子年紀雖然大了,可眼睛卻不瞎,音兒是我認準的兒媳,若是有哪些不入眼的狐媚子想要登堂入室,還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過我的眼。」
這話,明顯是說給身後的這人聽的。
趙止洵皺皺眉頭,抬起墨眸,身姿沒了方才的叩首,「母親這是硬要偏袒林家小姐?」
不合他心意的人,娶回來不也是糟蹋了?
「別的事母親都可以依你,唯獨你與音兒的親事。」她態度強硬,不肯做出半分的讓步。
「請恕兒子不孝。」
眼前這人,語氣更是堅決。
手握重權的洵親王不受人控制,如今倒是應驗到她身上來了?蕭氏冷笑,臉上透著冷意,不復往日的溫和,唇齒動了動,目光再次落到他身後的那人身上,片刻后,她斂去半寸冷意,沉聲道:「這事日後慢慢再議,眼下,我可否能先跟你討要個人?」
趙止洵斂眸,稍稍點頭,算是應允。
她緩緩開口,「再過幾日,便是甫兒的忌日,每年超度的經文都是我抄的,可如今我的手腳愈發不利索了,你又公事繁忙,便想著將這件事交給個心思細膩的下人來做,我瞧你身後的這個奴僕就很合適。」
楚無念假意怔住,雖知道蕭氏不懷好意,可心中卻是暗喜。
蕭氏愈想愈覺得蹊蹺,這人沒來之前趙止洵和林初音還好好的,怎的一來之後這事變卦就這麼大。
趙止洵側過臉,睨了一眼身後這人,瞭然地點頭,神色恢復了方才進門時的恭敬,「自然可以。」
竟沒有一絲猶豫?
蕭氏皺皺眉,眼中隱晦不明。
「奴才全聽王爺和老夫人的。」楚無念交疊著手,低頭應承。
離開前,趙止洵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那人,眼神清冷,可心底卻湧出幾分不安,偏那人還衝他揮揮手,眉梢一彎,笑成了月牙,似是在寬慰他,讓他不要擔心。
傻子。
他低罵一聲,拂袖離去。
也不知是在跟誰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