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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黑暗中離開,外界過於刺目的光線扎的他眼疼。
魔族的天空一如他的想象。
灰沉沉、霧蒙蒙,像是一支舊毛筆在清水硯中涮了一圈,留下一硯似清似濁的水。
蒼白的陽光穿不透空氣中的厚厚塵埃,只落下一溜淡淡的白光。
但這也足夠了。
他在黑暗中呆的是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已經忘記光明是什麼樣子。
他撫了撫掌心裡的鐲子,目光隱隱透著期盼。
好久都沒有看到她了,他好想她,想到骨頭都泛疼……
顧不得觀察與鳳神族截然不同的風格的環境,一路上,他一個勁催促帶路的警察,恨不得立刻見到朝思暮想的她。
……
她很好,臉蛋白凈光滑宛如剛剝殼的雞蛋,模樣打扮還像在鳳神族那樣,穿著長長的曳地紅紗裙。
剛開門見到撒賽恩特的那一剎那,鳳神鸞眼中劃過錯愕,緊接著轉為驚喜。
細長嫵媚的鳳眼蒙上一層水霧,她捂住嘴,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俯下身,想像在鳳神族那樣對她行禮。
動作還未開始,冷不防,懷裡撞入一個柔軟的軀體。
鳳神鸞緊緊摟住撒賽恩特,眼底是一片酸澀。
在眾人錯愕不解驚訝的目光中,鳳神鸞緊緊摟住撒賽恩特的脖子,在他耳邊似夢喃喃道:「我也好想你……」
……
骨姬沒有強行讓她適應魔族的生活,而是仿照她的含光殿為她布置房間。
無論是她的梨花拔步床上的花雕,還是地毯上一處金絲花式,更甚至是床前的第六塊白玉地磚磕碰了一小塊角,骨姬都能原封不動的複製過來。
這樣的男人,無論是哪一方面都強大到令人膽寒。
鳳神鸞垂下眸,將膏體一點點塗在撒賽恩特臉上。
撒賽恩特傷得很重。
他的臉被毀的不成樣子,模樣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猙獰。
鳳神鸞先是輕輕地用濕毛巾擦乾淨撒賽恩特的臉,她不敢讓撒賽恩特沾手,因為他的手已經廢了。
然後將冰冰涼涼的藥膏細細地塗抹在撒賽恩特臉上的疤痕上。
至今,撒賽恩特也不知道他的臉已經變成什麼樣子。
鳳神鸞將房間中所有的鏡子藏起來,她不敢讓他看到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
柔軟的指腹沾著冰涼的藥膏塗在他臉上。
鳳神鸞和撒賽恩特湊得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種竹葉沾濕晨露的清潤味道。
指尖劃過撒賽恩特眼瞼下的肌膚,鳳神鸞一頓。
長睫下那雙清潤雋逸的眸子,彷彿天清水洗。
一想到周圍人看他的目光。
憐憫、嘲諷、嗤笑、輕蔑……
鳳神鸞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顫,連帶著呼吸都有些顫抖發澀。
「笨!當時為什麼不跑。」她伸出手指去點撒賽恩特的腦門。
點在額頭上的力氣不重。
他知道,她捨不得。
想了想,鳳神鸞從旁拿出一個面具,遞給撒賽恩特。
「」
他點點頭,他知道,他現在很醜。
這個認知早在他身在監獄中時就知道了。
臉上那粗糙起伏凹凸的觸感是怎麼樣也掩蓋不了的。
剛才塗藥的那一剎那,他在她清透的瞳仁中看到醜陋的自己,那個給她提鞋都不配的自己。
她不想讓他難過,那他不難過,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