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蘭花默了許久，眼神之間流光溢彩的神色，卻是金珠兒都難以看得分明了。金珠兒並不知道蘭花還會不會回答，只得自己靜下心來好好去想一想三娘此舉背後用意。只是任憑金珠兒如何延伸，終究也想不出除了能夠收穫羅媽媽更加的忠心之外旁的益處。

只是如羅媽媽這樣的老人兒，還是看著三娘長大的老人兒，何至於做得如此生分的程度？畢竟羅媽媽秦嬤嬤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最值得信任的了人啊！金珠兒想了半晌，終究還是無果，只能以求助的目光看向蘭花，希冀著蘭花姐姐能夠給出解答。

儘管一口一聲蘭花姐姐，蘭花卻像是置若罔聞一般，始終還是怔怔。金珠兒見狀越發覺得怪異，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的奇怪？輕輕地推了推蘭花，隨即低聲喚道：「蘭花姐姐？」

彷彿是大夢初醒一般，蘭花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茫然，扭頭看著金珠兒，悄聲問答：「怎麼了？可是姑娘喚我了？」

金珠兒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見到蘭花竟是如此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金珠兒心頭隱隱的倒是多出了幾分壓抑之感。雖然心中的疑問尚未得到解答，但是金珠兒如此機靈的人，哪裡想不到蘭花此刻必定也是內心紛亂的呢？雖然不知緣由，到底也不再往下。

只是看了蘭花許久，隨後才笑著說道：「不是姑娘，是我方才想問蘭花姐姐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只是突然想到姑娘曾經說過的要多想，是以雖然我想了還是想不明白，但是還是不能過於依賴蘭花姐姐你的。畢竟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想出答案，或許蘭花姐姐現在悟到了些什麼吧！」

金珠兒扭頭回去，看著正屋關閉的門扉，長長地嘆了口氣：「就像是姑娘，許多時候也都是獨自一人獨居一室，我也應該多想想。」

蘭花知曉此事並非什麼說不得的，只是這裡面的微妙之處，卻不是靠自己說能夠叫金珠兒領會。雖然金珠兒方才應該是說了些什麼，自己不曾聽清，但是很明顯的，說的必然是關於姑娘此舉到底用意何在。蘭花可以說出來的，只是有些事情，便如金珠兒說說終究只有自己才能給出答案。

這些事情或許在哦昂人眼中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她們這些奴僕而言，卻是腦中思緒一個質的飛躍。

蘭花極為羨慕果兒，有那樣的娘親，能夠為了她做到如此程度。只是蘭花更為羨慕的還是羅媽媽，為奴半生，居然從未被磨滅過自我。縱然她自己此生註定如此，但是果兒卻是決計不能走上她的老路。蘭花不知到底是什麼促使著羅媽媽保持了半生如此心性，但是她心中卻是極為敬佩。

往往人們會肅然起敬的多是自己遠遠不及之人，蘭花此刻能夠如此敬佩羅媽媽，除卻以往的任何種種，現在更多了一層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希冀。蘭花之所以如此傷感，也是因為在這個突然認知了自由自我與驕傲的當下，她驟然發現這一切她自己都從不曾擁有，且往後也註定無法擁有。

畢竟從未感受過的事物，蘭花心頭終是震撼。有那麼一刻，蘭花是想要成為羅媽媽一般的人的。就像是偶像一般，在前方為她照著亮，指引著她的方向。只是念頭起來的一瞬，蘭花又是頹然，終究自己連周大管事家的對自己打主意她都應對不來，哪裡又有羅媽媽那樣的魄力？

有些時候，人們崇拜的人或事多是自己永遠無法達到的，畢竟只有如此才會有近乎膜拜的心境。蘭花認識到自己對羅媽媽愈加尊崇的心境過後，心間便只是剩下苦澀，終究是一輩子都不能行了啊！

蘭花與金珠兒守在門外，各懷心事。雖然此刻根源都是一個，但是想法卻是全不相同。自然她們的想法是什麼都不要緊，重要的還是源頭之處。

羅媽媽虔誠地朝著三娘拜倒，已經多年不曾如此鄭重其事地行禮了，畢竟在三娘與昭陽郡主面前，雖然名為主僕，但是實際卻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羅媽媽秦嬤嬤照顧著昭陽郡主與三娘，而三娘與昭陽郡主也是她們的依靠。雖然昭陽郡主脆弱又天真，但是若是秦嬤嬤羅媽媽任一受到傷害，她必然也是痛徹心扉。

更不必說，將羅媽媽秦嬤嬤視為肱股的三娘。比起昭陽郡主純粹只是感情上的依賴，三娘依賴的其實還要更多。有些信任是無論多少年都得不到的，但是看著自己長大的秦嬤嬤羅媽媽，卻是不同。三娘自問，如蘭花她們這些後到自己身邊，雖然信任也是一點點建立起來了，但是若是論及心中排序，三娘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將秦嬤嬤羅媽媽與畫屏排在最前面。

只是此刻，面對羅媽媽如此大禮，三娘卻是毫不見推讓，就那麼坦然地受了。倒也並非三娘有意擺出什麼姿態，不過是因為了解，因為這是羅媽媽在表達謝意，雖然心中還是有些受不住，終究三娘還是不避不讓。

畢竟只有如此，羅媽媽才能夠少些慚愧。

「媽媽快些請起，感謝的話說到此處即可，您的心意我都是明白的。」三娘看著羅媽媽磕完了最後一個頭，這才笑著走到羅媽媽面前，溫聲說道：「其實啊，媽媽您都不必愧疚的，能有如此心性，阿祝才是開心又慶幸呢！」

話說到此，三娘突然的便覺得眼前一熱，有些感動油然而生。輕輕地抽了抽鼻子，三娘也不著急扶起羅媽媽了，只是順勢坐在了羅媽媽對面，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著說道：「媽媽您不知道，其實當初在寧安的時候，您眼中出現了推諉之意，阿祝心中是不開心的。」

三娘許久不在羅媽媽面前落淚，自稱阿祝了，畢竟如今的三娘已不再是從前的三娘，經歷了各種奇異之事過後，她的心越發的堅韌了。只是眼看著周邊的一切都在變，三娘也漸漸地成長了許多。

她開始明白，有些拒絕並非因為不信任，有些舉動只是單純的因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