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顧峰
夜色朦朧,周圍漸漸黑暗起來,黑得像是被一頭餓狼一口吞下,沒有任何希望。
錢坤一個人站在原地,睜著眼睛卻伸手不見五指,四肢百骸都散發著隱隱地酸痛,他的腳底隱隱作痛,像是被什麼手腕般粗細的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他的腦袋發矇,想不起來自己現在在哪裡,經歷了什麼,自己要幹什麼。
「錢坤。」他的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他想瞬間回過頭去,可是他能做到的只有緩緩轉身,可等他緩緩轉過身子,眼前也只有一片黑暗。
「你是誰?」錢坤先要大喊,但是自己喉嚨發出的聲音像是一個枯渴將死之人臨死前的悲嘆,「誰叫我?我這是在哪兒?我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
「人生無常,如果事事都能看見,就不存在無常這一說了,」黑暗中那個聲音說道,那大概是個白髮白須的老人,「就像一個人,一件事,你不知道他在背後做過什麼,你只能靠著你的感覺來判斷,可你能確定這個判斷是真的嗎,是正確的嗎?」
「你什麼意思?」錢坤想要努力地理解這個蒼老的聲音說了什麼,可他怎麼也聽不明白。
「每件事都有其兩面性,而人的視野卻是有限,你能看見的,或許只有一部分,但你並不能憑藉著這一小部分就去定性整個事物,你說對嗎,」老人說罷,語氣和藹地呵呵笑了起來,「就像現在,你覺得你身處黑暗,可你就真的是身處黑暗之中嗎?」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錢坤有些不耐煩。
「或許你現在不理解,但是不久之後,當你見到一個醫者,你便會懂了,」黑暗中一個光點突然明亮,像是在黑夜中有人劃了一根火柴,光線由遠及近,帶著巨大的能量沖向錢坤,「做一個世間的旁觀者吧,你會參透很多道理的。」
錢坤想要抬手抵擋,但這股能量狠狠地抵住他的身體,那是一股涓涓的細流,但又像磅礴的江河,他感覺有無數的液體流進自己的身體,全身的骨骼肌肉被反覆沖刷著,那陣陣的酸痛感在漸漸消失,光流漸漸滑動,然後一陣無比耀眼的光芒衝天而至,他感覺自己的嘴角一陣液體流出來,然後光芒退去。
……
「顧先生,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您。」張凌濤微微躬身,「還望您不吝賜教。」
「請講。」顧峰說道。
「您來到這裡造福百姓多長時間?」張凌濤問道。
顧峰愣住了,在他現在的腦袋裡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他也不明白時間是什麼意思了。
他只能靜靜地看著張凌濤,手指輕輕指一指張凌濤手裡的書,一句話也不說。
「我明白了,那我還想問,這裡這些喪屍是怎麼來的呢?」張凌濤又拋出來一個問題。
很顯然,顧峰好像知道這個問題所指何意,他那墨綠色的瞳孔忽然地閃出一道光。
「我一生治病救人,窮盡醫者之道,治過很多疑難雜症,可是這個病我確實是無能為力,」顧峰低下頭,默默地說,「很多人在我面前漸漸變得不像自己,我治不了這種病,它比天花還兇猛。」
顧峰急急忙忙一把奪過張凌濤手裡的醫書,匆匆翻到最後幾頁,展示給張凌濤看。
張凌濤看著顧峰的所作所為,接著接過書來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
「……余至此十二年,足步遍及村落之山,尋遍各式草藥,所為只是解一方黎民之苦難,救百姓於水火,村民感恩聖上之恩,遂將村中鼎盛之屋舍給予余,余懸壺於其中,稱為『顧氏草堂』,」書中記載著文字,都是類似文言文一般,「村鎮百姓若有不適皆趨而往之,所幸家傳之藝精湛,余不辱家門,所到之處皆藥到病除,然近日聽聞村外鄰郊瘋病肆虐,所染者門面發黑,全身抽搐,靜脈寸斷,頭腦不醒,且有瘋狂嗜咬之狀,被咬之人三個時辰內皆同之,某深感震驚,如此方知家中醫書雖經幾世修訂,但仍不能全,不能治癒萬病,余即出城,欲采觀病人以醫之……」
「這也算得上是一方良醫,有醫術,又有醫德。」張凌濤不禁感嘆道,順帶給書翻了一頁。
「……城外密林恐怖陰森,深邃不可見底,常有痛苦呻吟之聲伴隨未知吼叫傳來,餘一路行來未見一人,隱霧迷茫,所知不知為何……」
「挺神秘的啊,後邊怎麼沒有了啊,」張凌濤說道。
「我……被病人……咬了。」顧峰戰戰巍巍,不知道怎麼了,可能他是一想起當時的情況心有餘悸,也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根本就記不清楚了。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有什麼可以治療的辦法。」張凌濤還想要試圖讓顧峰迴憶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遺憾。」顧峰低著頭,他那臉上輕輕一層的薄皮微微震顫,「我做過治療,也試圖通過清洗來防止病毒的傳播,可終究還是失敗了。」
「治療?」張凌濤繼續問道,他只能從這個還存有一絲絲神志的喪屍嘴裡獲取一些或許沒那麼重要的,甚至沒什麼用的情報,「你想要治療什麼,你說的清洗又是什麼意思?」
「我反覆參驗了各種藥方和藥材的療效,試圖找出能夠治療這種讓人變成喪屍的病症,」顧峰緩緩地說道,「我把每一樣藥材的功效全部都熟記於心,可還是治不好這種病,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種病的起源或者是病理,所以我想的是既然從根本上我解決不了,那就通過人工手段清除傳播源,這樣也可以防止病毒的繼續入侵,所以我組織了清洗計劃,發動鄉勇來獵殺這些感染病毒的人,但是最終還是失敗了,我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了,我的腦子也是時好時壞,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現在也沒法繼續研究這個病了,所以沒治好這個病是我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