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於是乎五人趁著青天白日從怡紅院後院某荒草叢生的圍牆偷偷摸摸越牆而出。
「咯!」
李君昕遞給百靈珊瑚一方素色手帕,百靈珊瑚不明所以地接過手帕,一股腦將其塞進懷中。
「你,真傻假傻。」李君昕氣結。
百靈珊瑚聞言,將手帕從懷裡掏出,拎起手帕上下打量一通,上面用銀色絲線綉著精巧靈動的白梅。這人族素愛以貼身之物送與傾慕之人,她見過怡紅院的姑娘送過幾次手帕香囊什麼的給她們的恩客,可那是因為她們送不起什麼貴重的東西,為留住恩客的心費力心思地綉些什麼露骨的情詩春宮圖什麼的聊表心意,而她跟李君昕不過見了兩次面,難道……
百靈珊瑚哆嗦地打了個冷顫,她將素色手帕整齊小心地疊好塞給李君昕,「你我不過見過數面,我知道我討人喜歡,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你這個定情信物我不能收……」百靈珊瑚還想往下講當即被李君昕一把打斷,「給你當面紗遮的!你腦袋裡都裝些什麼污穢之物,還定情信物,呵,就你!」
百靈珊瑚聞言臉一紅,難道她會錯意了嗎?丟死人了,她瞥見上官護虛拳掩唇嘴角勾起分明在偷笑。
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不戴!」百靈珊瑚氣惱道,「我又不是大家閨秀名門小姐上個大街也要遮遮掩掩的。」
「你確實不是名門小姐大家閨秀,但是你現在是朝廷欽犯,你不想一到街上就被人抓走就戴上。」
百靈珊瑚:「……」好像挺有道理的,百靈珊瑚乖乖地戴上手帕。
「雲楓,將外袍脫下給她穿上。」李君昕瞅了瞅百靈珊瑚後背甚是涼快,那一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衣衫不整卻另有風情,不由開口說道。
該死的人族破規矩,上個街也要裹得嚴嚴實實的。
百靈珊瑚撅著嘴蠻不情願地將外袍披上,「那我哥呢?」
百靈珊瑚指著同樣衣衫不整的百靈珍珠。
李君昕目光一轉撇了一眼百靈珍珠,隨即不以為然地扭頭就走。
百靈珊瑚見李君昕就這麼走了,愣在原地涼涼地發聲道,「他什麼意思。」
「白姑娘快些跟上吧!白公子是男子不礙事的。」上官護扭頭跟上李君昕的腳步。
這不公平!什麼破規矩,憑什麼男子可以袒胸露乳的,女子就不行。
百靈珊瑚恨恨地跺了跺腳,隨即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百靈珊瑚一眾人從后牆左拐右繞,頓時豁然開然的明亮吵雜起來,寬敞嚴然的康庄大道,絡繹不絕的往來行人,兩道商鋪客棧鱗次櫛比,人流馬車形成了流動的緞帶,
頭頂上烈日肆無忌憚地將毒辣的光線投射下,不堪燥熱的姑娘都撐起一隻只紙傘,猛搖團扇。男子也腰帶鬆散,敞著胸前的衣袍領口大步流星地前行。
這六月末的太陽最毒了,百靈珊瑚抱頭快走,就差四處鼠竄了。
這麼熱的天氣,人都曬得外焦里嫩的,四處逃竄的,更別提她一隻魚了,還得裹著兩層衣裳,看著身上外面黑漆漆的松大衣袍,百靈珊瑚扶額哀嚎,這廝,不知道黑色就吸熱嗎!
看著原本還在末尾走著的百靈珊瑚,此時健步如飛的在前面狂奔,這四肢擺動的弧度粗獷狂野,哪有一絲女子的端莊矜持。這分明就是一個寡聞粗野的鄉下丫頭的所作所為!李君昕止步不前,指著一旁的龍來客棧道,「不走了不走了,去去去,給我叫輛馬車。」言畢,便走進客棧。
「少爺!」
雲楓肩上扛著一個,見前面又跑著一個,著實心累。
上官護拍了拍雲楓另一頭肩,以同情的口吻說道,「辛苦了!」說完便追上李君昕。
「白姑娘。」
雲楓沖前方大吼道。
咦?有人喚我。
百靈珊瑚扭頭見身後數百米沖她吼的雲楓,卻不見李君昕和上官護的身影。她拽緊手,咬牙道,好呀好呀!全躲起來偷閑去了,讓她一個人走了這麼遠的路,她惡狠狠地在心裡咒罵了一下,便往雲楓走去。
「白公子還給你!」
雲楓將百靈珍珠往百靈珊瑚身上一推,「我去叫輛馬車。」
二樓雅間,李君昕斜斜歪在軟塌上,啜著手中的香茶,狹長銳利的鳳眼穿過外敞的小窗牢牢地鎖住客棧門前百靈珊瑚的身影。
上官護見李君昕異色的雙眸底含著深遠複雜之色,那依舊弔兒郎當的往常之態卻被眉間微擰給出賣,他不由起身走到窗前,往樓下一撇,果然看到百靈珊瑚的身影。
「既然桓之心有憐花之意何故摧之折之。」
桓之乃李君昕的字型大小。
李君昕聞言,只是輕輕地蓋上茶杯,輕輕地飄出一句話,「你怎知我當真惜花,且那不是根草呢?」
草?
上官護一愣,不由輕笑出聲,少傾,便幽幽吐出數字,「既然桓之無意於她,又何必大動干戈將她帶回府去,這姑娘刁鑽蠻狠得很。」
何苦將一棵帶刺的草帶回府中,既然不是看上那姑娘的美貌,不清不白地又攬一身禍事的。
上官護搖了搖頭,不解地看向李君昕。
李君昕冷哼了一下,幽深的目光集聚凝成一處昏暗湍急的漩渦,他良久才開口,「閑著無聊罷了,給後院添朵奇葩。」
什麼!
上官護下巴哐嘰差點掉到地上,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李君昕,只見那廝回之以絢爛的笑臉,變臉比翻書還快地厲聲道,「擋住了!」
而這邊百靈珊瑚杵在路邊等著雲楓叫馬車,只見街道前面一陣騷動,剎那間雲集了不少路人,他們擠在道路兩邊,炙熱的目光連著向一處傾的身子都迫切地張望些什麼。
人群迅速擁擠成兩撥,陣仗越來越大,嘈雜議論聲紛紛。
百靈珊瑚挑著細眉,心裡嘀咕道,莫非前面有耍猴的?她拖著百靈珍珠擠到人群中湊熱鬧。
不一會兒,街道中央一輛極其奢華精美的車輦緩緩而過,四匹高頭大馬開道,垂遮帷簾,車頂四角各立一柱,四柱上支撐著一頂半透明金色紡紗制的大帷幔,帷幔上用水晶瑪瑙綉成梅花圖案,輕紗曼撩,四周邊垂綴絲穗,極盡糜奢華麗,隱約之間,可見到車輦上三三兩兩人影錯落有致,一位傾城佳人依在軟座之上,腳邊俯身侍候的數名人影。
看著架勢,這車上之人身份不簡單啊!百靈珊瑚暗自思忖,這才是有權有勢的正確打開式,這車輦上的人真會享福瀟洒。
正當百靈珊瑚眼冒桃心,崇拜地就差拱起手不能自已時,旁邊一圍觀大嬸粗著嗓子大聲說,「這不愧是堂堂公主出府的陣仗,人家女人每個月總會有幾天不舒服,而公主她老人家呢!一把年紀還每個月抽幾天出府採辦男人。」
「這個月第幾次了?」一錦衣男子手掩著唇問道。
「我數數。」大嬸豎起雙手認真地掰起手指。
公主?
百靈珊瑚聞聲心裡一凜,她單手支著百靈珍珠,單手輕碰了那位數指頭的大嬸,「請問車輦之上是不是蕭纖?」
大嬸見百靈珊瑚蒙著輕紗,那雙靈動美麗的雙眸熠熠生輝,正急迫地盯著自己等待下文。
「不能隨便妄議公主名諱,姑娘,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百靈珊瑚:「……」你丫的可以明面上直白通俗地議論調侃公主,還怕我提個名諱。
「當朝天子也就這一位嫡姐,不是蕭纖是何人!」
果然!
百靈珊瑚眸光一凜,偌大袖口下拽緊了拳頭,她眼底的殺氣漸濃,兇狠地盯著時不時發出兩聲調笑聲的車輦,心驟然微縮劇痛。
五哥……
「姑娘,你這拖著是何人,臉都黑成這副模樣了,莫不是死人?」身旁的大叔目光冷不丁移到百靈珊瑚身側黑漆漆的一張臉的百靈珍珠,不由瞪大雙眼。
「哦!」百靈珊瑚伸手用袖子擋住百靈珍珠的臉,極力安撫受驚的大叔,「我家兄長素愛喝酒,今日貪飲了數杯,醉昏了醉昏了,且他酒勁上臉,就黑成一團,無須害怕。」百靈珊瑚滿口亂扯胡揪,嬉笑地一步一步地移出人群。
百靈珊瑚轉身剎那,一行淚珠順著臉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