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青思受刑(2)
只見遠遠傳來飄渺的聲音。
「無妨,我有備份。」
一下子院子就安靜下來了。
百靈珊瑚見外頭夕陽西下,懸在山頭餘光未了,燦爛絢麗的晚霞似火般,在天際灼燒著,印在百靈珊瑚的臉上,美得不可方物。
百靈珊瑚愣了會神,轉身進屋,行至塌上,看著床上臉恢復如常般白皙的俊臉,手不由拂上臉龐,一處一處地觸摸著白嫩的肌膚,渾然天成的牛奶般細滑的觸感。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和百靈珍珠會……
百靈珊瑚一想到百靈珍珠赤裸裸,什麼都沒穿的樣子,不由地紅暈爬上臉龐,她記得之前和百靈珍珠一同偷偷潛入鴻娘的房間,那裡面有本打赤條的精緻話本,裡面的男女皆赤裸交纏,面露銷魂之色。
難不成……
百靈珊瑚忙回神,伸手拍了拍臉龐,她最近怎麼了,怎麼一想到百靈珍珠壯碩的胸膛,掛著水珠的肌膚,她的臉和耳朵猶如火燒般灼熱,那心跳得異常劇烈,心揪難耐呢?
她是不是病了?
百靈珊瑚看著床榻之上昏睡的百靈珍珠,那滿頭參差不齊的銀針,手輕輕在插著銀針邊的地方揉了揉。
百靈珍珠,你倒是醒過來!
……
靜竹軒
上官護剛進房,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內室中,盆器間碰撞聲和擰布聲交錯,侍女們匆匆往來,手中端著盛滿血的瓷盆,染著血的紅布。
只見李君昕半坐床沿,手緊緊地握著另一雙白皙的手,床上女子容顏不清,從李君昕深情的背影,上官護可以判斷出床上女子對其的重要性。
自古多情多煩憂,沒想到桓之前腳一姑娘,後腳又一弱女子。
「桓之。」
上官護這聲呼喚,只見李君昕聞聲便轉過頭來,那赤紅得猶如兇猛的獅虎般的雙眸,不由嚇了上官護一跳。
上官護第一次見李君昕如此失態反常,李君昕忙起身往上官護快步走來,一把箍住上官護的手,彷彿揪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求道,「救她!」
上官護將視線轉到床上的人,她側著身子頭朝外,蒼白的臉上毫無一絲血性,額頭浸著豆粒大的汗,人已失去意識。
這不是李君緯的夫人嗎?
怎麼躺到小叔子的床上了?
上官護遲疑地轉向李君昕,「她?」
「她被虎鞭所傷,後背有三道鞭痕,上官兄,不知為何她下體流了好多血。」李君昕將上官護強拉到塌邊,急迫地顫抖著聲音道,「你快瞧瞧,幫我救醒她。」
李君昕說話間,眼中迷上一層水霧,失魂落魄地,彷彿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雙手顫抖不停。
虎鞭?
上官護倒吸一口冷氣,想當初桓之也身受虎鞭之刑,若不是他意志強於旁人,恐挨不過那刑罰,男子如此,況還是個瘦弱養尊處優的千金之軀。
上官護忙見藥箱置於塌邊,將床上的人掰過來,後背已經被剪子剪開傷口。三道赫赫醒目的鞭痕深至見白骨,血水止不住往外流淌,浸濕了一床的薄衾,那倒刺勾起的血肉早已模糊一片。
上官護饒是見多的麻木心態也不免有點揪心,這下手也膩重了吧!一點憐香惜玉都沒有,嘖嘖嘖,這該多疼啊!
思緒間,上官護將視線移至裙擺下方,也是血淋淋的一片,血水蔓延其下,污了一床。
莫非!
上官護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抬起她的手號脈。
「果然!」
上官護重重地嘆了口氣。
「如何?」
李君昕見上官護不言苟笑的模樣,急問道。
「小產了。」
上官護抬起頭,對上李君昕的目光,緩緩開口道,「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本就身體虛弱鬱結於身,不堪受孕。如今如此重刑之下,恐怕小產事小,她性命堪憂啊。」
小產?
寧青思有身孕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打在李君昕身上,他連連後退數步,身體虛浮晃擺。
他知道了!
他終於知道她為何要偷偷出去買紅花了。
李君昕一行清淚滑落於地,他怔怔地盯著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寧青思,喃喃道:「你太傻了,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
青思……
他還記得她出嫁的那一天,他攔在她的紅艷奪目的花嬌前,求她不要嫁給他大哥。花嬌里傳出的卻是她無情的嘲弄聲,「自始至終我傾慕的人只有君緯,而你,不過是君緯的一個影子,何乎你我有情?笑話。不過是我愚弄你的一種手段罷了。今日乃我出嫁之日,若是誤了我的吉時,莫怪我不客氣。何嬤嬤!將一干閑雜人等驅走!」語言疏離絕情,不同於往日嬌嗔軟糯。他怔怔地看著迎親隊伍漸行漸遠,他彷彿人群中的一跳樑小丑,歡快喜悅的嗩吶喇叭聲一聲一聲傳入他耳朵中,分外刺耳難受。原來,他才是笑話,他只是一個玩弄的影子罷了。
那夜,是她與大哥的新婚燕爾,洞房花燭。
那夜,卻是他最痛苦之日,摯愛背叛,他搶親遭唾棄,成了全華陽城笑話,被親生父親用虎鞭打得半死。
自那日此,他便心死神傷,他開始流連青樓,醉生夢死。
他收羅來了數位通房丫鬟,青眉,同她般眉上青歸柳葉新,嬌不語,易生嗔。青眼,如她般杏眼柔和,靈動逼人。青鼻,如她般鼻若瓊瑤,玲瓏剔透。青嘴,如她般朱唇未點而紅。
他每每在她面前摟著丫鬟親昵,看她神傷臉澀,頓時痛快酣暢,他就是要報復,讓她自欺欺人,明明對他有情,卻行為疏離絕情。可是屠她的心,他的心也會痛。原來情愛是一把雙面利刃,傷她一分,毀己數尺。
如今,眼看著她在面前倒下,他慌了,原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心很痛,痛不欲生,就像一把刀刃狠狠插進心臟,往返亂絞般,連呼吸都會牽動痛處。
「上官護,你一定要救活她!」李君昕痛苦地閉上眼睛,失聲道,「我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不想再永遠失去她。」
上官護見李君昕滿臉的頹唐痛苦,異色雙眸失去了顏色般無神,原來這才是他在乎的人,孽緣啊!
「我儘力。」
「好!好!」李君昕遲遲笑了數聲,突然覺得濁氣上涌,一口腥甜從嘴中噴出。
「桓之!」
「無礙無礙……」李君昕擺擺手,跌撞地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