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中白事
天空沒有趙葉楓剛進閣仙樓時那般明亮,不一會便陰雲密布了起來。
陰沉沉的氣氛很快渲染了整個市區,路邊行人加快著步伐,街邊的小販收拾起了東西。
看樣子快要下雨了。
「爸爸,你快點說嘛,我也想聽聽。」一旁的上官雨馨似乎被這個故事給吸引了。就連筷子夾起來的番茄都還沒來得及吃,見自己的爸爸不說了不免催促了起來。
「傻丫頭,我給你哥講故事,你瞎湊什麼熱鬧。」上官司兩眼直直的望向窗外,要不是上官雨馨,他可能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
就在上官司沉浸的這小段時間裡,趙葉楓再次用餘光看了看整個房間的布置。
以前他一直聽別人吹牛,閣仙樓天字型大小是天堂般存在。但在趙葉楓自己看來其實就類似於一個卡拉OK包間。
要說少,只是少了些氛圍和一台點歌機,要是有的話,唱首歌是完全沒問題的。
桌上的食物應該才是閣仙樓最大的特點,趙葉楓雖然不是美食點評家,但他認為真的很好吃。
上官司說道:「抱歉啊葉楓,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沒事,我也經常這樣,那接下來了?」一盤麻辣牛肉下肚后,讓趙葉楓感覺有點飽。
桌子上的肉基本都是他一個人在吃,上官雨馨主要吃蔬菜,而上官司則是以喝酒為主。
「我還記得那一天,我站在店門外,向窗內望去,理髮店有一台看起來十分老舊的黑白電視機,這放在當時也算一筆巨產,電視里播著戲曲《霸王別姬》,咿咿呀呀的聲音從電視機里傳來,毫無顧客的店內回蕩著空蕩蕩的聲音,我看到一個體態豐盈的老女人穿著厚厚的新式毛大衣慵懶的烤著火爐子,那雙如肥肉一般厚的眼睛從未離開電視機,後來才知道她是那家店的老闆娘,宋老闆的妻子。」
「當我望向店門的時候,恰巧看到了一副死氣沉沉的宋老闆,我和他很熟,我的頭髮經常都是他給我理的,久而久之,讓別人給我理髮我還有點不太習慣。」
「我看到他時,他為了能讓自己暖和些,裹了裹身上那件穿了許久而且有些破舊的單薄衣物,搓了搓凍的發紫的雙手,打哈欠抬眼的時候發現了站在外面雪地里吹著冷風的我,看到我時,他很欣喜,趕緊把我迎進了店內。」說到這裡上官司又停頓了,「我這人不太會講什麼故事,我還是把我親身經歷的實話實說吧,總比編故事來的強,但願你能把它當成一個奇幻故事聽。」
趙葉楓還在疑惑為什麼講故事上官司會把自己的感受帶進去?這才反應過來。
而剛才的十多年前原來真的就是十多年前,並不是為了顯得有多神秘才刻意加上的。
「我也不打算瞞你,葉楓,後面的事比較玄乎。好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雨馨啊,你先回到樓下車上等你哥和我,我們兩個說完話就來,乖,聽話快去。」溫柔里夾雜著命名的口吻。
趙葉楓知道似乎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大事,想把上官雨馨支開。不過上官司小看了他自己的女兒,就是賴著不肯走,非說要把下面的故事聽完。
上官司便顯得很無奈了,從小女兒就對著自己撒嬌,一撒嬌自己就服軟,全是自己給慣的。
上官雨馨認為這次應該也和以往一樣,賴著不走撒撒嬌就可以留下來。不過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上官司在沉默許久后大發雷霆。
「走還是不走?」一個中年男人乾淨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疤痕和工作時的疲倦。身上穿的西裝雖然工整,但熨斗熨過很多遍的痕迹,在旁人眼裡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此時這個男人,正在行使一個父親的權利。
上官雨馨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大發雷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又無他法。「哼」了一聲之後,話也沒說起身就向著門外走去。
待上官司認為上官雨馨已經差不多走遠后,長長的唉了一聲。這一聲就像一個長期背負著幾百斤重的人,突然放下手裡的擔子后長長舒緩的一聲。
「這丫頭,看我給慣的,要不是接下來的事就連我這個親身經歷過的人,隔了多年後都不敢相信,我又怎麼捨得把她趕走,葉楓,雨馨是你妹妹,以你對她的了解她不會恨我吧?」把上官雨馨趕走後,上官司擔心起女兒以後會不會恨他,畢竟疼了這麼多年。
「這點請您放心,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絕對不會恨您,您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她能理解,否則不可能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就這麼走了。」趙葉楓可不是瞎說,他是真的了解自己這個妹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謂是深入骨髓。
此時此刻,蹲在天字型大小推拉門門外的人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嘲笑門內的某人一般。
「好吧,那我接下來所說的,你可得好好聽著,我被宋老闆邀請進店后,他很是高興,我們兩個是朋友,但更像是家人,從他開理髮店后,固定常來的客就只有我這麼一個,我們小敘了半刻,我記得聊的是各自的生活。」
「他說自從我家搬家后,他很久都沒能看到我,問我幹嘛去了,我說就那樣,沒什麼時間,隔的又遠就沒來,我反問他如何。」
「他自道被家裡人逼了婚,在農村鄉下女方家人面前結婚,我能看出來他很痛苦,這是我這個朋友最不願看到的,我當時就猜到要是他妻子不在,他會向我痛訴妻子對他不好和這一年來的煎熬,眼角不敢落下的淚水就猶如一個即將離世的人對世俗最後的留念。」
「很快,玄乎的來了,就當我們兩聊完后,一片白茫茫的大街上憑空出現一家正在辦白事的人戶,幾個花童走在前面,拋撒著白花和冥幣,拿著樂器說喪的跟在後面,不過和說道士不一樣,他們拿著就拿著,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再後來,原本下的很小的雪就像便魔術似的忽然之間就下大了,那群人融入雪中后便消失了。」
「我們兩很是好奇,在宋老闆的提醒下,一前一後的上了二樓,宋老闆的老婆打著呼嚕趴在桌面上睡著了,沒敢吵醒她,生怕吵醒后惹出什麼麻煩事來。」
「當我們上完樓后才發現,辦白事的隊伍已經過去了大半,一眼望去能看到四個人扛著的一口金絲邊的黑木棺材,要不是棺材的顏色和雪的顏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我兩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
「除了扛棺材的人,四人周圍還圍這一群人,這些人就像被小鬼控制了一樣,就連走路姿勢都像一個模子里出來的一樣,沒有走的慢和走的快的,以棺材為參照物,間隔距離沒有絲毫改變。」
「當屬最詭異的還是花童和辦白事的人還有那些棺材周圍包括扛棺材的人,他們都穿著清一色的白色長袍!當然,這也就是我和宋老闆看不清楚的緣由。」
「待這些辦白事的人徹底消失在茫茫白雪雪中后,我和宋老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覷起來,短時間內竟說不出一句話。」
「一來,我們剛才雖然沒注意到門外,但絕不可能憑空出現這麼多人,在怎麼的也該有個響動。」
「二來,這些人絕對不是人,它們踏過的雪上根本就沒有腳印這種正常人該有的東西!」如此詭異的事從上官司口中緩緩道來,但話里的內容讓趙葉楓不敢相信。
他是既驚奇又佩服。
當年存留在上官司心中的恐懼竟才過十年便煙消雲散了,趙葉楓猜要是換成自己的話,恐怕永遠也承受不了。
感到佩服的同時,趙葉楓明白自己的立場,他是個無神論者,根本就不相信這些神秘事。無論如何詭異的事,總會有科學的手段來解釋。
他猜測到,唯一能夠解釋這個事的,只可能是因為冬天黑夜來的早再加上大雪使眼睛昏花,從而產生某種奇特的錯覺或者幻覺。
可讓人不解的是,兩人都產生了相同的幻覺,這有可能嗎?他不知道了。
陰沉昏暗的天空中響徹起一聲驚天的悶雷,半空中漸漸的飄起了小雨滴,人間的霓虹相比之前來說更加炫彩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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