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淫僧
一、你是淫僧
天搖地動，山崩地裂，百年一遇的大地震肆虐著四川北部，瞬間就把山清水秀的汶川地區變成了人間地獄。今天離地震暴發已過去四天了，餘震的威力卻依然強悍無比，災難還沒完全解除。
今天一大早，葉沖背著醫療箱便跟著小分隊進入了北川山區腹地。這幾天，他看慣了生離死別，也躲過了數次生死危機，人也有些麻木了，生命彷彿已不再屬於自己，都完完全全地交給了老天去選擇。
他心中清楚，既然現在退縮已毫無可能，那就壯著膽子做個英雄吧！於是他總是默默地走在人們的面前，搶先在前面探路，充當個英勇的開路先鋒。
他是四川醫大四年級生，目前正在成都軍區醫院實習，今年二十二歲，汶川大地震發生后，他毫不猶豫就報名參加了醫療救險隊。初時還在已成廢墟的北川縣城遺址中救險。過了三天，上級因為山區尚有不明的人群被困，需要進山搶險，就成立了一支支的救援小分隊，分赴各個角落救災。葉沖人還年輕，體格也算強壯，便被抽中，成了一支小分隊里一個光榮的成員。
這一行二十人的小分隊，天色剛剛放亮就出發了，他們在山中兜兜轉轉了半天，卻連一個活著的人也沒見著。他們的目標是往四五公裡外的小留鄉救援，但通往那裡的所有道路不是給山石阻斷，就是給震裂成幾條深溝，行走極為困難。
現在橫在小分隊面前的就是一條深深的斷溝，這段土地給大自然那可怕的力量生生撕裂成了兩段，眼前的斷壑足足有三四米寬，深度最淺的也不下二三米。這隊「文人士子」，還真沒那麼好的跳遠水平去跨越這障礙。
小分隊隊長梁軍皺緊眉頭，在溝壑面前發著愣，一時之間也不知怎麼辦好？他只是成都市委的一個小職員，習慣了服從，要他決斷還真的有點為難。他踱來踱去，徘徊了好一會兒，依然無法決定進退。
葉沖不耐煩了，他觀察了一陣，見斷溝一側的盡頭止步於一座小山前，心裡盤算著：現在這個樣子，那小山還不至於開裂吧？而且那小山也不是太高，如果沒有餘震，從山上繞路應該可行。
他詳細地查看了一遍，心中有了決斷。便建議道：「梁隊，我們還是從山上翻過去吧。」梁軍遲疑地道：「震成這樣，山上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見他還沉吟猶豫，葉沖便自告奮勇：「這樣吧，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先上去，如果能行，我就叫你們上來。不行再想辦法，這樣可以節省大家的體力。」他滿腔熱血地說道。梁軍順水推舟點點頭客氣地說：「很好很好，就是辛苦你了。」
葉沖背著那個諾大的醫療箱開始尋路上山了。地震雖然把這座山震得生機全無，狼籍一片，但墊腳的地方到處都是，只要你有力氣，爬起來倒是頗容易的。葉沖只花了半個時辰就爬上了這座四百多米的小山。
山下是一片狼籍，山上卻也是東歪西倒，混亂不堪。幾乎所有的樹木都已「躺倒」，正和山石緊密地「擁抱」著，似乎正在齊心合力地抵抗著這場自然大災害。
葉沖在山頂附近東瞧西望，鼻子聳聳，好像聞不出什麼危險的味道。從這山上經過倒是可以避過斷壑，但從斷溝那側下山，山太陡了，就是沒來餘震，也足夠把這支小分隊跌傷一太半，還有可能出現「非戰鬥死亡」情況。
葉沖很快就否決了從此處下山的方案，就到山的另一面察看。另一面也是亂七八糟的，本是濃密的樹林，現在還能立著的已是屈指可數，就像在山坡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綠地毯。場面很大，但就很無奈。
葉沖盤算著：「路是難行，不過至少不會給樹壓死，也不用擔心給石頭砸死！嗯！安全……」這種環境，「安全」真是一種奢求啊！
他正想回頭去接人，剛走了兩步，腳下突然一顫，幾乎把他擱倒，再看山上的樹木無論是立著的還是倒著又或是半躺著的也跟著顫動起來，葉衝心里暗罵：「該死的餘震又來了。」他已見怪不怪，而且也是反應迅速，立即找了個空曠的地方伏了下來。心裡暗罵：「又不是沒見過，管你天崩地裂，老子來個巍然不動就是了……」
不過這次餘震似乎不同以往，不單大地在顫，居然還伴著「音響」，「轟轟轟……」震耳欲裂，只讓他的耳膜也在隨著「伴舞」，生疼生疼的。他出於醫生的本能，立即就把嘴張得大大的。微一抬頭間，他眼角餘光掃到，對面山樑上有一道刺眼的白光閃來，跟著他便感覺到一陣無法形容的暗力湧上身來，他呼吸一滯，只感覺到全身麻痹起來，肌肉也似乎要給這暗力撕裂了。
葉沖又驚又恐又沒辦法，只能咬牙苦撐，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充分把「鴕鳥」精神發揚光大了，他拚命地把頭往身軀下的樹木「屍體」里栽去。
這股「暗涌」實在是強勁，葉沖竭力地抵擋一會兒，知覺還是漸漸的給撕碎了，他腦中殘留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我光榮了……」
清涼？清爽？舒服！沒有地震真好……葉衝心里念叨著。嗯，還有想法？我沒光榮？葉衝心里一喜，拚命地把沉重的眼皮撐開，觸眼的卻是一幅優美的山景，不過是側著的。怎麼回事？地震把那山都震倒了？好大的一座山啊？這都可以？豈有此理！
葉沖獃獃地望著那翻倒的青山好一會兒，四肢還不能動坦，不過腦子就逐漸清醒了。再望上幾眼，他便啞然。原來不是那山傾了，而是他俯躺在地上，就像一隻大烏龜般，只不過「**」是側著的罷了。
感覺背上的醫療箱還躺在他的背上，便如龜殼般。至於醫療箱是否完整無缺，那就得下回分解了。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心裡冒出父親當笑話說給他聽的，父親那個時代高大全的英雄獲救時常說的那句話：「別管我，醫……醫療箱要緊……」
只可惜現在他身邊還真的沒有人，那摸頭撫額喂葯遞水問寒問暖的，等了半天也沒出現。看來只能靠自己了，還好一會兒後手腳似乎漸漸能自己動了，他悻悻地自己爬起來，把背上的醫療箱卸了下來，摔手摔腳，摸心摸肺，檢查起自已的身體來。
醫生就是醫生，還有個好處，至少知道身體哪裡會出現毛病？結果還好，除了肚子太空外，還有就是腦子、身子還有點渾渾沌沌的，其他的都算是不錯，實實在在的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葉風順手打開醫療箱，他心中更是驚喜！誰說國貨不自強的？箱子裡面，葯還是葯，器械還是器械，就連針劑也沒碎一支，裡面完好的東西只能讓他那句話白白喊了。他心裡驚嘆：「還真不是山寨版的，牛！」
葉沖合起醫療箱，獃獃地在地上坐了半晌，總算徹底回過神來。他發覺眼前的風景雖不如畫，卻也是山也清來水也秀，樹都是立著的，而且還很茂盛。山也是完整的，該是石頭的還是石頭，該是樹木的還是樹木。哪有遭劫后的跡象？吸一口氣，空氣清新無比，從醫學角度來看，含氧量極高，是沒被污染的那種，而且感覺還遠遠清純過青城山那裡的空氣！
嗯！什麼地方？怎麼回事？難道是小分隊的那些傢伙趁他昏迷時，把他扔在這兒，自個兒去立功了？但這方圓百里內，已給這場大地震震得成了人間地獄般，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的一塊凈土？諒他們的功力再深，假如他們練過武功的話，也不可能把自己百來斤的身體扔到災區外圍吧？要扔，也得往醫院的病床里扔呀？
葉沖摸不著頭腦，還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這時肚子那不合時宜地響起吱吱咕咕聲，腸胃的翻滾，已容不得他細想了，還是找個人來問問，再把肚子醫醫方為上策呀！可他東張西望，上看下看，周圍卻連個鬼影也看不見，更別說人了。
葉沖沒辦法，只有摸摸腦袋，拍拍身上的塵土，打起精神朝山坡下走去。周邊山頭都是山高林密，鬱鬱蔥蔥的，他心裡鬱悶，這是什麼地方啊？那封山育林好像也超不過二十年吧？還真的長不到這如此繁密的地步呀。不會有猛獸吧？葉衝心里緊了緊，加快了腳步，尋路往山下走去。
幸好山坡下是一道山谷，谷中草密叢深，幸還不缺人經過的痕迹，有路可行，有跡可尋，還好！至少不用擔心給毒蛇猛獸咬死。
葉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出了山谷，卻見有一道緩坡通向山下，山下卻是一片小平原。遠遠望去，一條小溪把那平原分成兩半。溪邊，山前到處起滿了房屋，綠油油的莊稼環繞四周，好一派迷人的田野風光！不過更吸引人的，就是迴旋在屋頂的緲緲炊煙，葉沖彷彿聞到了那炊煙里的飯香了，更使他的飢腸又是一陣翻湧。
此時應是中午時分了吧？葉衝心想。可惜手錶已不見了，只在手腕上留下一條深深的表痕，還真不知是幾時幾分？不過葉沖還是滿心歡喜的，有人就有吃的，有吃就會飽，怕什麼來著？
葉沖興沖沖地往山坡下走去，靠山這邊隔不遠就能看見幾座茅寮，堆滿了柴禾稻草。這倒與自己時不時回去的農村老家沒什麼區別。見怪不怪，葉衝心里反而升起了一絲親切感。
下了山坡，沿著一條小小的土路往側邊行，拐一個彎，空氣中已隱隱飄著那無比動人心魄的飯香了，葉沖摸摸口袋，身上的錢竟然連一塊都沒了，不會給那些「武林高手」搜走了吧？他心不由得有些忐忑，但一想農村自古純樸，蹭餐飯應該不會太難吧？大不了去找村委會鄉鎮政府，自己雖然出師未捷，但好歹也是抗災那個……英雄吧？吃餐飯還不是心安理得？
行了不久，土路盡頭換成了小石子鋪的稍大一點的路，兩邊儘是菜園，長滿了青蔥的蔬菜，葉沖咽了口口水，只想：「加點鹽再加點油，炒一炒那就更好了！」菜園側邊就起了幾棟古樸的磚瓦平房，都是黃泥糊壁，沒有任何裝修。看來這一帶還是蠻窮困的，葉衝心想：「嗯，這更好！越窮人越純嘛，那就越容易混餐飯吃……」
行不了幾步，他心裡一激動，總算見著人了！親人啊！他剛要開口呼喚，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氣……啊！不是……不是人……他嘴巴張得大大的，眼裡卻見：屋前站著一個少婦，抱著一個三歲小孩，拿著一塊燒餅……頭上有髻，身穿藍白碎裙……不是吧……竟然是古裝打扮？
這……搞什麼……這……這……是什麼地方啊？見鬼了？我是死了？葉沖忍不住用手去扭自己的大臂。好痛！不是幻覺？哪是什麼？拍電影？周圍也沒再多的人走動呀？獨角戲呀？
他迷糊起來了，不過一陣油香湧進鼻子，及時地把他喚醒過來。也不知怎麼搞的，自醒來后就感到特別的餓，好像自己昏睡了數十年沒有吃東西一樣。而此時那少婦一手抱著小孩一手在喂著他啃著一塊燒餅，那油香就是從燒餅上發出來的。
葉沖此時肌腸轆轆，雙眼不由得瞪著那張燒餅看，喉嚨劇動，口水長流，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境地。他此時心裡只恨不得那小孩的嘴是自己的口。
那少婦聽到響動，回過頭來，只嚇了一大跳，卻見一個短髮怪人正雙眼放著螢螢青光瞪著自己，宛若一頭餓狼般。她大驚失色，身子一顫，啊的一聲，下意識地摟緊孩子，燒餅卻「啪」的掉在地上，只讓葉衝心中流戀無比，真恨不得撲上去大啃一番。
那小孩受了驚嚇，哇的一聲哭叫起來。葉沖剛想開口詢問，不料那少婦卻搶先他一步大叫起來：「淫僧啊……救命……阿樹……」凄厲的聲音在周圍迴翔，響徹半空……
葉衝心中讚歎：「嗯，山野中藏龍卧虎，這女的實足標準女高音啊，人才呀！足可以去參加超女……」
他張口要解釋，卻見附近的屋中，同時便有三四個古裝打扮的壯漢探頭出來，縮了回去，又探……不，是沖了出來！手中竟然就多了鋤頭或者砍刀之類的東西，嘴裡就不清不楚地叫著罵著，腳步卻都是沖自己來的。
葉沖大驚，看這陣仗，恐怕自己還沒開口便要成為「肉餅」了！肚餓誠可畏，燒餅價更高，為了性命故，兩者皆可拋！葉沖顧不得什麼了，轉身、撤腿就跑。
便聽有村民大聲疾呼，整個山村便如地震般動了起來，能動的能跑的放下飯碗全都衝出了屋，毫無例外，手上都拿著一件足能讓他成為「肉餅」的兇器。他們喊著打叫著殺，招呼著沿途更多的人加入。
葉沖現在已確定了這個破村莊、古代人不是幻景，而且也肯定了現在絕對不是在拍電影！自己也絕對不是個男演員……那麼現在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他給那該死的「暗力」給弄回古代了！
至於什麼朝代，他很想知道，卻不敢停下來問，停下來問清楚再成肉餅，實在也沒什麼意義了。